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彪与粟裕之间的“惺惺相惜”

漫步史书 2023-05-14 10:23:06

根据《粟裕年谱》中的记载,1965年10月2日,林彪到上海,专程看望了正在养病的粟裕。

从1958年军委扩大会议后,粟裕就离开了军事指挥第一线,虽然也有不少文章中称,粟裕被限制接触部队,但根据《粟裕年谱》,粟裕曾多次与叶帅、萧劲光、张鼎丞到一线部队视察。

图|粟裕

不管如何,林彪的到来还是让粟裕感到欣喜。

当时的林彪正主持中央军委会议,想起来一些现代国防建设问题,特意专程看望了粟裕。

“你现在身体不好,好好养病,病好了后要多到军队走走看看,了解军队的现状,有什么建议就对我讲。”

据粟裕回忆,林彪当时的态度还是比较真诚的,所以他也就国防问题,谈了几点自己的建议:

一、干部配备要成龙配套,既要有战将又要有谋士。高级领导干部当然英勇善战是决定因素,但同时要有战略眼光,有政治远见;

二、部队干部交流是必要的,但全部大换班,对保持一个部队优良的战斗作风和熟悉情况有影响;

三、主要的领导干部,对部队作风是有很大影响的;

四、关于加强第一线军分区的干部和工作,以便战时能有力地配合第一线守备部队作战的问题。

对粟裕的意见,林彪格外重视。

11月7日,叶剑英也来到上海看望粟裕,当时叶帅是军事科学院院长,而粟裕在卸任总参谋长职务后,被中央安排担任国防部副部长兼军事科学院副院长。

粟裕向叶帅汇报了林彪来看望他的情况,并提到了自己给出的四点建议。

图|1962年,林彪视察部队

尽管粟裕当时身体情况不是很好,但见了叶帅以后,他立即表示了自己想要回军科参加工作的想法,以便轮换军科其他领导干部休养,但叶帅安慰他:

“军事科学院就让宋(时轮)、钟(期光)去搞。要准备打仗,你是战将,要把身体养好,准备打大仗、接大班。”

叶剑英回去以后,还特意在军科下属成立了一个班子,以便随时能跟随粟裕下部队搞调研。

粟裕虽然离开了部队,但仍然在为新中国国防建设出力。

1958年军委扩大会议上,粟裕受到了批判,被免去了职务。

值得一提的是,当时林彪虽然也参加了几次批判会议,但在会上却从来没有说过粟裕一句不是,甚至还联合叶剑英、萧劲光、陈赓为粟裕说了不少好话。

据《粟裕年谱》记载,粟裕1965年11月2日对秘书讲:1958年后,林彪还找他谈过话。

当时林彪直截了当的称粟裕:

“你缺少党内斗争的经验。”

粟裕则是诚恳的回答:

“我不仅是缺少,而是没有党内斗争经验。”

从林彪话里话外的意思不难听出,他是从心底里赏识粟裕的。

图|洪学智、萧华、粟裕、陈赓合影

1960年,林彪主持中央军委会议,在会上粟裕侃侃而谈,阐述自己在军事上的见解,林彪非常重视,会后又主动找到粟裕,并请他详谈,并郑重表示:

“军事科学院研究要自己出题目,多提问题研究。“

“军科应成为总参谋部的参谋部。”

1969年,中苏边境局势紧张,在林彪授意下,纪登奎请出粟裕帮忙,粟裕兴致很高,带着几个参谋踏遍了中苏边境,回来后写了一份系统完备的防御作战方案,得到了军事科学院专家的高度评价。

追溯前尘往事,林彪与粟裕第一次人生交集,应该是在南昌起义时。

林彪是黄埔四期毕业,毕业后被分配到叶挺独立团的,粟裕则是湖南省立第二师范的学生,因该校进步校长遭到杀害,他们这批学生也遭到通缉,经党组织安排,到了叶挺24师教导大队任学员班长。

需要指出的是,林彪和粟裕虽然都是在叶挺麾下,但彼此并不在同一支部队。

林彪所在的叶挺独立团,后来被改编为第25师73团,而叶挺在北伐军占领无偿后,被提拔为25师副师长,不久后又升任十一军副军长兼24师师长。

图|红军时期的林彪

南昌起义时,24师就在叶挺身边,25师则是在马回岭,南昌起义成功后,25师才在聂荣臻、周士第的率领下赶到了南昌。

当时的林彪与粟裕,一个是连长、一个是班长,加上又是在不同部队,自然不可能相互认识。

有意思的是,在电影《建军大业》中,为了强调戏剧冲突,把两人安排1927年4月27日在汉口举行的中国共产党第五次代表大会现场门口站岗。

以当时情况而言,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尽管南昌起义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但部队在进军潮汕过程中遭到了失败,林彪、粟裕跟随朱老总率领的起义部队上了井冈山。

应该说上了井冈山以后,林彪与粟裕升迁都比较快,军事上突出的一面展现的淋漓尽致,但显然林彪进步的更快,毕竟他是黄埔军校毕业生,而粟裕之前从未接触过系统的军事教育,完全是在历次征战中,慢慢的摸爬滚打起来的战将。

