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三
我把《大叔 一》发给李鼎,他说:“哥,你多写一些,我都不记得他是什么样子的,我也不知道他以前的事情。”
李鼎是大叔的最小的儿子,我们十兄弟的老幺。还没到两岁,大叔就走了,他应该根本不知道“父亲”对他的意义是什么,在他的脑海里,可能只是存在过这么一个人,仅此而已。
几个月前,他的第二个女儿满月不久,我们叫他带着孩子过来玩,还刚换了一辆160万的保时捷卡宴,我不知道是薄荷绿还是宝石灰,并不是那么显眼的颜色。
我们在院子里聊天的时候,我问他:“你记得你爸爸吗?”
他说:“隐隐约约的有点印象,但是又感觉他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我说:“他是因为你才离开这个世界的。”
大叔在我记忆里的故事,停留在了那个逃课回家的晚上。
那一天从山上大哭了一场回家,那时我们已经搬到了乡中心小学的宿舍区。母亲做了一桌菜,把爷爷,三叔,四叔和李威一家都叫来吃饭,三叔的左手臂上绑着绑带,打了石膏,我很诧异的问三叔:“三叔你怎么摔到这么严重?”
三叔嘿嘿了两下,没有说话。
爷爷坐在角落的凳子上,一声不吭。
吃饭的时候,大家一边吃一边跟我讲说大叔出事的过程。
前一个星期的星期二晚上,大叔在半夜突然在床上挣扎,大喊大叫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大婶吓坏了,她也不知道怎么让他安定下来,赶紧去叫了三叔和四叔过来看什么情况,三叔到了大叔那里看了一下,感觉事情很严重,跑去学校通知父亲让他回村里来一起处理。
学校是在镇口边上的一座小山的山顶,在乡粮食站的后面,有一条沥青路绕着粮站的围墙通往山上的学校,是靠着省道的一段上坡路,省道旁边的一块地已经出售给宗卫叔,他把山体的部分铲除了,准备盖成一排五层楼的商住楼,一楼是商铺,沿着去学校的路边缘挖去泥土,把面积做到最大。
三叔把正在睡梦中的父亲叫醒,自己先急匆匆地赶回村里,却不想没看到前方挖空的山体,从三楼高的路边缘摔下去,边滑边滚的,把右手摔断了,硬生生的上臂骨头刺穿了出来。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父亲到了大叔家的时候,已经围了很多邻居和叔伯们,大叔在床上不停挣扎,口里含糊不清的说些什么,跟他说话也没有反应,他已经失去了意识,大家只能把他用扁担绑起来,用一个板车拉着,叫了一个车即刻送到县人民医院。
到了医院,医生看到大叔这样的情况,拿了一盆水过来大叔前面,大叔一看到水就很害怕,蜷缩在一起,而大叔的情况已经更恶劣了,开始口吐白沫,眼神也越来越没有神气,医生说:“你们带他回去准备后事吧,没有疑问就是狂犬病了,也叫恐水病,是没得医的。”
三叔留在了医院做手术接手臂,大叔被带了回来准备后事。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大家都在问,什么时候在哪里被狗咬了?
爷爷才说:“去年的大概这个时候,改仔来找我,说李鼎刚刚学会爬没多久,去赤脚医生家玩,看到他们家的母狗生了一窝小狗在灶孔里,去抓小狗,结果被母狗咬了,大叔看到了去踢母狗,也被咬了,他过来找我借钱打狂犬病疫苗,说两个人都被狗咬了,我就给了他一个人的钱,好像他说是给李鼎打了两针,自己打了一针。没想到会变成今天这样。”
狂犬病的潜伏期很长,而且直到今天都不能医治,只能听天由命。
很快大叔就走了,发病到断气,两天都不到,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邻居们说:“ 他走的真是时候,留下这么多孩子,苦日子刚刚开始就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