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来自网络

前段时间我爸心血来潮，突然想要回去老家看看，我起初并不愿意，毕竟老家已经二十年没有回去过了，而且老家给予我们的并非是家乡情，更没有所留恋的人或者是，有的只有数不尽的谩骂与无奈。

那时候父亲在村里的初中当老师，教的是数学，不仅工作体面，收入不错，而且最主要的是与村民之间的关系都保持的很好，很多的事情大家都会来找我父亲商量，而父亲也喜欢帮助大家伙，所以我们一家人都过得很开心。

然而却因为一场意外，打破了这种平衡，让我们家承受了太多心酸。

那年周末父亲在学校里面值班，在校园里逛的时候看到了学生的人影，他就喊着想要看看是谁，毕竟周末学校里面是不让进人的，就算是有事儿也需要在门口做好登记才可以进来，所以他自然就追了上去。

起初他并没有生气，只是想要弄清楚学生来周末来学校干嘛了，也只是轻声的呼唤，但学生却怕被老师发现之后批评，一直也不肯回头，结果就导致了父亲一直追他，他一直跑，生怕被逮到。

追着追着脚下一滑，那名学生就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头磕在了楼梯边上，父亲见状赶忙上前搀扶，见到昏迷不醒的学生他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

可那时候的交通哪像现在这样的便利，好长时间都没来，父亲又赶紧叫了保安通知村里人，把村里的医生给叫了过来先想办法止血。

就这样来了很多人照看孩子，血没有止住，只能一个劲的催救护车赶紧到。

有人提议开车送到县城的医院去，有人却说不要乱跑，救护车马上到，好不容易等来了救护车，可后来却因为失血过多，命抢救回来了，可是却脑干受损，瘫痪了。

一个年纪轻轻的人突然变成了这样，可能换做是谁都不愿意接受这种情况的，尤其是孩子的家里人，更是把责任都推到了我父亲的身上，他们觉得是我父亲的原因导致了这样的情况发生。

可那时候我的父亲仅仅是因为想要知道是哪个学生，周末偷偷翻墙进来做什么，这才想上前询问，追他也是因为学生一直跑。

可即便是事实都摆在了眼前，他们家里人依旧不依不饶，始终认为责任在于我的父亲，他们上门闹，去学校闹，一次次的想要跟我们打官司，要赔偿。

最后父亲出于同情就把家里的五万块钱存款都赔偿给了他们，也是希望他们可以带着孩子可以去看看医生，尽快治好病，可即便是这样也难以化解父亲在村里的无奈。

从那件事情发生了之后我们家就被所有人所孤立，明里暗里都有人在说我的父亲把孩子害了，还总是到学校里面闹，课也上不了，踏实的生活也生活不下去。

那时候父亲也是挺无奈的，这场突如其来的事情改变了父亲，改变了我们家的生活轨迹。

学校迫于无奈让父亲一直都歇着没有上课，也没有了工资。

村民们在背后说三道四的，以前对我们家的热情都消散不见了，看我们的眼神也变得冷漠了许多，每次从他们面前走过去的时候总能听到一些闲言碎语，有人还装作公平公正的态度跟我们说理解我们，可又能改变什么呢？

