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其琛回忆:92年我奉命赴朝,向金日成通报中韩即将建交的决定

历史详说员 2024-07-18 05:04:45

1991年11月12日,时任中国外交部部长的钱其琛率领中国代表团,下榻韩国最大的新罗饭店,刚进入大堂,他们就被世界各地的记者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次中国代表团到韩国,是来参加亚太经合组织第三届部长级会议的。但记者们一个劲的高声抢话,所提的问题和亚太经合组织并没有关系,而是中韩关系是否会发生什么重要变化。

钱其琛向记者们表示了感谢,并在韩方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勉强挤进了电梯。但记者们丝毫不肯罢休,一直追到中国代表团住的楼层,堵在了套间的门口。韩方人员无奈,只能宣布该楼层封锁,由警卫日夜把守。

记者们的反应之所以如此热烈是有原因的:自从1945年二战结束后,中国和韩国之间就没有任何官方来往,甚至后来还发生了激烈的对抗,这次中国外长出现在汉城(2005年改称首尔),实在是一件破天荒的事情。

记者们显然敏锐地意识到了,这可能是中韩关系发展史上非常重要的一个事件。

当天下午,按照日程,钱其琛来到青瓦台会客大厅,时任韩国总统的卢泰愚会在这里集体会见各成员部长。在这期间,青瓦台总统府的礼宾官悄悄来到钱其琛身边,告诉他卢泰愚总统请他在集体会见后留下来,进行一次单独的会见。

卢泰愚是一位军人出身的总统,他上任之后,明确提出:为了维持半岛的和平和稳定,他会在自己的任期内,完成和中国、苏联、东欧等社会主义的国家的建交。他把这个目标视为自己执政期间最重要的几个事业之一。

此时,他的任期只剩下一年多了,所以显得有些着急。眼下中国外长在汉城参加活动,无疑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卢泰愚开门见山说道:“韩中一海之隔,自古就有悠久的交往。山东半岛到韩国的西海岸,可谓鸡犬之声相闻。只是到了近代,两国互相隔绝了几十年,这令人感到遗憾。近些年来,两国的关系有了改善,无论是体育上还是经贸上。如今韩国已经和苏联等国家建立了外交,但韩国和中国的关系应该更亲密。韩国真诚地希望与中国改善关系,并早日实现建交。”

卢泰愚还告诉钱其琛,他之所以特别提到山东半岛,是因为他本人很可能就是山东卢氏的后裔。

(卢氏源于姜姓,为姜姓的分支,是姜太公的后裔,落户山东卢县。2000年6月,经历过牢狱之灾的卢泰愚曾偕夫人、女儿来到山东济南长清卢庄村祭扫卢王墓,寻根问祖。)

钱外长感谢了卢泰愚的会见,肯定了双方改善关系的提议,但对于卢泰愚提出的建交问题,他并没有直接回答。

他们这次见面的消息,一个小时后就登上了韩国电视台,第二天更是登上了韩国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媒体们普遍认为,这次会见将是中韩关系的转折点。

第二天,钱外长和韩国外长李相玉共进早餐。李相玉又说,韩国非常理解韩中建交,要根据中国方面的准备情况来进行,但韩方希望能早一点实现。

当天晚上,又发生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韩国青少年体育部部长朴哲彦好几次提出要见钱其琛,钱其琛一开始拒绝了,但对方不断打来电话,一再要求,说自己去过中国,在中国有不少朋友等等,钱其琛最后才同意了见他。

晚上11点,朴哲彦来到了钱其琛的房间,简单寒暄后他就直奔主题,说他愿意和中国建立秘密联络渠道,为实现两国建交共同努力。他还说这次见面是得到卢泰愚总统同意的,并拿出两把金钥匙送给钱其琛,说希望用它打开两国关系的大门。

钱其琛告诉他,中韩虽然还未建交,但官方已经有了接触,不需要什么秘密渠道。

看得出来,韩国在这件事上是非常积极的,相比之下,我们却面临着一些障碍。这个障碍就是:如何让和我们有着传统友谊的朝鲜,逐步了解和接受我国外交政策的调整。

早在1985年,小平同志就提出,发展中韩关系对我们来说,还是有需要的。第一,双方可以做生意,在经济上有好处;第二,可以使韩国割断和台湾方面的联系。发展中韩关系,在经济和政治上都有利无害。

但小平同志也指出,这个问题很微妙,需要谨慎处理,要取得朝方的理解。

在小平同志的指导下,中韩关系在85年之后不断取得突破。到1988年,两国的贸易额已经突破了10亿美元大关。但这种贸易是通过香港间接完成的,随着贸易量的大幅度增加,双方进行直接贸易的需求与日俱增。

