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中将聂凤智回忆发电报毛主席:“我们已胜利踏上江南的土地”

白马人 2024-10-17 04:40:42

横渡长江

踏上江南的土地

我人民解放军在取得解放战争三大战役的决定性胜利之后,旋即挥戈南下,浩浩荡荡赶到长江北岸。

长江奔腾不息,滚滚东流。“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的口号,响彻全军上下。为了适应新形势的要求,遵照中央军委关于统一全军组织及部队番号的指示,全军进行了整编。我们九纵被编为陆军第二十七军(下辖七十九、八十、八十一师),隶属于第三野战军第九兵团。由我任军长,刘浩天任政委,贺敏学任副军长兼参谋长,李元任副参谋长,仲曦东任政治部主任,侯倩久任后勤部长。

我军于整编后奉命开赴安徽省无为县,投入紧张的渡江准备工作。

国民党军队退守江南时,早将北岸民船劫掠一空。在地方各级政府和人民群众的支援和帮助下,我们在巢湖一带动员到500多条木船。为了将船只运抵长江边渡口,我们采用疏河堵坝的办法,开掘多条由巢湖至无为的通航渠道。如此庞大而艰巨的工程,全靠一锹一锹挖,一担一担挑。地方政府广泛发动群众,仅我们一个军,就配备民工15万人。

大规模的疏河堵坝工程,于3月12日开始。当时正值春雨绵绵,寒气逼人。野外作业,柴草精湿。好不容易生着火做饭,敌机飞临上空,只好赶快灭火散烟。大家干得正欢的时候,敌机一阵扫射轰炸,不得不分散隐蔽防空。为了抢时间,赶进度,军民们白天黑夜轮番作业。夜间不能点灯照明,大家摸黑挖掘、挑土,跌倒了爬起来,爬起来又跌倒,浑身上下滚得象泥猴子似的。男女老少齐上阵,军民昼夜不停工。经过20多天艰难奋战,共挖河疏渠200多华里,开坝、堵坝19处,抢修公路100多华里,并完成四处渡船出江口。3月底,500多条民船按照作战部署,秩序井然地驶入长江边隐伏起来。1500余名船工随船而来,经过形势教育、忆苦教育和立功教育,大大增强了送大军过江的决心和必胜的信心。部队妥善做好船工及其家属的生活安排和优抚工作,尊重船民的生活习惯。船工们情绪高涨,人人争做“不穿军装的渡江战士”。军民一家,戮力同心,融为一个战斗整体。

部队的思想政治工作进行得深入扎实,激发了指战员饱满的战斗热情。战士们立足江北岸,面向大江南,看清了全国的形势。长江自古称天堑。国民党军在长江南岸防线上部署115个师,加上100余艘军舰和300余架飞机,总兵力达七十万人,形成所谓水陆空立体防御,企图保住“半壁江山”。我人民解放军是胜利之师,拥有优势兵力,士气高涨,并得到包括长江两岸在内的亿万人民的有力支援。打过长江去,只是时间问题。国民党再度打出“和平谈判”这张牌,国内外有关人士也主张“划江而治”。

指战员们学习了毛主席的著作《将革命进行到底》,更加坚定了为解放全中国人民而战的决心。战士们说:“和谈成了,我们要过江;和谈不成,我们也要过江。现在只有一个任务:练兵!”

形势看得清,练兵添干劲。根据渡江作战的特点,全军有步骤地进行战术训练,并按照渡江登陆作战的要求,以船为战斗编组,学会上船、划桨、掌舵、使帆、抢占滩头阵地等实战动作。江滨3月,春寒料峭,当地群众仍旧裹着大棉袄。我们的战士仅穿一条短裤,跳进冰冷刺骨的水中学凫水,日日夜夜地练,百次千次地游。刚开始练兵,主要分散隐蔽在内河港汉湖泊中进行。为了真正熟悉长江的水情,趁雨夜雾天,把小船抬到长江里。不怕风急浪高,奋力摇船划浆。碰到船翻落水,正好劈波斩浪。通过严格的训练,指战员们很快掌握了乘船过江登陆作战的本领,不谙水性的“早鸭子”,一个个练成“水上蛟龙”。

