丑生儿长这么大是第一次参加重体力劳动,着实是有些累了。他想大家也累了,便说:"我看大家休息休息吧。" "我们就等领导下命令呢,这句话你怎么不早说?"说话的是个二老板,人们常叫她“尖逼蛋”。 有了丑生儿的命令,大家就在正陽弯的崖头下开始休息。
虽是阳春三月,可在北方这一带乍暖还寒,人们的冬衣还未下身,二老板们都罩着不同颜色的头巾,上了年纪的人戴着用羊毛织的各种形状的帽子。一些年轻媳妇,既不罩头巾又不戴帽子,大概是怕失去风度吧!一个旋风刮来,卷起地上的乱柴叶,旋转了几圈又转到人群里,人们身上头上满是沙土,有的甚至眼窝里也进了土。庄户人是土里滚出来的,她们掸掸身上的土,揉揉眼睛,就像没有那回事,照旧拉家常。
三四个二老板趁着这会儿工夫拿起了织毛衣针,几个爱唱歌的姑娘小媳妇凑到一起,先低声合唱《军民大生产》、《南泥湾》,接着又唱《毛主席的话儿记心上》,声音逐渐地高起来,节奏感也很强,象是专门排练过。唱的最好的是30多岁的王沛沛,因为她爱唱晋剧,所以人们常叫她王爱爱。这会儿人们又让王沛汤唱《敢教日月换新天》,王沛沛清了清嗓子就唱了起来:“一道清河水,一座虎头山,大寨那个就在这山下边………",唱的的确有味道,人们鼓起掌来。三段唱完了,大家也听尽兴了,就自动站了起来,摩拳擦掌,继续干活。
又到休息时候了。
女人们聚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不是拉家常就是开玩笑。40多岁的张润眉最爱开玩笑。她眼睛忽眨忽眨的,在家排行老二,小时候人们就叫她“二圪眨”,叫惯了,做了媳妇还那样叫。“二圪眨”一会儿说东家女人怎么怎么,一会儿又说西家男人如何如何,根本没把丑生儿这个大男人放在眼里,在她的心目中,丑生儿就是个小屁孩。“丑生儿,姐给你说个好听的段子,你想听吗?" 张润梅哪是丑生儿的大姐,年龄是丑生儿的两倍,更不是同姓。丑生儿哪里见过这种开放女人,但又不知怎样回答好,扭转头就走了。“二圪眨”圪眨着眼睛也没注意丑生儿在不在,说了个半荤半素的,又说了个比较荤的,大家笑得前仰后合。其实大家都喜欢听张润梅讲段子,只要不过分就行,有她这样的诙说倒能活跃气氛。
时间过得真快,丑生儿领着这班女劳力已有两个多月了,脸晒黑了,双手磨出了茧子,身体壮实了许多。高中刚毕业时还抱怨自己命不好,嫌父亲没本事,担心会一辈子呆在农村。可现在不那么想了,思想上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有日记为证:"劳动是光荣的,劳动人民是伟大的,他们虽然文化知识不多,但有丰富的劳动经验,在他们身上有着许多课本上学不到的知识……"。"谁说妇女是半边天?我看妇女能把整个天空撑起来……"。"农村是个广阔的天地,青年们是可以大有作为的,我甘愿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