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锢之祸——知识分子的慷慨悲歌,宦官乱政,东汉走向末路的开始

雁玉历史 2024-10-07 02:58:51
知识分子的慷慨悲歌——党锢之祸

东汉政权自和帝以后长期为宦官外戚轮番把持。到桓帝、灵帝时期政治十分黑暗,宦官专权也达到了顶峰。宦官集团窃持国柄,陷害忠良,排斥异己,凶残暴虐,激起了朝野士人的强烈愤慨。一批正直有为的官员和太学生联合起来,抨击朝政,指斥阉竖,结果被诬为结党诽谤朝廷。

桓、灵二帝在宦官的挑唆之下,先后制造了两次大狱,把这些挺身抗争的“党人”,或逮捕,或流放,或禁锢终身,这在历史上被称为“党锢之祸”。汉桓帝时,宦官插手朝政,已成专权之势。他们左右桓帝,在朝中打击排斥一般的官僚士大夫,到处安插自己的子弟、亲属和党羽。

桓帝时期各级官吏的任免权几乎全部为宦官集团所控制。在这种情况下,士人的正常入仕途径被阻隔,本来是官吏后备军的太学生感到前途渺茫,报国无门,而朝中的一些正直官员屡受排挤,心怀激愤,于是官吏和太学生联合起来,声气相通,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反对宦官专权的社会政治力量。

他们一方面大兴清议之风,借助强有力的社会舆论抨击宦官;另一方面他们又利用手中有限的权力,采用各种政治手段打击邪恶势力。

在同宦官势力作坚决斗争的官僚士大夫群中,被推为领袖的是李膺和陈蕃。他们的人品和风貌都深受众人的敬仰,当时社会上流传着这样两句话:“天下模楷李元礼(膺),不畏强御陈仲举(蕃)。”李膺,字元礼,颍川襄城(今河南襄城)人,出生于世宦之家。李膺性情孤傲,不愿随便与人交往。他饱读诗书,满腹经纶,能文能武,最初被推举为孝廉,为司徒胡广看中,荐举他做了官,先后担任青州刺史、渔阳太守等职。当时北方的游牧部族鲜卑经常侵犯东汉边塞。

李膺颇有武略,又被起用为护乌桓校尉,他身先士卒,不避矢石,几次大破鲜卑军,所以鲜卑人都很惧怕他。后来李膺因公事受连累,削职回乡,设馆教书,跟着他学习的门徒常在千人以上,名声远播,受到社会的推崇,人们都争着与他交往,而他又不肯轻易与人结交,所以能够受到他接见,众人都称之为“登龙门”。

有个叫荀爽的人去谒见李膺,因为为他驾了一次车,回家后高兴地说:“今天为李君驾车了!”李膺成了当时最受人敬慕的名士。

永寿二年(公元156年)鲜卑人再次大举侵犯云中郡,桓帝听说李膺有才能,再次起用他并授予度辽将军的称号。他一到边境,鲜卑人慑于他的威望,都望风归服,自动放还所抢掠的人口财物。从此李膺的名声更是大震边关。延熹二年(公元159年),李膺任河南尹,成为掌管京城的最高行政长官。这年,宛陵(今河南长葛)的世家大族羊元群由渤海郡罢官回家。这个人贪赃枉法,声名狼藉,卸任时把官衙厕内的精巧的物品都带走了。

李膺上奏皇帝,要求依法惩治羊元群。羊元群赶紧用钱买通宦官,结果,桓帝听信宦官诬陷李膺有罪的谗言,反而将他罚做苦工。后来,司隶校尉应奉上奏章为他求情,向皇帝讲清了事情的真相,李膺才得以免罪,归家为民。

过了一段日子,李膺又被起用为司隶校尉。他上任后,依然保持着执法不避豪强的耿直性格。当时为桓帝所宠信的宦官张让有个弟弟叫张朔,他倚仗兄长的威势当上了野王县(今河南沁阳)的县令,该县离京城不远,属于司隶校尉的稽查范围。张朔贪暴残忍,无恶不作,甚至残杀孕妇取乐。

他听到李膺出任司隶校尉的消息,知道自己罪恶累累,李膺不会放过,吓得丢掉官帽,逃到哥哥张让家,藏进支撑房梁的空心大柱子里。李膺亲率吏卒到张让家搜捕,最后,劈开大柱子抓获张朔,审查核实了他的罪行后,立即依法处死。