江北大军云集,活动频繁。越临近渡江,保密就越显得重要。这时候,老乡家的狗,却成了一大难题。这一地区几乎家家养狗。部队夜间行动,一只狗惊,满村狗吠;部队走到哪里,嘈杂的狗叫声追随到那里,此起彼伏,彻夜不绝。我们刚打算向地方政府提出来,却发现狗奇迹般地消失了。原来地方政府及时向各村群众打了招呼,为了大军安全过江,有的将狗藏于地窖或深洞,有的将狗暂时北送数十里外的亲友家代养,更多的村民干脆捉狗、宰狗,百里江岸,狗肉飘香。

军、师、团各级领导干部带领突击队长,多次到江边研究敌情,了解地形、水情,选择登陆突破地点。在江边活动时,对岸敌军经常瞄着我们骑马的干部打冷炮。后来我们改穿便衣,骑着向老乡借来的水牛,三三两两抵江边活动。有的干部风趣地说:“我们现在都成‘牛馆’了!”这次战役行动,必须横渡广阔的长江,实施敌前登陆,背水作战,与我们以往参加的战役、战斗有重大区别。登陆地点,既是攻击点,又是立足点。如果选得不当,碰到“硬钉子”,攻不上,撤不下,渡江部队暴露于波涛滚滚的江面上,无遮无蔽,横遭敌人炮火、飞机和炮舰的杀伤,后果不堪设想。对于登陆地点的选择,我们经反复研讨,确定以下六条原则:一是选敌岸弯向我方之突出部,使我突击部队不受敌两侧火力杀伤;二是选便于靠岸、登陆地点,可以展开兵力,防止延误战机;三是选敌布防之弱点,利于迅速楔入,向纵深发展;四是选敌两支部队之间的接合部,使敌人难以协调;五是选敌守备重点之侧翼,以利于迂回包围,错乱其指挥;六是选可作依托之点,使我军由背水攻击变为有依托之攻击,逼敌由有依托的守备而变为无依托的溃逃。

关于渡江的队形,当时有两种意见:一种意见是仍采用三角队形,另一种意见是改用一字队形。在讨论中,各摆利弊。最后大家一致同意采用一字队形渡江。这样宽正面多箭头的进攻,既能分散敌之兵力、火力,又使我军形成雄厚的突击力量,登陆后能迅速控制较大范围的前沿阵地,掩护后续部队源源不绝地投入战斗。另外,我们还专门强调,这次大兵团作战,总的要立足于强渡,然而偷袭的可能性总会有的,要善于把强渡与偷袭结合起来,从实际情况出发争取和创造偷袭机会,在战术动作上保持高度的迅速和突然性。

在我八十一师正面江心,有一座黑沙洲,敌人驻扎一个团。这一带江水打漩,平时很少有船只过往。有的同志主张渡江时远远避开黑沙洲。我们先不急于下结论,而是在老船工指导下,几次划船试航,掌握了漩涡行舟的规律,然后研究确定:在主力部队从宽大正面直接渡江的同时,以八十一师二四三团从侧面突袭黑沙洲,以七十九师二三七团从黑沙洲侧翼抢渡。长江对岸敌人认为前面有黑沙洲屏障,必定有所麻痹。从这里抢渡,反而会更加安全。

这次渡江作战的侦察工作,遇到个特殊情况。侦察兵历来是部队的眼睛。“兵马未动,侦察先行”。现在我军各级侦察分队被宽阔的江面所阻,“英雄无用武之地”。记得有一天,我到江边临江坝指挥所去,检查渡江准备工作。临开饭前,看到作战科参谋与管理员喊喊喳喳,神秘得很。

饭菜端上桌,平平常常:一碟韭菜炒鸡蛋,一碟炒青菜,一大碗辣豆腐汤。

我们一起吃饭。几个参谋肯定心里装着什么事,一边交换着眼色,一边禁不住“酶畴、酶晦”笑出声来。

“你们都吃啊I怎么把我当客人啦?"

“这是特地为你做的。”

菜,只有两小碟,委实少了点。这就怪了。三四月间,青菜、韭菜遍地长,变精贵了?我故意沉住气,看他们还有什么戏好演。

不一会儿,他们又端上热腾腾的两大盆菜。我看了看,并没有什么两样:一盆韭菜炒鸡蛋,一盆炒青菜。我尝了尝,味道也差不多。

“军长,你别吃我们的菜。你那个菜好啊I’’

“好什么,是多搁了盐,还是多放了油?"

