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已不在，我们兄妹3人十年没有回老家，那天大姐突然打来电话

口述：韦贵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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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家在广西百色市一个小山村，我们那一带属于百色革命老区，村子不大，只有20多户人家住。

我们家兄弟姐妹四人，大姐住在村子里，我和两个妹妹在城里生活。

我们家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主要是因为走出了3个大学生，光是这一点，就很难得了。

本来大姐也是可以考大学的，从小到大我们兄弟姐妹中就属她学习最勤快了，成绩也最好。

百色地区农村里家家户户都种有很多八角树，我们家也不例外，我们读书的学费全靠采摘八角来卖得来的。

父亲是个典型的农家汉子，他没有读过书，大字不认识几个，吃过很多不识字的亏。

所以他知道读书的重要性，在他看来，山上的八角树就是全家的命根子，几乎每天他都会去照料打理，因为这些树承载了他对我们四个儿女的期盼。

那一年，大姐准备高考，大姐的成绩很优秀，很有希望考上一个好的大学，考上大学，意味着又要一大笔费用。

父亲更加勤快了，天蒙蒙亮就出发了，天黑才回到家，八角树都种在山上面，山路崎岖，光走上去都要花一个半小时。

有条件的家庭会养马，主要也是用来在山路上搬运东西，我们家没有，只能靠人力一趟趟来回运。

小时候最怕的就是上山摘八角，腿都走断了，还没到目的地，到目的地以后又得爬上树上摘，那树又长得老高了，可以说是我的童年噩梦，但这却是父亲的全部希望。

那天，父亲和往常一样早早出门，结果没到晌午的时候，他就回家了，是被邻居抬回来的。

采摘八角是要爬树的，父亲把稍微容易采摘的全部摘完了，只剩下那些树龄比较老，树枝很脆弱的那几棵。

父亲也知道这些树危险，但是为了多采摘一点，还是冒险爬上去，没成想刚采摘不到几分钟，脚踩的树枝一下就断了，他重重摔下来。

当场摔晕了过去，等他醒来时，后背一阵刺痛，根据邻居们描述，父亲醒来后忍着剧痛，还想着摘八角。

邻居们把父亲扛回来，通知了在地里干活的母亲，母亲扔下锄头，鞋都来不及穿，慌忙跑回家。

见父亲躺在床上，一动腰就疼，母亲不敢大意，找邻居借了辆三轮车，拉上父亲就往县医院赶。

拍片检查得知，父亲的腰椎摔断了，医生提议要做手术。

父亲接连摆手，他不愿做手术，一做手 术，意味着要花钱，不是我们家庭能负担得起的，他要医生开止痛药，做最保守的治疗。

这一切我们都不知道，当时我和两个妹妹在上初中，是住校的。

等我们周末放假回家时，父亲早已出院了，他只在医院呆了两天，嚷嚷着要回家，母亲拗不过他，只好同意。

家里少了个劳动力，对于农村家庭来说，打击很大。

当时大姐提出不考大学了，高中毕业后，就去广东打工，挣钱供我和妹妹们读书。

换作以前，父亲肯定是不同意，如今他躺在床上无能为力，大姐的要求，他没有说话。

晚上，我起来上厕所，隔着门听到母亲哭着说，说对不起大姐，成绩那么好，本有机会考大学的。

父亲叹了口气，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了，老大是个懂事的闺女，她想着帮家里面分担，这总是好事，以后弟弟妹妹也会反过来帮助她的。

那个夏天，大姐读完高中没有参加高考，就远离家乡到广东打工，我不清楚大姐当时的想法是怎样的，只知道她每个月都会寄钱回家。

正是因为牺牲了她上大学的机会，我和两个妹妹才有机会继续读书。

我们没有辜负大姐的期盼，一年后我考上市重点高中，两个妹妹的成绩也很好。

大姐在外打工很多年，直到我也大学毕业后，她才回老家，经人介绍，嫁到了隔壁村。

当时我就开玩笑问她，为什么要找一个这么近的男人呢，大姐的回答让我很是惭愧，她说离家近一点，好照顾爸妈。

大学毕业后，我回到了南宁上班，两个妹妹毕业先后回来南宁。

刚参加工作的我们，全身心投入，没有自己的时间，老家也回去的少了

父亲当年受伤后，没有及时治疗，如今，虽能够起来走路，但是不能干重的活，久不久还是会有疼痛感。

2008年，父亲突发中风，离世之前的三个月，父亲已经生活不能自理，我们四个孩子，都已经成家了，加上工作原因，不能长时间回来老家照顾父亲。

这三个月全程是由大姐照顾父亲，我们没有时间回去，只能多寄些钱回去给大姐，说父亲想吃点什么，就都满足他。

那时候的我，总感觉来日方长，时间还长得很，没想到父亲离开的那么匆忙。

料理完父亲的后事，我们姐弟妹4人商量这母亲跟谁住，毕竟父亲已经离开，母亲一个人孤零零在老家，我们也都不放心。

结果又是大姐，她说，我们都有各自的家庭，再说了，母亲一辈子在农村呆惯了，去城市里面反而不习惯。

我们想了一下，也确实是这样，大姐把母亲接回家照顾，一照顾就是5年。

虽然母亲在大姐家住，但是我们的老家母亲和大姐都打理的井井有条，收拾的干干净净。

每次过年过节，我们回家都能住的很舒心，大姐经常这样对我们说，只要家还在，心里就有牵绊，就有归宿。

2013年，母亲也随父亲而去，办完母亲后事，我就想要返回南宁，给大姐留了些钱，结果大姐把我们都留下来。

大姐把我们召集起来，心情沉重地说: “ 咱爸前些年走了，妈也没了，他们走之前都是我在照顾！”。

我和两个妹妹都点头，大姐这些年的付出，有目共睹。

小妹是大姐带大的，她红着眼眶说: “ 大姐，这些年你照顾爸妈，我和大哥二姐都看在眼里，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好了！”。

