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后,跟我相恋十年的男友脑子坏了。
他一改从前的洁身自好,开始到处沾花惹草。
被我无意间撞见,还理直气壮。
“我是这个世界的主角,这都是我应有的权利!”
我那时候才意识到。
原来不止我,这本男频文里的主角也觉醒了。
……
1
在忍不住用脚踹之前,我敲开了段知珩的房门。
他神色冷淡,语气不耐:“你来干什么?”
我没回应,不管不顾就要往里进, 却无法突破他的防线。
他的手搭在门框上,是一个防守的姿态。
他在保护里面那个女生。
我终于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不顾视野的模糊,恨声质问。
“你们结束了?还是被我打扰了?”
“我不用看也知道,里面的是方雨晴吧?”
面对我的几近癫狂,他平静得可怕。
“晚晚,你冷静点。”
他让我冷静些。
有窒息感扑面而来,眼中的模糊最后变成湿润从脸颊滑落。
我的男友,跟别人上完床,被我敲开门之后,让我冷静些。
我怎么能冷静呢?
“你让她出来!方雨晴,你他妈给我出来!”
怒意被哽咽盖过,我最后呜咽出声。
铆足了劲把门推开后,段知珩搂紧了我,任由我如何捶打挣扎都不放手。
可我只觉得恶心。
这副身体,刚才也跟另一个女人贴得这么近。
酒店的隔音效果太好,我闹出的动静根本没人理会。
挣扎到没了力气,段知珩才把我放开,开口就是冰冷的话语。
“里面是方雨晴,我跟她睡了,你满意了吗?”
被告知段知珩和方雨晴在同一个房间里待了两个小时的时候,我就猜到了这种结果。
可猜测,不如段知珩本人的承认,来得更让我心痛。
“你们睡了,那我呢?段知珩,你心里还有我吗?”
他却皱眉,语气不满。
“你要是冷静不下来,我们没有聊的必要。”
以往看到我的眼泪,他会心疼得捂心口嚷嚷着逗我笑。
可如今只换来他的冷静话语,衬得我爆发的情绪十分不体面。
我稍微缓了气,抬眼等他的解释。
“我一直不知道怎么跟你开口,晚晚。”
“我说的不是玩笑话,我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所以,无论是你,还是方雨晴,跟了我都是正确的选择。”
“你要适应,以后可不止方雨晴,你的姐妹会更多。”
他看我的眼神十分认真,却说出这么离谱的话语。
呼吸由急转缓,心头的火焰像被冷水浇熄。
怪不得从车祸后,段知珩开始沾花惹草,跟从前洁身自好的样子大相径庭。
原来不止我,这本男频文里的男主角,也觉醒了。
我沉默着看了他很久,看到他以为我不相信,再次开口。
“放心,你跟了我十年,我的正宫位置一定是你的。”
“但你作为正宫,一定要大度,以后要跟她们和谐相处。”
这信誓旦旦的保证,他说得像宣读圣旨一般隆重。
我知道我生活在一本书里,我甚至比他还要早些觉醒。
我没办法接受他最后坐拥后宫三百美人的结局,尽管我凭借在他身边的“资历”当上了“正妻”。
新时代的女人几乎没人能接受共享爱人,我也不能。
我只能期待我的段知珩,会因为对我的爱,拒绝“齐人之福”。
可现在看来,男人都是一样的。
愤怒转化为悲伤,现在又成了失望。
段知珩仍抱臂倚着门框看我,仿佛在等我消化完消息,乖乖地依照他的想法去接受这一切。
“我知道了。”
他脸上终于出现一抹笑意,抬手想摸我的头发。
“这样就对了,你要乖一些。”
我却避开,用他要求的冷静语气,吐出我的结论。
“我们分手。”
2
“你别以为我非你不可,姜晚临,想当我正宫的人海了去了。”
“一下子想不清楚,就回去自己想想。”
面前的门被猛地关上。
我却失去了来时的怒气和勇气,没有再敲那扇门。
他的语气极有把握,似乎掌握了所有。
在剧情里,我确实如他期望的一样。
在经历吃醋疯狂无法接受之后,委曲求全,成了他最大度的正房。
他知道我爱他,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一如我知道曾经的他,只爱我一样。
我跟段知珩从高考结束,到现在,满打满算谈了十年恋爱。
明明只差一张结婚证,我们就能成为真正的亲人。
他却在跟我谈婚论嫁之际,睡了他同组的学妹。
被我撞破,甚至没有给我一句道歉。
那天之后,段知珩没再回过家,也没再找过我。
教授在群里祝贺他拿下了大项目,做好了能让大家脸上都添光。
我知道,是剧情开始启动,他的气运开始起作用了。
他会如他所说的一样越来越好,越爬越高。
更多人会看到他,欣赏他,爱上他。
而他,已经明确地告诉我,这是他应得的待遇。
可曾经不是这样的。
他在情窦初开的时候,也认真跟我许过誓言。
“如果一辈子只能许一个愿望,我希望跟晚晚一生一世一双人。”
早知道没法实现,当年就不笑话他老土了。
出租屋的门在这时被敲响。
他终于肯回来好好跟我聊一聊了吗?