“你那个青菜、韭菜有点特别,跟我们的不能比。”

“鬼话,什么‘风水宝地’上长的?恐怕谁出了点子,又想敲我的竹杠!”

“这是江南的菜,他们刚摘过来的。”

我一楞,筷子不觉停住了。他们告诉我:接连几夜,派侦察员尝试着过江侦察,有的在江中迷了方向,有的碰上大浪翻了船。昨夜终于登上对岸,可惜一直没有碰上敌人,“舌头”当然抓不成了。天快放明,他们顺手在地里拔了一把韭菜和青菜,划船归来了。

这个办法好!我们又接连组织侦察兵过江侦察,偷渡10次,成功8次,捕捉俘虏30多名。侦察英雄齐进虎率侦察小组,乘小船到黑沙洲侦察,登岸时被敌人发觉。他们索性弃船潜入洲内。渴了,喝口长江水;饿了,吞把蚕豆叶。机智勇敢地躲过敌人频繁搜捕,摸清洲上敌军布防详情,最后坐着采菱木盆,顶着汹涌的波涛,返回江北岸。

随着渡江作战任务的迫近,我们感到这种零打碎敲式的偷渡侦察,毕竟有一定的局限性。有的同志提出,能不能派遣一支侦察分队过江,与江南地下党组织取得联系,及时而周详地掌握我军当面之敌的变化情况,通过无线电台不断向军部报告。对此,军党委掂量又掂量。在百万大军渡江前夕,单独由我们军派一支武装侦察分队潜入江南,决非轻而易举之事。不仅侦察分队本身,就连我们军党委在内,都要承担很大的风险。但是,风险虽大,有利因素却也很多。敌正规主力部队,被我大军牢牢吸引在江防一线,纵深力量配备薄弱;敌各部防守正面宽大,兵力不敷分配,到处有缝隙可钻;江南地方反动武装,面临我大军渡江日益迫近,各自考虑后路,优心忡仲,骚扰活动有所收敛;皖南山区曾是哺育新四军的主要根据地,有较强的地下党组织和良好的群众基础;我侦察健儿多次出入敌阵,机敏善变,孤胆顽强,积累了丰富的敌后侦察经验。从我们多次组织偷渡侦察看,成功的把握是有的。

我们经过反复研究,将实施方案上报兵团。兵团首长考虑,虽然二十七军只打算派遣一支侦察分队过江,但事关渡江作战全局,在全军没有先例,为慎重起见,需向上级请示。经过一级一级上报,最后得到中央军委和总前委的赞誉和批准。

4月6日,我军由侦察科长慕思荣、侦察营教导员车仁顺等组成“先遣渡江大队”,并专门指派八十一师二四二团参谋长、原在皖南地区工作过的亚冰(现名章尘)担任大队长兼党委书记。当晚,他们分两路渡江,顺利突入南岸的南陵、繁昌、铜陵三县交界山区,迅速与地下党组织取得联系,开展敌情侦察活动。他们侦知敌人从芜湖调一个军西移至我军渡江正面,增强了防御力量。这一情报具有重要价值。在江南地下党组织和游击队的帮助下,他们神出鬼没地开展江南敌后斗争,就象插入敌人软腹部的一把尖刀。尽管他们根本称不上什么大部队,在敌人心目中却无疑是共产党派到江南来的第一支“正规军”,搅得镇守江防的敌人寝食不安,草木皆兵。对敌人在政治上、心理上所起到的震慑作用,甚至超过了这一行动直接的军事意义。“先遣渡江大队”活动的精采片断,在电影《渡江侦察记》中,得到生动的描绘。

1949年4月20日下午,国民党南京政府最后拒绝在“和平协议”上签字。毛泽东主席和朱德总司令签发了“向全国进军的命令”。中央军委和总前委决定,三野中路集团先于全军一步,于4月20日晚开始渡江。我们盼望已久的历史性时刻终于来到了。战士们欢呼雀跃,急不可耐地等待着太阳快快落山。可是,今天的太阳似乎落得太慢,太慢!

