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傅淮延第五年,他瞒着我在外面养了个年轻貌美的女大学生。
身边人都说,我是他的小青梅。
可他却笑着调侃“不过是一个保姆的孩子,做傅家少奶奶,沈清让她还不配。”
他拥着怀里巧笑嫣然的女孩哄着“宝贝,不如你来做我傅家少奶奶。”
我站在包厢门外,听着傅淮延的调笑,也笑了。
巧了,你傅淮延也不是我的小竹马。
真正的沈清让早死在三天前的车祸里,而我只是一缕来自1937年大屠杀的游魂。
那一年,我二十七岁。
在尸积如山、血流成河的人间炼狱里,为了护着一帮女学生,顶着十公斤炸药包,与鬼子同归于尽了。
重生后,这具身体的人生,又怎会拘泥于傅家后院这方寸天地。
等待我的有比做傅家少奶奶更重要的事情。
1
我醒来时,有一瞬间恍惚。
十公斤炸药包爆炸后的灼烧感还在。
理应支离破碎的我,却完好无损躺在担架上。
旁边一辆豪车撞得七零八落,惨不忍睹。
医护人员拿着个黑色盒子在说话“喂,你是沈清让老公吗?她出了严重车祸,需要家属过来。”
“人没死,别找我。”男人清冷疏离的一句话终结了来电。
我一个人在医院躺了三天。
这期间,只有一个管家模样的男人带着一个四岁的男孩来看过我一次。
“李管家,我不要进去看沈清让,爸爸说她不配做我妈妈,我要欣然姐姐做我妈妈。”
“欣然姐姐给我买好吃的巧克力,不像这个没文化的女人,只知道叫我别吃糖。”
“可少奶奶才是你的亲妈啊,她不让你吃糖是怕你长蛀牙。”
“我不要佣人的孩子做我妈妈,我只要欣然姐姐。”
男孩站在病房门口,倔强地扭动着身体,任管家怎么劝说,始终不肯踏进病房一步。
“你们是……”我满眼困惑望着门口一大一小两人。
“李管家,你看吧,沈清让这蠢女人连脑子都撞坏了,她更加不配当我妈。”
说完,男孩充满鄙夷地瞪了我一眼,挣脱管家的手,朝医院外跑去。
我的脑海里,关于这具身体的前半生记忆,正一点一滴显现出来。
2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和我一样,也叫沈清让,是傅家少爷傅淮延奶妈的女儿。
当年傅家争产,二房一把火差点烧死傅淮延。
奶妈为了救傅淮延,死在那场火灾里。
傅淮延虽然捡回一条命,却被烈火灼伤了双眼。
他本就性格乖张,眼瞎之后更甚。
伺候的佣人换了一波又一波,最终落在沈清让头上。
“小让,从现在开始你退学,回家照顾淮延,他不喜欢陌生人靠近,你们毕竟从小一块长大,没有人比你更合适。”
傅夫人语重心长拉着沈清让的手,说了一堆大道理,唯独没有问沈清让是否愿意。
从此,作为傅淮延的拐杖兼眼睛,沈清让一当就是五年。
错过了高中和大学,没日没夜待在傅淮延身边伺候。
伺候他穿衣、吃饭,伺候他睡觉、洗澡。
傅淮延有早餐喝老火汤的习惯,每天早上五点不到,沈清让就必须起床,从食材清洗到炖煮全程四个小时,不能假他人之手。
有一回,沈清让高烧,厨房阿姨替她炖了一次。
结果,那天早餐,傅淮延大发脾气,硬是逼着沈清让拖着病体给他重新炖汤。
白天,傅淮延害怕寂静,经常一整天要听现场演奏。
为此,沈清让几乎学遍了所有乐器。
晚上,傅淮延不敢一个人睡,要整晚握着沈清让的手才能入眠。
那几年,沈清让缩在傅淮延大床的一角,提心吊胆难以成眠。
最尴尬还是给傅淮延洗澡。
十七八的年纪,少女未经人事的羞涩。
沈清让想要拒绝,傅夫人又站出来敲打“你都和我儿子睡一张床了,还有什么好害羞的,如果淮延眼睛好不了,定会收了你做大房。”
可沈清让并不想要做什么鬼的大房,她只盼着傅淮延的眼睛能够快点好起来,她能够重获自由。
但就是这点可怜的愿望都被扼杀在傅淮延的原始兽欲里。
3
那一夜,傅淮延喝了酒,借着酒劲,在浴室不顾一切要了沈清让。
孟浪一夜,沈清让流干了眼泪。
她知道,这一辈子恐怕再也飞不出傅家,这如牢狱般的豪门大院。
也正是那一夜,沈清让怀了傅淮延的孩子。
十个月后,沈清让生下一个男孩,取名傅天赐,是傅家长孙。
同年腊月,她嫁进傅家,却没有和傅淮延领结婚证。
只因这一年,傅淮延有了复明迹象。
而沈清让作为一个不能上台面的奶妈女儿,没资格得到傅家长媳的位置。
沈清让嫁了人,却依旧睡在佣人房。
傅淮延娶了妻,却整天流连在别的女人身边。
傅家人要求沈清让全力照顾傅淮延父子,却始终不肯给她一个合法的名分。
就连她九死一生生下的儿子傅天赐,也抱怨她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蠢女人。
三天前,沈清让鼓足勇气,带着一份婚姻解除协议去找傅淮延,却遗憾死在一场车祸里。
三天后,我了解了全部始末,重新拟定了一份婚姻解除协议出现在傅淮延的朋友聚会上。
4
“沈清让,你怕是疯了吧?居然想要离开傅家!”