张让心中怨恨,便向桓帝诉冤。桓帝把李膺召来责问他为什么不先奏后斩,李膺回答:“过去孔子做鲁国司寇,上任七天就杀了少正卯。今天我已到任十天了,才杀了张朔这个坏蛋。我正担心因为办事拖沓而犯错误,没想到因为办事快而获罪,我知道自己惹祸了,请陛下再给我五天时间,等我把罪犯的后台揪出来惩办,那时死也情愿了。”

李膺的话有理有据,有智有勇,软中带硬,说得桓帝无以为答,只好对张让说:“这是你弟弟的过错,司隶校尉有什么不对呢?”从此以后,宦官们都有所收敛,平时也规矩多了,有的甚至在节假日也不敢出宫门。

桓帝见这群张牙舞爪的家伙忽然间变得这么老实,很是奇怪,就问是怎么回事,宦官都哭着叩头说:“怕李校尉。”

李膺一贯坚持除暴抑恶,毫不留情地打击宦官势力,这一方面招致了宦官集团的仇恨,另一方面也赢得了朝廷官员、在野名士和太学生们的尊敬和爱戴,大家都以他为榜样,奉他为“天下模楷”。李膺实际上成了“党人”和太学生运动的核心人物。

陈蕃,字仲举,汝南平舆(今河南汝南)人。陈蕃十五岁的时候,自己住在一处房子里,里里外外都荒芜零乱,他从不加以整理。有一天他父亲的朋友来访,问道:“你这小家伙为什么不洒扫庭院接待宾客呢?”

陈蕃回答说:“大丈夫生活在世,应当以扫除天下为要务,哪能只关心一间屋子呢?”薛勤听了很惊奇,认为他有澄清天下之志,不可小看。陈蕃曾任乐安(今山东广饶)太守。当时,李膺出任青州刺史,成为陈蕃的上司。郡县官吏都知新刺史执政威严,听到他到来的消息,害怕被查出劣迹,许多人纷纷自动引退,唯独陈蕃心地坦荡,留在任上。陈蕃治理乐安,注意招引贤才,惩治不法之徒,政绩颇著。

这时,正是外戚梁冀任大将军,权倾天下的时候。梁冀曾派人给陈蕃送信,想走他的门子办些私事。

陈蕃的属吏们知道他性情廉直,不阿权贵,不敢进去通报。

梁冀的使者耍了个花招,不再提请托徇私之事,而只诈称请求谒见太守。

陈蕃问明情由不由大怒,下令差役们狠打梁冀使者,不一会儿,这人竟然死在棒下。陈蕃被关进左校服苦役。

役刑满后,他又渐渐被起用提升,历任大鸿胪、光禄勋、尚书仆射、太中大夫等官。这期间,他因刚直不阿、性情严峻而屡屡开罪于当权官僚和宦官集团,遭到多次罢免。尽管宦海沉浮,充满坎坷,但陈蕃秉性不改,持正如故。宦官苏康、管霸在桓帝即位初期就受到信用,他们阿谀逢迎,陷害忠良。李膺等几位朝廷要员都因为他们遭到贬斥。陈蕃借着朝会的机会,几次为李膺等人辩白,请求桓帝宽赦他们,但桓帝始终不听。

陈蕃痛愤奸佞离间,忠臣蒙冤,气得涕泪俱下,不能自已。

赵津、张汎趋附宦官,触犯刑律,太原太守刘顼、南阳太守成瑨秉公执法,分别将他们处死。宦官们见爪牙被斩,怀恨在心,指使人上奏桓帝,诬陷刘顼、成瑨,致使二人被问成死罪,关押入牢。

陈蕃素知这两个太守品学兼优,颇有好名,又敢于直言,见他们受诬系狱,不忍袖手旁观,于是联合职高位重的大臣刘矩、刘茂共同为刘顼、成瑨的事向皇帝进谏,无奈这时的桓帝为阉竖所惑,拒不纳谏。

