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最新事件 ■素材:张建国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1993年的六月,我们沙河村的麦子都已经黄了,我一个人在田里扛着镰刀准备抢收。天空阴沉沉的,乌云压得很低,像是要下暴雨的样子。
这几天,我张建国的心里就跟这天气一样沉闷。村里的几个爱嚼舌根的婆娘又在议论我和我大嫂的事情。大嫂李秀兰,是我大哥张建军的媳妇。三年前,大哥得了重病走了,留下大嫂和侄子小军相依为命。
我抬头看了看天,心想这鬼天气怕是要变样子。我们沙河村地处江南水乡,这个季节最怕下暴雨。要是麦子被雨水打了,那可就全完了。想到这里,我加快了收割的速度。
这时候,远处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建国,等等我!”
我回头一看,是大嫂李秀兰,她手里提着一个竹篮子,小跑着过来了。大嫂今年33岁,虽然守寡三年,但人还是很周正的。她穿着一件褪了色的蓝布衫,头上戴着一顶草帽,远远看去,就像一朵在风中摇曳的蓝色野花。
“大嫂,你咋来了?”我放下镰刀,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我看这天要变了,你一个人哪能行?我来帮你。”大嫂放下竹篮子,里面装着几个馒头和一罐凉白开。
我有些不好意思:“大嫂,你回去吧,这活儿我自己能行。再说,你一个人带着小军也不容易。”
“你少废话!”大嫂瞪了我一眼,“小军我让他去隔壁王婶家了。这麦子要是被雨打了,你爹不得心疼死啊?”
说完,她从竹篮子里拿出一把镰刀,也开始割起麦子来。看着大嫂熟练的动作,我心里一阵酸楚。记得大哥在世的时候,每年收麦都是他和大嫂一起干的。那时候,我还在县城的五金厂打工,哪里懂得这些农活。
天空中开始飘起小雨,我赶紧说:“大嫂,下雨了,你先回去吧!”
大嫂头也不抬:“下这点小雨算什么!你是不是嫌弃你嫂子干活不利索?”
我赶紧摆手:“不是不是,我哪敢嫌弃你啊!”
大嫂直起腰来,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和汗水,突然说道:“建国,你大哥临走的时候,留下一封信。”
我愣住了:“什么信?”
大嫂从怀里掏出一个已经发黄的信封:“这三年,我一直没敢给你看。可是现在,我觉得应该让你知道。”
我接过信封,手有些发抖。信纸上是大哥歪歪扭扭的字迹:
“建国:
等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大哥已经不在了。这些年,你在厂里打工,孝顺爹妈,我很欣慰。现在我走了,就把秀兰和小军托付给你了。你要像亲哥哥一样照顾他们。。。”
我看着信上的字,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分不清是咸的还是淡的。
“傻小子,哭什么!”大嫂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大哥就是这样,总想着别人。”
这时候,雨下得更大了。我和大嫂赶紧加快速度收割。突然,我听到大嫂“啊”的一声,原来是她不小心被镰刀划伤了手。
“大嫂,你没事吧?”我慌忙跑过去。
大嫂摆摆手:“没事,就是划破点皮。”
我看着她手上的伤口,心疼得不行:“大嫂,你先歇会儿,我自己来!”
“你少管我!”大嫂瞪了我一眼,又继续割起麦子来。
雨越下越大,我和大嫂的衣服都湿透了。可是我们谁也没有停下来,直到把最后一垛麦子割完。
回家的路上,我打着伞给大嫂遮雨。大嫂看着我说:“建国,你大哥走后这三年,多亏了有你。要不是你帮我照看小军,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低着头说:“大嫂,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可是。。。”大嫂欲言又止。
我知道大嫂想说什么。这些日子,村里有人说闲话,说我和大嫂走得太近了,不像话。特别是村头的王婶子,整天在村里嚼舌根,说什么“寡妇门前是非多”之类的话。
“大嫂,你别理他们!”我突然说道。
大嫂叹了口气:“建国,我想带着小军去城里投奔我表姐。”
我一下子愣住了:“为什么?”
“村里的流言蜚语,我不在乎。但是我不能连累你。你还年轻,该找个好姑娘成家了。”
我急了:“大嫂,你别听他们瞎说!再说了,大哥临终前可是托付我照顾你们的。”
大嫂摇摇头:“正因为如此,我更不能耽误你。建国,你大哥最疼你了,他不会希望你因为我们mother and son耽误了自己的幸福。”
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回到家,大嫂给我倒了杯热水:“建国,你先暖暖身子,我回去了。”
看着大嫂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我突然想起小时候,大哥常说的一句话:“建国,做人要有良心,要懂得感恩。”
第二天一早,我去大嫂家,发现院子里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大嫂正在整理行李,小军坐在门槛上,眼睛红红的。
“叔叔!”小军看到我,扑了过来。
我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的头:“小军乖,以后要听妈妈的话。”
大嫂背对着我,声音有些哽咽:“建国,你回去吧。等我们安顿下来,会给你写信的。”
我站在那里,看着大嫂瘦弱的背影,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有些人,注定是要走的;有些情,注定是要断的。就像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村口的大槐树下,我目送着大嫂和小军远去的背影。雨后的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我想起大哥的那封信,想起这三年来大嫂的点点滴滴,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
村里人都说我张建国是个没良心的,大哥临终托付的事情都做不好。可是他们哪里知道,有些情就像那天的暴雨,来不及躲,也舍不得躲。
现在,每到麦收的季节,我总会想起那个暴雨天。想起大嫂在雨中割麦的身影,想起她被划伤的手,想起她临走时的那份决绝。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当初我能够更勇敢一点,是不是就能留住她们?可是这个问题,怕是永远也没有答案了。
日子还在继续,麦子年年都会熟。只是再也看不到那个在雨中执着收割的身影,再也听不到那句:“建国,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