毕竟事情发生了，在他们的眼里似乎谁受伤最严重，谁就是受害者，至于过程，没在现场自然没人愿意去提及了。

第二年的时候那名学生离世了，至此矛盾愈演愈烈，我的父亲被彻底的当成了害人的人，学校迫于无奈将我父亲除名了，我们家每天都不得安宁，就连我自己去上学都受到了影响。

最主要的是他们家人经常来闹事，经常带着他们家的亲戚们上我家里来闹事，我们钱也掏了，歉也道了，可却依旧无济于事，时间一久，我们也过不下去了。

无奈之下父亲做出了决定，带着我们全家搬离了村庄，到了远房表哥他们所在的城市生活，在那里安了家，定了居，开始了我们二十年的生活。

在新城市里的生活充满了困难，父亲为了能够重新回到教师的岗位找了很多的工作，不过大多都是私立的学校，不过也算是有了一份稳定的收入。

母亲则是干起了服务员，给人洗碗打扫卫生，这才慢慢的让我们的生活过了起来，渐渐摆脱了之前在村里被孤立的困境。

头两年的时候我们也会回去住一段时间，只不过每次回去都好像是被众人围观一样，背后指指点点的，有人说我们家不顾情义，有人说我们家生性凉薄，却很少再有人提及父亲的冤屈了，久而久之父亲也失望了，自打奶奶去世了之后就再也没回去过了。

如今二十年过去了，我们也已经安了家，在现在的城市过得很安稳，很踏实，这似乎成了我们的家乡。

直到前几天六十多岁的父亲突然想回老家看一看了，他说年纪大了，想回去看一看，我妈说让他别回去了，回去了也是被人指指点点，还会被戳脊梁骨，可父亲却执意要回去，他总说再不回去就没机会回去了。

就这样我跟父亲约定好了时间，我带他回去了一趟。

重新回村的路比之前要好走很多了，而且这些年村里的发展也很快，父亲一路上都沉默不语，我只是向他介绍着这些变化，我曾经回来过几次，回去处理过房子的事情，处理过家中土地的事情，每次也不长待，顶多了一天就走了，后来一切处理完了之后也就再没回来过了。

如今跟父亲回来这一趟我们也是决定了白天回去转一下，晚上就打算离开了。

本以为这次回去也不会有什么情况，事情也过去了很久了，应该都过去了。

但是却没想到又一次让我感受到了人性的冷漠。

当我们刚刚进村的时候那些坐在村口的老人们就认出我来了，甚至还看到了父亲坐在车里，这么久都过去了，他们却依旧认得出来父亲，随后便又开始指指点点了。

我陪父亲回到了老房子，老房子多年都没有人住过了，也没有人打理，显得破旧了很多，屋子里都被上了锁，也被拿着雨单盖在了家具上面了，可依旧落了很多的灰。

我跟父亲在老房子里转着，父亲看着曾经自己住过的地方，可也仅仅过了不到一个小时，家里又一次热闹了起来，之前那名学生的家里人又一次找上了门，身后还跟着一大群看热闹的村民。

一上门他们家里人就开始大吵大闹了起来，喊着说：

“你赔我孩子的命来，你怎么还有脸回来，这么多年你过好了，你考虑过我的孩子么？要不是你他能不在了么？如果不是你，我们家会这样么？”

见她情绪那么的激动，父亲也是赶忙过去搀扶着她，又一次提及了当年的事情，解释了很多遍跟自己没关系，说了很多遍不是自己导致的，她却听不进去，依旧想要赖着。

看热闹的村民们越来越多了，最后村长来了才把她弄走了，本来只是回家来看看，结果进了屋子里屁股还没坐热，就已经不得不再离开了。

就这样我带着伤心的父亲上了车，打算离开了，离开的时候他们家里人还想要拦着我们，可最后还是被村长拦着我们才离开了。

回去的时候父亲依旧无话可说，可传递出来的却依旧是悲伤的情绪，还囔囔的说：

“如果当初我没值班就好了，或者是不去追他就好了。”

不知为何明明父亲没有犯错，明明只是一个意外，明明父亲也道了歉，赔了偿，却依旧无法让这件事情善终，明明父亲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却出了意外将所有的责任怪在他的头上，成为了他这么多年最难解开的疙瘩。

甚至那些村民们一个个看热闹的不嫌事大，我们前脚刚进来，他们后脚就通知了他们家里人，然后上门来闹了，真的挺让人心寒的。

以后这个老家大概不会回去了，下次回去可能只是处理房子了，也不会有再多的交集了，至于父亲的话也算是回去过一趟了，大概这次见识到了大家伙的冷漠与无情之后，大概他也不想再回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