结果刘、成二人被逼死在狱中,朝廷内外都为此愤愤不平。宦官们因陈蕃每每与之作对,对他恨之入骨,但碍于他声望很高,一时还不敢轻易害他。陈蕃不畏强御,不屈不挠地同宦官势力作斗争,受到朝野正直之士的拥戴,无形之中他也成为“党人”的核心人物。

桓帝在位的后期,宦官与官僚士大夫两大政治势力之间,营垒更加分明,斗争也更趋尖锐激烈。

虽然以陈蕃、李膺为首的正义力量,一直都勇敢顽强地坚持斗争,但昏愦庸碌的汉桓帝却袒护近侍,成了宦官们的保护伞和挡箭牌。

宦官集团利用这一有利条件,一次次地避开“党人”的锋芒,并进行猖狂反扑,终于使斗争达到白热化程度,发生了两次党锢惨祸。第一次发生在桓帝末期。当时,河内郡(今河南武陟)有个巫师叫张成,此人以神仙方术迷惑众人,与宫内宦官关系密切,连皇帝都颇相信他的占卜之术。

延熹九年(公元166年),张成通过宦官得知朝廷将颁布大赦令,宽免死囚。他为了沽名钓誉,使更多的人信服自己,便故意唆使儿子杀人。当时刚上任不久的河南尹李膺,立即命令属吏逮捕了张成的儿子,关押审问。

不久,果然桓帝下达了大赦诏书。李膺十分气愤,不顾大赦令已下,依旧斩杀了罪犯。

这一下,激起了宦官的空前仇恨。他们叫张成的徒弟牢修向皇帝上书,诬告李膺等人养太学游士,诽谤朝廷。此书一上,加上宦官们从旁添油加醋,大肆攻击,激起了桓帝的怒火,他下令布告天下,逮捕党人。

李膺、杜密、范滂、王畅等二百多人被收押,他们在狱中,脖子、手臂和脚踝都被加上“三木”刑具,蒙盖头脸,遭受严刑拷打,但没有一人屈服。李膺骨头很硬,也很有智谋,他的供词都尽量牵扯进大批宦官子弟和党羽,宦官们怕惹火烧身,不敢深究下去。

在京城搜捕党人的同时,宦官们还派爪牙到各地,用重金悬赏捉拿逃亡的党人,弄得全国上下骚动不安。

这样一起牵连甚广、震动朝野的大案,按常规应当由太尉、司空、司徒共同审核,才能最终定案。当时的太尉是陈蕃,他对这场官司的内幕和起因都十分明了,知道这是阉宦们故意迫害忠直之士,所以他坚决拒绝受理此案。

陈蕃还进谏桓帝说:“今天所逮捕人狱受刑的人,都是有声望有才能的人,他们忠心耿耿为国家前途担忧,给他们十代人的优容还不够,怎么能够无缘无故地逮捕拷打他们呢?”陈蕃自始至终不在判决李膺等人的公文上签字,使这件案子不能了结。与此同时,外戚窦武也上书,强烈要求赦免党人。窦武是桓帝窦皇后的父亲,为人正派,节俭廉朴,饱读经史,结交士人,女儿被立为皇后,他官拜城门校尉,负责掌管京师洛阳十二城门的屯兵,有权有势。

但窦武并不仗势求荣,而是严于律己,约束窦家子弟。他还常常把宫中赏赐的钱物分送给太学生,在灾荒之年,也常常接济贫寒百姓。

窦武见桓帝听信谗言,严捕党人,十分痛心,便以国丈的身份上疏,为李膺他们求情。他在疏中指斥宦官欺瞒皇帝,肆意干政,长此下去,必有赵高之变;李膺、杜密等人都是“国之贞士,朝之良佐”,却被奸人牢修诬告,致使二百多人入狱,这样做,会使“天下寒心,海内失望”。

奏章递上去后,窦武恐怕桓帝不肯采纳,又假称身体有病,将城门校尉的官印也交还朝廷。接着,又有尚书霍谞等人上表请求释放党人。迫于朝野舆论的巨大压力,桓帝不得不发布了赦免党人的诏令,将他们从牢狱中释放出来,但同时又规定,这些党人只能各归故里,禁锢终身,不准再入仕为官,并把他们的名单记录在案,以便随时稽查。到此,第一次党锢之祸就这样勉勉强强地平息下去,太尉陈蕃也因保护党人而丢掉了高官。桓帝的这种处置,虽然给党人留下了一线生路,却十分明显地袒护宦官集团,这就使得阉宦们更加有恃无恐,邪恶势力继续膨胀。