可我藏起眼泪,调整好呼吸之后打开门,看到的却是年轻女生的笑脸。
“晚晚姐,是我。”
我不知道方雨晴是以什么心态,劝我不要跟段知珩闹别扭的。
“是知珩给我的地址,他一定不会希望你难过的。”
可让我难过的罪魁祸首,不就是她吗?
她似乎读懂我的沉默,仍然笑盈盈地。
“知珩这样的男人,是不会为任何一个女人停留的。”
“你跟知珩谈了这么多年恋爱,难道还没有意识到吗?”
“别跟他闹别扭了,好不好?我们三个人以后好好过日子。”
她被剧情影响到,连爱人都可以拱手相让吗?
可我面对插足自己感情的小三实在摆不出好脸色,更遑论接受她的提议。
“我跟段知珩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教我怎么做吧?”
她愣了愣,又若无其事地挑了挑眉,作势要往里进。
“不请我进去坐坐么?”
我下意识地阻拦住她,却靠得太近,从她身上闻到熟悉的味道。
“你身上的味道……”
那是他每年都会给我送的香水的味道。
只因为我跟他刚谈恋爱时,说过我还没真正闻过玉兰花的味道。
他没办法在深秋里变出花,费尽心思给我找到了最接近玉兰花香的香水。
一送就是九年。
我今年的生日还没到,第十年的香水,他也还没送给我。
我曾以为,这个关于玉兰花的故事,会在我们的婚礼上,当做浪漫回忆在大屏幕上放映。
可现在,连玉兰花都不再是我的专属了。
“好闻吗?知珩送的,他说这是他最喜欢的味道。”
3
眼眶再次涌上酸涩,我撇开头,仍然挡住了门口。
方雨晴留意到我的反应,顿了顿才继续开口。
“我不是来跟你示威的,我跟你说实话吧。市长千金最近一直在跟知珩接触,我怕她会看上知珩。”
“我们联手吧,我最多只能接受跟一个人共享知珩。”
没用的。
这都是为他铺设好的剧情。
我只是不明白,我谈了十年的男友,怎么就突然变成了后宫文的主角呢?
又为什么,他对我的爱意明明很浓烈,却还是抵不住剧情的力量呢?
我想不通,也根本没办法说服自己,去成为那个“贤惠”大房。
“不用了,我跟段知珩已经分手了。”
没再等她反应,我把门迅速关上。
紧绷着不想示弱的神经在门关上后终于放松,我难过得甚至发不出声音来发泄情绪。
只有无声的眼泪和大口的喘气,能证明我的绝望和无助。
我们明明稳稳当当地走过了十年。
却在谈婚论嫁的临门一脚,给我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
衬得这十年来我们的苦心经营,像一个笑话。
可是已经回不去了。
就算现在段知珩幡然醒悟,我们也已经回不去了。
酗酒旷工三天,我终于收到了教授的最后通牒。
还有不少项目需要我跟进,我的个人感情只能先放到一旁。
我故意避着段知珩走,却没完全避掉。
有一份必要的实验数据,只有他手里才有。
如果我能事先预料到段知珩会和方雨晴在课室里调情,就算同组的人都忙得焦头烂额,我也不会揽下这个活。
可有些事情,就是巧合到我无法解释。
“那是我更好,还是晚晚姐更好?”
“傻的,她都28的老女人了,哪能跟你比?”
我又听到那个我最熟悉的声音,说出了刺痛我的话语。
可我这十年青春,明明都倾注在他身上。
不只有他知道我不年轻了,连我妈也开始催我快点结婚。
前天她还给我打了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再带段知珩回家吃饭。
“再不跟小段商量婚事,就成老姑娘咯!”
他明明是知道的,我快等不起了。
我期待的求婚却一拖再拖,到现在,几乎是没有指望了。
里面的声音还在继续。
“晚晚姐不会真的生气吧?我不想让你难做。”
“有什么难做的,你看着吧,她最后一定会来求我原谅她。”
光听声音,我就能感觉到段知珩的成竹在胸。
当然了,他可是男主角,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围绕着他转的。
只要是他希望能达到的事情,连天都会助他一臂之力。
可我未来,真的会爱他爱到失去自我吗?