更重要的是,林彪更会“来事儿”,所以他很快就跳过了资历关,走入了红军高级将领的行列。

那一时期,林彪与粟裕总是打胜仗,两人都是二十郎当岁的年轻人,不免生出比较的心思,以至于时隔多年后,林彪回忆起在井冈山时的日子,还说过这样一句话:

“南昌起义之后,从南征路上开始,及至井冈山时期,就数我们两个打得好。”

图|粟裕

毫无疑问,虽然从职务上看,林彪与粟裕各自负担都不同,但在过去革命战争期间,都是主管打仗的。

解放战争时期,林彪被派往东北,除了担任野战军司令员外,还担任着东北局书记,但除了打仗的事儿,一概不问;华东战场上,粟裕是野战军代司令员,却被毛主席指明了负责战役指挥。

1937年抗战全面爆发后,林彪率领八路军115师在平型关伏击,打了一个开门红,而新四军建军后的首战,是粟裕在1938年指挥的韦岗伏击战。

虽然两场战役的规模不可同日而语,可毕竟也是实实在在的胜仗。

蒋介石给林彪发去一封嘉奖电:

“有日(9月25日)一战,歼敌如麻,足证官兵用命,指挥得宜。捷报南来,良深嘉慰。”

给粟裕发去的电文则是:

“所属粟部,袭击卫(韦)岗,斩获颇多,殊堪嘉尚。”

从此以后,林彪与粟裕一南一北,让敌人闻风丧胆。

蒋介石曾称林彪是“战争魔鬼”,而称粟裕是“诡计多端,肃清最困难”。

也因为都是军事干部,林彪与粟裕在某些行为习惯上很相似,简直如一母所生的双胞胎。

有意思的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拍摄电影《大决战》,粟裕的扮演者谢伟才专门去拜访粟裕夫人楚青。

当时,谢伟才问了一句:

“粟总生前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动作,能让观众过目不忘。”

楚青说了一句没有,秘书反而说了一个特征:

“粟司令员有时候把椅子倒过来骑坐,双手趴在椅背上。”

谢伟才闻言大喜,却没想到的是,这一标志性的动作,后来却被马绍信老师用在林彪身上了,因为《大决战》电影上映,辽沈战役是在淮海战役前的,谢伟才也只能无奈放弃这一构想。

不过,后来电影上映以后,人们又惊奇发现,谢伟才扮演的“粟裕”不骑椅子,改骑板凳了,只是板凳毕竟是矮了一些,感觉就好像坐在了地上。

其实从那时看电影,一些细心的人们就发现,林彪与粟裕存在某些相似之处。当然如果从生活上去看,两人相似之处就更多了。

林彪和粟裕都不喜欢抽烟,虽然是大战当前,思谋过甚,但两人从不抽烟缓解,这与其他一些将领有非常大的不同,两人不仅不抽烟,连酒也不喝,日常的爱好也很单一,就是喜欢看地图。每逢大战来临之前,两人都是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地图,有时甚至连吃饭也顾不上。

尽管林彪与粟裕两人有相似之处,但在过去打交道却不多,特别是长征开始,粟裕调闽浙赣军区参谋长以后,两人就更是难见一面。以至于两人身边很多老部下,都不清楚他们之间的交情。

1946年7月上旬,蒋介石调集58个整编旅约46万人进攻华东解放区,其中第一绥靖区司令李默庵率领5个整编师12万人进攻苏中解放区。可在粟裕机动灵活的策略下,仅以3万余人不到的兵力,七战七捷,取得了歼敌5.3万人的战绩。

苏中战役的胜利,为中央军委提供了宝贵的经验。

当时林彪人在东北,听闻粟裕在苏中战役七战七捷,对此很感兴趣,特意让参谋长刘亚楼搜集了苏中战役更多的详细资料,整个看了一遍以后,林彪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粟裕尽打神仙仗。”

一句话让一旁的刘亚楼一头雾水,林彪后来解释:

“粟裕打仗真行,他打的仗我都不敢下定决心。”

从这天以后,林彪就很注意搜集整理粟裕打仗的资料。

淮海战役过去以后,林彪让刘亚楼索要有关方面的资料,因刘亚楼搜集尚未准备,林彪有些怏怏不快,责备了他。

刘亚楼当时开了一句玩笑

“林总,你对华野的作战情况特别感兴趣,是不是想与粟裕同志比个高低。”

一听刘亚楼如此说,林彪顿时有些不高兴:

“你这个人说话欠考虑。第一,我对打了胜仗的兄弟部队都很感兴趣,第二,我对粟裕同志的了解,比你们要全面和深刻。”

在林彪看来,他和粟裕当年一同上了井冈山,只是后来因为经历不同,形成了不同的风格,林彪认为自己长期肩负保卫党中央的职责,又多是在毛主席麾下,自觉肩上的担子很重,打仗更偏向于稳重,而粟裕则不然,他孤悬于敌后,在强敌环伺的情况下,不冒险就没办法生存,因此养成了敢于冒险的性格。