惨遭迫害的党人更加受到社会各阶层的普遍敬仰。范滂出狱归家,家乡人迎接他的车辆竞多至数百辆。名将皇甫规自认为是西部豪杰,而名字却没有被列入党人名单,他觉得这是自己的耻辱。在京做官的景毅,儿子景顾是李膺的学生,由于名单上漏掉了景顾的名字,所以父子均未受到牵连,景毅叹息道:“我是敬慕李膺的贤名,才派儿子跟他学习。现在怎么能暗自庆幸,苟安富贵呢?”于是,他主动要求免去官职回居故里。

景毅的举动受到了人们的称赞。这一时期,尽管党人的黑名单还掌握在官府手中,但全国各地对他们的推崇却达到了高潮。

人们继续品评人物,列出种种名号,对党人加以彰扬:陈蕃、窦武、刘淑为“三君”,“君”指能够统领众人,受到社会共同敬仰的人;

李膺、王畅、杜密、荀翌、刘祐、魏朗、赵典、朱寓为“八俊”,“俊”指才干品貌卓然超群的人;

郭泰、范滂、宗慈、巴肃、夏馥、尹勋、蔡衍、羊陟为“八顾”,“顾”指品德高尚能够影响他人的人;

张俭、岑晊、刘表、陈翔、孔昱、范康、檀敷、翟超为“八及”,“及”是指能够以自己的言行引人敬仰的人;

度尚、张邈、王考、刘儒、胡母班、秦周、蕃乡、王章为“八厨”,“厨”是指能以自己的财物救济别人的人。

以上这些,是党人中各类人物的典范,名声很大。

在这种社会舆论的推崇之下,党人们反对宦官专权的情绪有增无减,虽然他们被禁锢在乡间故里,但仍坚持着自己的政治主张。各地党人道义相通,互相激励,并没有被政治高压政策所吓倒。这预示着还有更大的风暴在后面。

永康六年(公元167年),桓帝死去。因为他没有儿子,窦皇后和父亲窦武商量定策,迎立宗王之子、十三岁的刘宏入即皇位,这就是汉灵帝。窦氏沿袭前朝故事,以皇太后身份临朝听政,升窦武为大将军,掌握全国最高军权,又起用在党祸中遭罢免的陈蕃,让他以太傅身份录尚书事,即掌握全国最高行政权。

陈蕃与窦武一文一武,共同辅政。他们两人都痛恨宦官专权,着手剪除这股恶势力。

一时间,官僚士大夫与外戚联合在一起,占据了朝廷内外的许多重要职位,形成了东山再起之势,宦官势力一度有所收敛。

到了这年八月,小太监郑飒胡作非为,被窦武抓了起来。郑飒的供词牵扯进了曹节、王甫等几个大太监,窦武决定趁此机会,将掌权干政的太监们一起除掉。他命人写好奏章送进宫去,以为这几个阉竖只不过是狗仗人势,有权无力,只要窦太后准了奏章,就可轻易地除掉他们,因此,处理完公务就回家休息,等待好消息去了。

没想到这件至关重要的奏章送到太后居住的长乐宫后,被太监朱瑀接到手里,他平时就与曹节、王甫相亲善,也知道外庭官员不满他们的窃弄国柄,所以对窦武的奏章格外关注。

朱瑀趁四下无人,打开了奏章,才看了几行就又惊又怒,暗自骂道:“太监们有罪的当然可以杀,可是我们有什么罪,竟要将我们满门抄斩?”

朱瑀心里一气,想出一条歪计,他大呼小叫地喊道:“陈蕃和窦武要奏白太后,废掉皇帝谋立新主,这还了得!”

