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
爷爷一个外村人,在潘岙村的路亭里摆草药摊,听着大树底下村民的议论,如同坐在火山口上。在那个年头,要想日子过得好,要既不怕事也不惹事,要广交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好在曾祖父把他广交朋友的基因留给了爷爷。
爷爷结交的朋友通常来自三教九流,什么来头都有,也不限地域,什么地方的都有。但是大部分都是经常跑码头,见多识广的人。
前文提到的匪首林玉山经常带着短枪独自行走在驿道上,路过爷爷的路亭,经常进来喝茶。爷爷本着来的都是客的原则,面对赫赫有名的匪首林玉山倒也不惊,照例倒茶端水,管自己做生意。时间久了,林玉山竟然主动与爷爷称兄道弟。每次路过爷爷的路亭都要坐下来喝杯茶。
有一次,山上村庄的一户大户人家的当家人来路亭买草药时,林玉山正从驿道上走了进来。那当家人立刻埋下头,浑身吓得瑟瑟发抖。
林玉山看到这场面,哈哈一笑,便主动对那人说:路亭的东家是我的朋友,你也是东家的朋友,那我们就是朋友了。以后只要有人欺负你,就报上我的大名。
林玉山离开路亭后,那当家人半天还没回过神来。
非常巧合的是,五十年后,那当家人的小女儿嫁给了我的一位堂哥。堂哥结婚后才知道爷爷竟与他老丈人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爷爷是个很好学的人,虽然开得只是一家草药摊,卖的都是常见的草药,但是对药方和药材的方面的知识很感兴趣。
在飞云江上游,离潘岙村三里路的地方有个村庄,叫花竹岭。村里有一家药店,还有一座的路亭,与潘岙村的路亭如出一辙,由官府在1840年修建,大小布局也一样。只是花竹岭村的路亭里的施茶是由村民轮值的。
如今,花竹岭的路亭是飞云江驿道上仅存的最后一个路亭了。前些年政府出资修缮,却修成不古不今,不土不洋,成了四不像,与其说是修缮倒不如说是破坏。承载着近千年的飞云江航运与驿道文化的古建筑就这样被破坏了,当地的文广新局还真成了历史的罪人。
花竹岭村的药店是村里一位林姓人开的,他也是外姓人。每次买卖药材路过爷爷的路亭时,都会与爷爷聊上几句。时间长了,爷爷和他便成了朋友。
爷爷与他结交之后,经常去他家请教一些医药方面的事情。后来,为了方便白天开门做生意,两人经常在吃过晚饭,药铺打烊之后,举着火把走在驿道上,相互往来。据长辈们说,他们交流得最多的话题就是药材的疗效,时常聊到深夜。
分手时,因担心对方路上安全,两人还举着火把迎来送往,如同上演着男人版的十八相送。
这么多年过去了,爷爷和那位药店的老板都不在世了,但他们的后人还经常相互往来,胜似兄弟。当然,爷爷也是统战工作的高手,虽然我的外曾祖父是村里的“大户人家”,有一点的威望,但是鉴于潘岙村里复杂的邻里关系,爷爷还是与潘岙村里另外一位外姓人,结成朋友。他们与其说是结成朋友不如说是为了共同的利益,不得不暂时结成联盟,对抗血雨腥风的江湖。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