“如豫东战役,我看最多只有五成把握,拿这次淮海战役来看,没让杜聿明跑掉,就值得研究和借鉴。”

林彪不止一次的提到过粟裕,据吴法宪回忆:

“林彪这个人自视甚高,但他非常看重粟裕,很重视粟裕的意见和建议。”

林彪的女儿林立衡也称:林彪在高级别的军事干部中,与粟裕来往最多。

辽沈战役与淮海战役对比,尽管都是几十万大军的作战,但无论是从过程还是结果来看,都体现出浓浓的林彪与粟裕的特点。

林彪在辽沈战役发起之前,一度与毛主席意见相左,毛主席主张部队南下打锦州,切断关内关外的联系,可林彪出于审慎的考虑,认为应该按部就班,先夺取长春。林彪的固执也一度让毛主席生气。

要知道在辽沈战役之前,我军已经控制了东北90%以上的土地,东野下辖下辖2个兵团部, 12个步兵纵队,15个独立师,1个炮兵纵队,1个铁道纵队,3个骑兵师,1个坦克团等共70余万人。加上民兵部队和各种地方武装,东北野战军的人数已经超过了100万人。

应该说这部分兵力在当时已经碾压了国民党军,就连杜聿明也不能不承认:

“关外共军的战略战术和战力是关内共军无法比拟的。”

在华北的傅作义拥兵50余万,可始终很忌惮东野南下,后来一听说密云出现戴狗皮帽子的部队,立马吓的收缩兵力。

可即便如此,林彪在辽沈战役前仍然反复犹豫,一直到9月底,才坚定了决心打锦州。

可反过来看淮海战役,淮海战役脱胎于粟裕48年9月下旬对中央的建议,即趁着济南战役大胜之威,将北上驰援的国民党军歼灭一部分,并选中了距离徐州较远的黄百韬兵团。

只是淮海战役的规模后来越打越大,毛主席也考虑到这一因素,因此在粟裕建议的基础上,提出淮海战役三个阶段的部署,中野才投入战斗,

到这时已经发展成为华野、中野两大野战军合力作战,因此粟裕给中央发电:

“请陈军长、邓政委统一指挥。”

整个淮海战役期间,中野加华野的全部兵力只有60万,而国民党军则是有80万人。

以少胜多的战例自古有之,但能像淮海战役这样,将全部兵力都用到极致,恐怕也不多。

当然,粟裕对林彪本人也是极为尊重。

建国初,毛主席曾将解放台湾的重担交给粟裕,当时粟裕感到,参战的部队中不仅仅是三野,还有其他几个野战军的部队,因此建议中央,选刘伯承或者是林彪来指挥。

由此可见,林彪在粟裕的心目中,是和老帅刘伯承比肩的军事家。

原中央军委保健委员会的军医张愈曾在粟裕身边做保健医生,在那段特殊的日子里,他也跟随粟裕将军走遍了全国。

张愈很清楚的记得一件往事。

1971年九一三事件后,张愈在海军总医院工作,碰巧遇到了粟裕,两人闲聊了一阵,粟裕聊起了当时社会上的一些怪现象,心中充满了忧虑:

“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原来,之前有相关部门通知粟裕开会,参加对战术“短促突击”的批判。

短促突击是军事术语,是指两军对垒时,趁敌人立足未稳之际,发动突然的进攻。

1933年红军反围剿作战中,“左”倾的军事领导、共产国际派来的中华苏维埃政府革命军事委员会顾问李德提出了这一战术原则。当时国民党军采取碉堡战术,步步为营,逐步的压缩红军生存空间,当时李德提出“短促突击”战术,要求部队在国民党军走出堡垒向前推进时,近距离(约5里至10里左右)发动进攻,等于说是趁敌人立足未稳之际,打破敌人的进攻。

可因为李德不熟悉中国革命的情况,他所提出的军事原则根本不切实际。

因为红军并不具备与优势敌军正面拼杀的实力,因此采取这种方式,红军伤亡很大。也因为这个缘故,“短促突击”的战术被打入冷宫。

不过,林彪对此却有不同的看法,战术的好坏取决于战场的实际环境,任何战术都有他奏效的可能,因此在1934年6月,林彪写下了《论短促突击》一文,专门来论述自己的观点。值得一提的是,短促突击的战术在后来抗美援朝战争中曾发挥出很大的效果,也从侧面论证了林彪的观点。

可九一三事件后,因为同林彪挂钩,“短促突击”的战术又被拿出来批判。

粟裕不胜其扰,心中也感到很忧虑,他对张愈说:

“学术也是政治。林彪摔死了,陈年旧帐都折腾出来了,连什么‘短促出击’也用上了,把人搞糊涂了。一个战术的具体动作,绝对化地、笼统大否定,一旦把人思想搞乱了,那以后就打乱仗吧。”

在这件事上,粟裕难能可贵的说了一句公道话,让人不禁心生敬意。

3 阅读:2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