一下子,宦官们的仇恨情绪全部被他激了起来。当晚,朱瑀纠集了一伙身强力壮的太监,歃血为盟,一定要除掉陈蕃、窦武,随后就报告曹节、王甫。

宦官们抢先下手,连夜劫持了灵帝和窦太后,叫灵帝发布诏书捕捉尹勋、窦武和陈蕃等人,又从长乐宫中夺走太后玉玺,将太后软禁在南宫云台。

曹节派人手拿灵帝诏书前去捉拿窦武,窦武才知大事不好,急忙夺门而出奔入军营,集合了数千士兵,射杀了前来追捕他的宦官使者,屯兵在都亭之下。王甫见状也召集了一批军卒屯居朱雀门,与窦武对峙。王甫一边攻打,一边喊话瓦解窦武军心,最后,窦武抵挡不住兵败自杀。

陈蕃闻变,带领八十名太学生持刀入宫,路遇王甫,被王甫指挥兵士团团包围,惨遭杀害。随后,宦官们又搜捕陈、窦两家宗亲,或杀或押或流徙远方。公卿百官之中,凡是曾经受到过陈蕃、窦武举荐的尽行黜免。

这场宫廷喋血之后,党人失去了两个重要的核心人物,受到沉重打击,而宦官集团更加嚣张,曹节、王甫等依次加官晋爵,横行宫中,把灵帝玩于掌股之上。但他们还不满足,因为党人们还没有被赶尽杀绝。宦官们寻找机会,在建宁二年(公元169年)再次举起了屠刀,制造了第二次党锢之祸。

这次党祸是由宦官爪牙朱并上书诬告党人张俭引起的。张俭是“八及”之一,山阳郡高平县(今山东微山西北)人。他从桓帝末年起担任山阳郡东部督邮,负责督察该郡东部各县,掌狱诉缉捕之职。大宦官侯览的老家恰在张俭督察范围内的防东(今山东单县东),其家属横行不法,残害百姓,还曾经大起坟茔,被张俭上书检举,并派人毁其家坟。为此,侯览对张俭恨入骨髓。

建宁二年(公元169年),张俭再次上书朝廷,揭露侯览家属的罪行,要求依法将其诛杀。不料张俭的上报公文转到了侯览本人手里,他看了之后,又恨又怕,绞尽脑汁地想办法报复张俭。

张俭有个同乡叫朱并,此人品行不端,奸邪善钻,曾遭到过张俭的废弃,心中充满怨恨。侯览便利用这一点,指使朱并上书朝廷,诬告张俭与同郡二十四人联络结党,私立名号,谋图颠覆社稷。灵帝在宦官的摆布下颁发诏令,捕捉张俭。

曹节想借此案将李膺、范滂等党人一网打尽,就要求灵帝批准追捕天下党人。灵帝年仅十四岁,对复杂晦暗的政治斗争不甚了了,便问曹节:“党人有什么罪恶?为什么要捕捉他们?”

曹节回答说:“他们相互勾结联合,图谋不轨。”灵帝又问:“党人图谋不轨?图谋不轨又是什么呢?”

曹节说:“图谋不轨就是想夺取国家政权。”灵帝一听,便批准逮捕党人。

李膺在陈蕃、窦武被杀后就被贬斥在家,他有个同乡得知朝廷要大规模捕捉党人的消息后,赶快给李膺送信,劝他立即逃走,李膺慨然答道:“临死不怕危难,有罪不避刑罚,这是做臣子的气节。我年已六十,生死由命,还往哪里逃呢?”说罢,自己投赴诏狱。

范滂在家乡听到消息,与老母诀别,从容随捕吏就监。杜密、王畅等一百多人陆续被捕。

在狱中,党人们屡次遭受严刑拷打,李膺、范滂及其他几十人均惨死在酷刑之下。在搜捕党人时,有些地方官为了迎合上司,邀功请赏,故意扩大搜捕范围,除了党人的宗族、亲属、门生、故吏之外,又牵连进许多无辜的老百姓,使他们遭受迫害。整个案件中,先后死亡、关押、流放、罢官禁锢的达六七百人。

熹平元年(公元172年),窦太后被宦官幽禁在南宫已经两年。这期间灵帝曾感念窦氏对他的扶植之恩,几次想去看望太后,都被宦官阻拦,曹节、王甫忌恨窦武以致对旧主子都落井下石,毫不顾及旧情。窦太后在冷宫中悔恨交并,忧郁成疾,不治而死。

有人在洛阳朱雀门上贴出匿名传单:“现在天下大乱,曹节、王甫幽杀太后,侯览借机多杀党人,在朝公卿尸位苟禄,无人敢发忠言。”