当晚19时,长江上空被浓云薄雾遮盖着。我们军三个师面向对岸鲁港至荻港成一线摆开,趁夜色紧张行动起来。几百条渡船隐蔽拖至起渡线,指战员们纷纷登船执桨。21时不到,我们下达突击过江的命令。全军大小渡船飞驰江心,千帆竞发,万桨击水,一齐向南岸突进。

这一日天公也作美。早上江面上刮着西南风,下午忽然变作西北风。那猎猎江风,吹得篷篷风满。战士们兴高彩烈地说,军委和总前委首长巧借北风,老天爷也来帮忙了。船队如离弦之箭,行至江心,对岸敌人才发觉,匆忙打过炮来。早已准备好的我军炮兵,顿时排炮齐轰,千万发炮弹在长江南岸敌一线阵地炸开了花。渡江勇士们身贴船帮,冒着敌人炮火,奋桨急进。有些干部挂彩了,照样坚守在指挥位置上。许多战士毅然站到船工身前,以身体相掩护。有的船工负了伤,忍痛坚持摇槽不停。军民凝聚着一个共同的心愿:快,快!多少个岁月的等待和企盼,全为了这千炯竞渡、争分夺秒的辉煌瞬间。只听百里江面上,大炮的隆隆声,机枪的哒哒声,江涛拍舷的啪啪声,木桨击水的哗哗声,合奏起一支划时代的胜利交响曲。长江激荡了,沸腾了,用它那载舟助航的汹涌波涛,冲刷掉中华大地上的污泥浊水;用它那震撼大地的呼啸,迎来中华民族新的历史篇章。

21时正,飞渡长江的第一梯队,距离南岸滩头只有20米了。性急的战士们争先恐后跳入江水,涉水抢滩,登梯爬崖,如猛虎一般扑向敌前沿阵地。有的梯子刚刚架好,就被敌人炮火炸断。一架木梯被炸断,十架人梯竖起来I七十九师有一名战士,登陆时一条腿被炸断,当即昏迷过去。苏醒以后,他忍着巨痛,单腿爬向敌前沿,用尽最后力气拉响炸药包,舍身炸开敌防御工事。我军前进的胜利通道,正是这些大无畏的英雄们用鲜血和生命铺平的。

按照过江信号规定,每条渡船都备有红色信号灯,登陆成功要立即挑灯报信。我们军第一梯队仅用20多分钟,即全部渡达南岸。我站在长江北岸,放眼朝南望去,只见数十里江岸一盏盏红灯闪烁,在夜色的衬托下,宛如璀璨的群星。“先遣渡江大队”也依照预定计划,在敌后山头、高坡,燃起一堆堆簧火。红灯簧火,交相辉映,把胜利的捷报,飞传大江南北。

在第一梯队登陆成功后,我和军机关精干的指挥班子,随同第二梯队渡江。我们的指挥船,是一条仅能载20多人的轻巧小船。船一开出,就见一轮明月拨开云雾,高悬在中空,把江面照得清清亮亮。战士们高兴地说,第一梯队有云雾遮蔽过江,第二梯队有明月照着过江。明月趁时,藏得好,出得巧。船工们情不自禁地唱开了江边小调:“大军过江唆,大军胜利哄,国民党反动派垮台楼……”船工们唱,战士们和,欢歌声、军号声、呐喊声汇聚在一起,甚至盖过了枪声屯饱声,荡漾在整个江面上。我觉得,这一定是干年万载奔流不息的长江经历过的最壮美的一夜!

我们一行顺利登上南岸。作为这一重大历史事件的亲历者和见证人,我们谁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浪涛翻腾的长江,千古以来,大军难渡。一千多年前的魏承相曹操,率领号称的83万人马,被阻于长江北岸,结果落得船焚兵折,落荒而逃;80多年前的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带领反清将士转战数省,最终被困在长江上游的大渡河畔,全军覆没。历史,在这里演出过多少惊心动魄的活剧,留下了一代代英豪壮士深深的遗恨和惋惜。今天,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人民解放军,百万雄师过大江,不仅从此改变了长江天堑的历史,而且正在改写整个中国的历史。我当即口授一份电报:“我们已胜利踏上江南的土地!”,要求用最快的速度拍发给党中央、毛主席。他们一听,打趣地说,聂军长在做诗了。这份只有12个字的电报,在我的军事生涯中,算得上是文字最短而且措辞奇特的一份电报。而它所包含的喜悦和豪情,又该用多少文字才能容纳得下呢?!