1990年下半年,中央领导人在会见金日成时,专门谈到了中韩互设民间贸易处的问题。金日成充分理解中国立场,表示同意。

贸易处成立后,又发生韩国谋求加入联合国的事情。

当时支持韩国加入联合国的国家越来越多,中央认为,在91年的联合国大会期间,韩国如果再次提出加入联合国,中国将难以持反对态度。而一旦韩国加入,朝鲜再想加入,可能会遇到一些困难。

我们把这个想法告诉朝鲜后,朝方表示:对于南朝鲜企图单独加入联合国的阴谋,朝方不可能置之不理。为了防止不利的情况,朝方决定采取主动措施,和南朝鲜同时申请入联。如果美国要求分别讨论南北的申请,希望中国同志坚决反对;如果美国否决北方入联,希望中国也否决南方入联。

就这样,1991年9月17日,联合国大会通过了韩国和朝鲜同时加入联合国,成为正式会员国的决议。

在朝、韩同时加入联合国后,国际上和朝、韩同时建交的国家已经超过了100个。从当时的国际环境来看,中韩建交的条件已经基本成熟。

从汉城回国后,钱其琛立刻向中央汇报了他这次韩国之旅的具体情况,并请工作人员把两把金钥匙送到中国人民银行鉴定,然后送到外交部登记保存。

1992年4月,卢泰愚再次派出韩国外交部部长李相玉到北京参加亚太经社理事会年会,并在会谈期间,专门约见了钱其琛。双方同意就正式谈判建交建立联系渠道。

随后,中韩就建交问题展开了三轮谈判。在第一轮谈判中,我方提出了我们的建交原则,即韩国必须和台湾方面“断交、废约、撤馆”。韩方最初并不同意,他们讨价还价,建议可以把他们在台的“使馆”降级为“联络处”,我方当然不会答应。

在第二轮谈判中,韩方有所退让,但同时强调,韩台之间关系太久了,希望在中韩建交后,依旧能与台湾保持某种特殊联系。我方还是坚持既定方针。

第三轮谈判在汉城举行,韩方接受我们的建交原则,双方在建交问题上达成了协议。

这三轮谈判前后只用了不到2个月的还,就取得了前所未有的重大突破。但在正式签署建交公报前,我们还有一个工作要完成,就是要向朝鲜方面通报情况,争取他的理解。

1992年7月12日,为了最大限度地体现我们对朝方尊重,中央决定由钱其琛外长亲自去平壤一趟,转达中央的口信,通报中韩建交的情况。

3天之后,钱其琛乘坐空军专机前往平壤。后来,钱其琛在他的回忆录《外交十记》中回忆了他这次平壤之行的情况。

钱其琛说,在专机上,他的心里就一直不太踏实,不知道朝方是否能充分理解我们的立场。

专机很快就来到了平壤安顺机场,和之前不一样的是,从前我们每次来这里访问,都有气氛热烈的群众欢迎活动。这次飞机降落在了机场的一个偏僻之处,来迎接的只有金永南外长。

他们一起登上了一架直升机,当时正值盛夏,直升机里如同蒸笼,好在飞了不久,就来到了金日成的湖边别墅。

钱其琛转告了中央的口信的,金主席沉思了片刻说:我们理解中国独立、自主、平等地决定自己的外交政策。我们仍将继续努力增进与中国的友好关系。我们将克服一切困难,继续自主地坚持社会主义、建设社会主义。

他看了看我们带来的礼品——一个九龙戏珠玉雕和一些新鲜荔枝,转达了对中央领导同志的问候之后,就送客告别了。

钱其琛回忆说:“在我的记忆中,这次会见,是金主席历次会见中国代表团中时间最短的,会见后,也没有按过去的惯例举行宴会招待……在这关键的历史时刻,金日成主席着眼于中朝关系大局和朝鲜半岛的局势,理解了中方的立场,做出积极而明知的决定,表现出了老一代领导人的胸怀和眼光,不能不让人钦佩。”

钱其琛在金永南外长的陪同下简单地吃了点饭了,当天就登上专机,返回北京了。

回到北京是在下午5点左右,钱其琛马不停歇,又直接驱车去了中南海,向等待在那里的中央领导人详细汇报了他这次平壤之行的经过,这次任务至此算是圆满完成了。

1992年8月24日上午9点,钓鱼台国宾馆芳菲园内,钱其琛外长和韩国外长李相玉正式签署了中韩建交公报。这一现场画面向全世界进行了实况转播,在世界范围内引发了强烈的关注。

在这热烈的氛围的,唯独台湾方面气急败坏,他们一方面指责韩国“忘恩负义”;另一方面为了挽回面子,又提前一天撤走了他们在韩国设立的“大使馆”。

资料显示,2022年中韩贸易额为3622.9亿美元。中国是韩国最大贸易伙伴、最大出口市场和最大进口来源国,韩国是中国第三大贸易伙伴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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