大姐点点头，缓了口气说: “ 我说这些，不是为给自己喊苦邀功什么的，只是想和你们说，爸妈不在了，但是家还在，你们几个要时刻想到自己还有一个老家，老家这房子，我和你们姐夫也会给你们打理好！”。

“ 大姐，你放心，我们的孩子根在这里呢，这是我们的老家，我们不会忘记的！”，我听大姐说完，心里一阵伤感。

离别前，大姐给我们三兄妹准备了好多自家种的农产品，我们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老家。

这一走，直到2023年，我们都没有回过老家。

平时我也忙，加上过年过节，媳妇都要回娘家，想回一趟老家，就被她说，说老家父母都不在了，回不回去意义不大，我拧不过她，加上我常年出差外省，回去的机会就更少了。

两个妹妹的情况也上差不多，她们都有各自家庭，过年过节也基本是和我一样的，给大姐打电话，开开视频，聊聊家常，大姐总是说，我们忙，先忙完再说。

今年5月份，大姐突然打来电话，让我们紧急回一趟家。

我当时正在开会，接到大姐电话，电话里头问她，她也不说，只是让我们尽快回来一趟。

我一听她这样说，心里也很慌，我赶紧请假，立马开车回去。

南宁到百色，三个小时车程，我一路不敢休息，生怕大姐出了什么事情。

等我到老家时，两个妹妹也差不多一起到的。

“ 哥，你也回来了，大姐说得神神秘秘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二妹看见我，忙追着我问道。

“ 我也不知道啊，等会见大姐就知道了！”，我也很担心，担忧地说。

老房子还是和十年前一模一样，只是破旧了不少，但还是干干净净，屋内沙发什么的都是一尘不染，看来大姐这些年时常来打理卫生。

“ 哥、姐，你们快来看，看我发现了什么？”，小妹进房间倒腾了一会，冲我们喊。

我和二妹忙进房间，小妹掏出一沓照片，有一些没有过塑，都褪色了，但还是依稀辨认得出来。

这些是我们小时候的照片，有个人照，全家福，看着全家福中的父母，我眼眶湿润起来，往事如风，一幕幕涌现上来。

再看两个妹妹也是，二妹直接别过脸，抹了抹泪水，小妹则没有掩饰，说，她想爸妈了。

是啊，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看着房间儿时的玩具，墙面上贴满的奖状，眼前浮现起妹妹们和我比谁的奖状多的场景，每次都是我多，她们都会哭着找大姐。

大厅角落里放着那辆28寸的自行车，那时父亲载着送我去初中，离别时，那种伤感顿时涌上心头。

门外有动静，是大姐回来了，只见她和姐夫一人拎着一大袋子菜。

大姐招呼我们帮忙，说今天在老房子做一顿饭吃，我们都积极响应，毕竟看见大姐身体健康，比什么都好。

姐夫下厨，小妹们帮忙洗菜，不到一会一桌子香喷喷得饭菜就做好了。

“ 哇，好久没吃这么香的饭菜了，真是有口福了！”，小妹一向口味比较挑，见到这满满的一桌子菜，也是口水直流。

“ 那就赶紧动筷吧，都多吃点！”，大姐也被她逗乐了，笑着说道。

大家饭吃得差不多了，二妹准备收拾餐桌，大姐拦住了她。

“ 今天召集大家回来一趟呢，是有一件事宣布，这房子要拆了！”，大姐一脸凝重地说。

我们一头雾水，这好端端的房子为什么要拆呢？

姐夫在一旁见我们很疑惑，于是解释道: “ 是这样的，这不是要规划高铁么？正好老房子在线路上，要拆迁！”。

姐夫顿了顿，继续说: “ 你姐怕你们再不回来，到时这老屋也看不见了！”。

原来大姐着急喊我们回来，是这个原因。

我们兄妹都挺难受的，当天晚上在老房子住了一晚，一夜难眠，思绪万千。

我和两个妹妹商量，拆迁赔偿款怎么处置，我建议把钱全部留给大姐，这么多年，她为了我们付出太多了。

妹妹们都同意，第二天，我们一起收拾完老屋内的物品，由于都要工作，不能耽搁太久，也要准备返回南宁。

离别时，我和大姐说，往后每年过年，我们都会回来，这是我们老家，也是我们的根，忘根就是忘本。

大姐还是和之前一样，给我们兄妹准备了农产品，装得满满一大箱子。

看着不舍的大姐，现如今已经满头白发，才发现时光荏苒，我们都老了，愿时光能慢一点，留给我们相聚时间更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