我想不会的。
我爱的那个段知珩,早就被男主角这个名头,杀死了。
我在门口徘徊许久,终于定下心来,敲门后说明来意。
门后是在吃小蛋糕的方雨晴,以及一脸笑意的段知珩。
他给我丢来一个u盘,方雨晴把另一块没动过的小蛋糕往我面前推了推。
“晚晚姐也吃一块吧,别浪费了。”
我曾经是喜欢吃这些甜食的,甚至还为此长胖过不少。
直到段知珩某天从我腰间掐出一把肉,说我快油腻成肥猪。
我才下决定把这些甜点戒掉,拼命让自己瘦回去。
可现在,段知珩只是看着我的犹豫,勾起一抹嘲讽笑意。
“怎么了,怕我们下毒?”
“放心吧,你还不至于让我为你这么费心。”
我没搭理他恶劣的挑衅,故意多问了一句。
“这里面是什么夹心?”
“芒果夹心!可好吃了,你快尝尝。”
我抬眼看他,他还是没有任何举动。
他忘了我芒果过敏。
可是以前,就算芒果味的软糖,他都会第一时间给我筛查出来。
“我是芒果安检员,有我在,就不可能有芒果偷溜进晚晚的肚子!”
我端起那块蛋糕,一口一口地吃掉。
对段知珩尚存希望的心,也一点一点熄灭。
算了,段知珩,我放过你了。
4
因为芒果过敏,我被送进医院洗胃。
那十分难受的过程却被我忽略,我在意识模糊中,如走马灯一般,迅速地过完了与段知珩的这十年。
眼角有泪水滑落时,我听到医务人员的几句安慰。
可我不是怕疼。
只是我终于能够接受,今后我的世界没有他了。
出院后,我以身体不适为由,申请退出了段知珩的新项目。
教授估计也收到些风声,苦心劝我别意气用事。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可能会闹矛盾,但段知珩这个项目一旦做成,对你自身的前途可是有意想不到的帮助。”
我自然知道,这是上面十分看重的项目,而且在段知珩的主角光环下,这个项目很快就会被研发成功并落地。
这也是段知珩的成名一战。
如果能够在这个项目中留名,无疑是对我有好处的。
可我坚持退出,教授只好批准了我的请求。
我搬离出租屋的第二天,段知珩给我打来了电话。
“姜晚临,你把东西全都搬走了?”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别闹得太过分了。”
这就是谈恋爱谈得太久的后果。
连真的死了心,对方都觉得你在小题大做。
我不明白,在段知珩那么伤害我之后,为什么还能要求我对他从一而终。
“我们已经分手了,不是吗?”
那头的声音却轻笑,语气带着无奈。
“真的生气了?我来哄哄你,好不好?”
“晚上我订了餐厅,一会我来实验室接你。”
话音刚落,听筒那端有陌生的女声在叫他的名字。
我挂断了电话。
段知珩现在对我的态度,像对待我们曾经养过的小狗。
我丝毫没有感觉到被尊重。
况且,这个约,我没必要再赴了。
我以为我拒绝得很明显,却没想到,当晚饭点,我又接到了他的电话。
他的语气烦躁,一副质问的语气。
“姜晚临,你在哪里?”
“我劝你有台阶就下,不然我的项目,你休想沾到一点光。”
“告诉我地址,我来接你。”
他还不知道,我已经主动申请退出了吗?
就算我没有申请退出,他觉得这个名额,能够威胁我吗?
“不用了,你把我剔除出参与名单吧。”
“我再说一次,姜晚临,离开了我,你一定会后悔的。”
他声音恶狠狠的,像极了我们看过的某个电影里,他最讨厌的反派。
有些人总避免不了,自己变成自己讨厌的人。
包括19岁那年,为了安慰我,说要跟所有伤害我的人做一辈子敌人的那个段知珩。
“拭目以待。”
我重新捡回了以前放弃的项目,向教授支了一个小分队,潜心钻研。
有往日的朋友看到段知珩跟市长千金约会,还偷偷给我拍了照。
得知我们分开,他们无不大叹可惜。
“你们可是谈了十年啊,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呢?”
可我更懂得沉没成本的可贵。
再可口的食物,一旦变质,也只能当做垃圾丢掉。
段知珩越来越成功,连电视上都出现了关于他的报道。
他很少再回实验室,仿佛只要剧情的齿轮开始转动,即使他什么都不做,都能收获成功。
我和他没再见过面。
直到生日那天,我拉着唯一能熬夜的学弟研究一个样本到凌晨,被他撞见,二话不说就上来给了学弟一拳。
“我的女人你也敢有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