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波随笔
震撼,大足石刻!陈海波
看过敦煌,走过克孜尔,却是第一次到大足。有言道“北敦煌,南大足”,可见大足石刻的地位。大足石刻始创于初唐永徽年间,盛于两宋,从公元9世纪到13世纪,叮叮当当的雕凿声在大足的山峦间经久回荡。光阴不知老,纵使一千年,而今岁月失语,唯石能言,不得不感叹当年古人用最古老的方式留下了最不朽的文明。
大足石刻并不单指一处,而是大足县境内74处5万余尊宗教石刻造像的总称,它于1999年被列入世界遗产,甚至比龙门石窟、云冈石窟还要早入选。其中尤以北山、宝顶山、南山、石篆山、石门山5处摩崖造像最为著名,而我此行前往的是宝顶山,正是大足石刻中最具规模、艺术最精美的代表之一。
前往实地前,先行到球幕影厅观赏短片,再至大足石刻博物馆参观,已然感到震撼。岁月的厚重,信仰的力量,为这片土地留下如此珍宝,正因为它的出现,中国的石窟艺术史向后延续了400多年,在经历了北魏的灿烂、隋唐的辉煌和安史之乱的哀落后,绽放出最后一抹绚烂,“以最强音成为绝唱”。而此后,哪怕全世界范围内,也再没有涌现出如此规模宏大的造像群了。
走进宝顶山石刻群,顿时被气势磅礴的石像所震撼,心中更多的是敬畏。宝顶山石刻以大佛湾、小佛湾为主体,2.5公里内的U形山崖上环状分布着近万尊佛教造像。与其他许多石窟由皇家主持出资开凿不同,大足石刻主要是由民间力量组织的。南宋高僧赵智凤为宝顶山苦心经营70年,集大足地区能工巧匠,使之成为一处雕刻精美、体系分明、构思巧妙的大型密宗道场,留下变山石为世界的传奇。
崖壁上,石像群如连环画。牧牛图,讲述禅宗顿悟修心;六道轮回图,知众生皆苦;地狱变相、观量寿佛经变相、大方便佛报恩经变相和父母恩重经变相等都实属精彩。
虽是佛经故事,但场景塑造和人物刻画中清晰可辨当时市井生活的真实写照,当中国原有飞扬顿挫疾徐的线条遇到了静定沉稳的岩石,举目皆是的生动。
石壁间,华严三圣佛像安详,佛像、宝塔、衣饰不仅展现人物特征,也形成稳定的三角结构,似乎印证了纵使千年的风雨,也无法动摇他们的信仰。那些微微扬起的嘴角,藏着无尽的慈悲与智慧,那深邃的眼神,仿佛能洞察世间万物。他们们静静地守望着这片大地,见证着世代的更迭与变迁。
市井生活、人间烟火堆叠在山石之上,神明俯看世间,相伴守护凡尘。比起供养与祈福,这些佛像更为教化众生而生,从人性中提炼情感,将发自人性的精神代替原有的神性,于是佛不再只是佛,也成为无数个人的集合。个性与神性的完美统一,正是宝顶山石刻的独特之处。
长31米的世界最大卧佛也在这里,两眼微闭,安详静谧,与宝顶山合一。所谓“山欲高,尽出则不高,烟霞锁其腰则高矣”,而此大佛的设计正是如此,陷于地下的肩膀、隐入山石使得有限的空间造出无限的境界,给人的视觉感受尤其宏大,梁思成先生也曾称赞,“真容伟巨,殆为国内首选”。
虽在球幕电影时已能想象千手千眼观音造像的叹为观止,但当我真正站在像前,心头依然为之一振。千手观音,千手千姿,金光闪耀,华丽异常。其实如今所见的观音已经过漆金修复,且有不少人对于维修的效果各有争论,但亲眼见到千手观音,优雅威严之感仍然是扑面而来的震撼,无愧于绝世瑰宝之称。
圆觉洞正在维修,这个深约12米的洞窟气势宏伟,内有三身佛坐像和十二圆觉菩萨。虽经千年洗礼,但仍可见坐像衣袂飘扬,宝冠华丽,璎珞环绕,雕刻精美,可谓宋代造像顶峰技艺的一次凝聚。
但更叫绝的是窟内的氛围感,特殊排水系统的设计,让窟内有流水叮咚,主佛对面壁上开凿的一个洞,则将光线引至佛前跪坐听法的菩萨,带来极为感动的舞台视觉,展现出古代中国把造像与岩形、洞穴等自然环境和力学、透视学等科学原理有机结合的超前能力。
不断的震撼、不断的惊叹,漫步宝顶山,让我再一次领略古人的智慧与才华,不由便想起《石头上的世界》中那句,“人为的雕塑在天然的山中延伸,在这里你可以把一件件雕塑看成一座山,也可以把一整座山看成一件雕塑。”大足石刻便是如此,它不仅是一处世界文化遗产,是一部活生生的历史长卷,更是人类认识世界和自我觉醒过程的一篇日记。站在这些传承着中华文化精髓的石刻前,历史的回声在响,岁月的流转在淌,我与这片古老又新兴的土地相遇,意犹未尽,意犹未尽。
陈海波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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