包厢里,傅淮延戏虐的眼神,毫不掩饰对我的鄙夷。
“傅淮延,你我之间连张结婚证都没有,我随时都可以离开,这份婚姻解除协议只是一纸通知罢了。”
“而且,你看仔细了,我是净身出户,不拿你家一个子,连儿子也归你。”
傅淮延眼里闪过一丝错愕,这样的沈清让令他极度不适。
一纸婚姻解除协议狠狠向我砸来。
“不拿一个子?”傅淮延冷哼。
“沈清让,这些年,你吃的喝的用的,哪样不是我们傅家赏你的,别以为生了儿子,就是傅家人了,在我眼里,你不过是傅家的一条狗而已。”
“哎呀,淮延哥哥,你干嘛和一条狗生气,她要走让她走好了,你不是还有我吗?”
倚在傅淮延怀里的欣然茶里茶气,看我的眼神满是挑衅。
“傅少,这妞你不想要了,让给我们玩玩呗”包间里,有人在起哄,还有人趁乱对我伸出咸猪手。
“我不要的垃圾,你们也要,是爱捡破烂吗?”见我被围攻,傅淮延眉头舒展,心里的不快瞬间烟消云散。
躲开伸过来的咸猪手,我从容举起手机,对着一屋子乌烟瘴气的下三滥富家子警告。
“不好意思,从进门到现在,在座各位一言一行都录了像,如果有谁想去警局喝咖啡,大可以继续胡来。”
喧闹声戛然而止。
我从手腕上脱下傅夫人送的玉镯,扔进欣然怀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包厢。
傅家长媳,谁爱当谁当,老娘不伺候了。
5
原生沈清让任人拿捏,一生蹉跎在豪门大院。
重生的沈请让来自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
作为簪缨世家的长房嫡女,即使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活得也丝毫不输男子。
四岁入学堂,十六岁该及笄嫁人的年纪,我说服家人,只身一人远渡重洋求学。
二十五岁法学博士毕业,战争爆发,我毅然回国,和未婚夫一起投身救国运动。
1937年,大屠杀开始,我护着一帮如花似玉的女学生,躲进租界教堂。
死守五周,身边的教员一个个倒下,弹尽粮绝之际,未婚夫出去寻找外援和食物,最终也没有回来。
我一人、一枪,不眠不休守在大门口。
打光最后一颗子弹,鬼子破门而入。
我顶着最后一包十公斤炸药,拉下引线。
随着炮火纷飞的是家书一封。
“国家危亡,岂止匹夫有责。”
短短十个字,道尽乱世悲壮。
如今,重生在和平年代。
我又岂会蹉跎人生于高墙大院,辜负这大好时光。
6
离开傅家,属于原主的只有几件衣服和一箱子高中教科书。
“小让,安安分分留在傅家享福不好吗?虽说淮延正室的位置不能给你,但作为天赐生母,给你一个小妾的名分还是可以的。”
傅夫人迂腐的做派实在令人汗颜。
我出生的时代,正处于清末年,
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强敌凌虐,民不聊生。封建腐朽思想统治下,女人更是艰难求生。我的母亲出生寒门,却深得父亲爱慕,嫁入簪缨世家,当嫡长夫人,未受半分欺辱。
我身为女儿身,父母从未因此,压制我半分天赋。
那一世,我活得肆意快活,致死无悔。
想不到,九十年之后,竟然会有人因出身门第而贬低我,实在是可笑之极。
“你不是要净身出户吗?这箱子里的衣服,和你身上的衣服是我傅家的钱买的,有种你都脱了再走。”
傅淮延赶在我离开前一刻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