曹节、王甫气急败坏,跑到灵帝跟前诉冤,灵帝诏令掌管京城治安的司隶校尉刘猛从严缉查,搜捕写传单的人。刘猛同情党人,不愿缉捕传单作者,便故意拖拖沓沓,一个多月过去了,案子还没有眉目。

宦官们见刘猛不卖力气,心内着急,几天一催,后来,就弹劾刘猛玩忽职守,先是降职使用,继而又将他关进左校署服役。曹节、王甫不肯罢休,又抓捕了一千多名太学生严加审讯,审来审去,最终也没有查出传单作者是谁。

又过了几年,永昌太守曹鸾见朝政越来越腐败,众官都庸碌无为,便上书为党人诉冤,认为这些社会贤能和朝廷股肱遭受禁锢,蒙受屈辱,实在不合天意。曹鸾的用意是劝皇帝解除党锢,选贤任能,重振朝纲。但这一奏章,再次激怒了宦官,结果,曹鸾被逮入牢狱,拷打致死。

灵帝又下诏州郡,重申党禁,责令地方官抓捕一切与党人有瓜葛的人,甚至连门生故吏的父子兄弟也要免官禁锢,不准重新起用。至此,朝野内外有气节的官员士子几乎捕获殆尽。这次党祸比起第一次来,时间更长,受害范围更广,惩治也更严酷。

在第二次党祸期间,各阶层民众不顾政治环境的极端险恶,依然同情支持受迫害的党人。张俭被朱并诬告后,离家出逃,受到许多人的掩护,他投奔到谁家,谁家都甘冒风险容留他、资助他。

有一天,他逃到了东莱(今山东掖县),藏到了李笃家里,县令听到风声,率吏卒前来捕捉,李笃泰然迎出门外,对县令说:“张俭名重天下,人们都敬仰他,他并没有犯罪却被逼逃亡。即使您能轻易地抓住他,可是怎么忍心呢?”

县令听了半晌说不出话来,竟叹了口气带着吏卒们转身回去了。

随后,李笃又护送张俭出关到塞外,使他脱离险境,免遭于难。汝南世家大族袁氏,四世三人官至三公,声名显赫,袁绍利用家族的声望和各种社会关系,想方设法救助遭党祸牵连受难的人,使许多人减轻了痛苦。

到中平元年(公元184年),第二次党锢已持续了十多年,灵帝刘宏虽已长大成人,但他为了保住帝位,极力讨好宦官,先后提拔张让、赵忠等十个太监为中常侍,让他们掌管文书,传达诏令,甚至无耻地说:“张常侍是我父,赵常侍是我母。”

以十常侍为核心的宦官集团,唆使灵帝盘剥百姓大兴土木。为了聚敛财富,他们竟叫灵帝在皇城的西园开设了卖官场所,将公卿以下各级官职明码标价,公开拍卖,其荒唐无耻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十常侍还大肆贪污,中饱私囊,个个大修宅第,其富丽堂皇的程度足可与皇帝的宫室相媲美。他们的父兄子弟遍布州郡,横行不法,祸害百姓。东汉王朝已经黑暗腐朽到了极点,各地人民不堪忍受,终于爆发了张角领导的黄巾军大起义。

起义军声势浩大,震动全国,东汉王朝摇摇欲坠。

汉灵帝身边有一个名叫吕强的太监,颇有一些眼光,他担心那些长期以来遭受迫害禁锢的党人们,会趁着天下大乱的机会卷土重来,说不定还会与张角的黄巾军联合起来推翻朝廷,于是向灵帝陈明利害,建议赶快解除党禁,免得腹背受敌。

灵帝想了想,确实感到害怕,便下达诏令赦免党人,并允许流放在外的党人家属回故乡居住。为了消弭党人的愤懑情绪,灵帝又大行韬晦,授给一些党人官职,让他们参与镇压农民大起义。这样,这场长达十年的争斗,在黄巾军大起义面前暂告中止。

东汉后期的两次党锢之祸,都以官僚士大夫集团的失败而告结束。但众多的忧国忧民、充满理想、不畏强暴、伸张正义的党人形象,却深为人们所敬仰。他们百折不挠的斗争精神和重气节、轻生死的品格风貌,激励了许许多多的后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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