我们军第二梯队运送物资的一只木船,行至江心,突然遇到从上游往东逃窜的一艘国民党炮舰。我木船悄悄靠了上去,战士们突然向敌舰投掷一阵手榴弹后,以迅猛异常的动作抢登敌舰,一下子把敌人打蒙了,乖乖成了我军俘虏。这个以木船俘获炮舰的故事,很快在部队中传开过江不久,听说二四三团在黑沙洲突袭成功,全歼敌一个团。接着又遇到二三七团团长张文和与政委丁锐。我问:“全团都过来啦?”张文和说:“过得比他们都顺利,过江后又没有叉江,太好了!"

4月21日晚,我第二野战军和第三野战军东集团以锐不可当之势,全线横渡长江。国民党反动派惨淡经营的千里江防,顷刻之间土崩瓦解。我们军占领繁昌城后,会同三野中集团的兄弟部队,直插京杭公路。根据军委和总前委部署,二野主力昼夜兼程向南挺进,切断浙赣铁路,封死敌人南逃之路。三野中、东集团分头插向苏、浙、皖交界处,形成对南京合围态势。南京国民党政权覆灭在即,于4月23日仓皇弃“都”而逃。虎踞龙盘的石头城,终于回到人民的怀抱。

我们奉命急速向东追歼逃敌。连日淫雨霏霏,道路泥泞,加上敌机轰炸,给我们大部队行动造成很大的困难。指战员们不畏艰难险阻,日夜穷追,没有吃上一顿饱饭。

八天连克八城,长驱800余里,终于赶到敌人前头。由于渡船赶运作战部队,车炮、骡马等均留在长江北岸。我和军部其他领导同志,跟战士们一起日夜行军。过宣城时,他们牵了匹马来,是刚缴获的。’我骑上没走几步,碰上一道土坎,马绊了一跤,把我摔出去好远。原来这是匹瞎马,看不清路。我上了一次当,再不愿骑了,真不如两条腿走爽快些,也安全些。

部队边追边打,先后歼灭由南京逃出的敌九十九军及从芜湖、繁昌等地溃逃的敌八十八军、二十军、联勤总部等各一部.部队抵达誓节渡,河水陡涨,水流湍急。据当地老乡说,春天从来没有发过这样大的水。涉水既不成,船又难觅。好在当地盛产毛竹,军民一起动手,编扎竹筏,运送部队过河。后尾部队刚刚离岸,敌人几架飞机俯冲过来。战士们用轻重机枪和高射机枪向空中开火。敌机不敢久留,在西岸胡乱扔下一批炸弹,远远飞走了。当我们军部机关行至广德以东20华里的界牌时,暂停休息。由于连续行军作战,大家疲劳极了。刚一歇下,有的抱枪打起磕睡,有的一靠上树干就发出了奸声。我钻进一座小茅屋,摊开地图,未及细看,忽闻屋外枪声大作,近在咫尺。警卫员冲进来报告:“首长,村北发现敌人1"我三步并两步跨出屋外,只见村北敌人的火力很猛,决不像散兵游勇。敌人打来的六O炮弹,落在我前面六七米远的土坡下,泥土溅落我的一身。糟糕!敌人打到我们军部来了。

由于穿插太快,各部机动追击,军部附近没有作战部队,仓促之间又无法联系。情况危急。军副参谋长李元不管三七二十一,拦住刚赶上队的一门山炮,指挥炮手向敌人轰击。作战科长一把抓过防空用的高射机枪,对敌人一顿平射。我迅疾指挥手边仅有的侦察连、通信连从侧翼包抄过去。机关干部、炊事员、饲养员、文印员等,也一齐上了阵。这一股敌人,最终被我们全歼。后来查明,他们是南京伪总统府警卫团的一个整营。战斗结束后,有的干部幽默地说:“今天军长当营长,我们机关的战斗力还真不弱呢!”

4月29日,我东、中集团在吴兴会师,聚歼从南京、芜湖、镇江溃逃之敌五个军。敌人陷入重围之中,插翅难飞。在丘陵山谷之间,成群结队的俘虏,排成蜿蜒曲折的长蛇,前不见头,后不见尾,蔚为壮观。

渡江战役结束后,我们军由乌镇北上,沿嘉兴、嘉善、枫径、松江向上海逼近。松江附近有一座大东洪铁桥,系进入上海的重要通道。上级指示无论如何要把大铁桥保住。我们赶至大东洪桥头时,适遇敌人已经点燃导火索,正在炸桥。抢救大桥,刻不容缓。我七十九师二三七团先头营一个班,在连长指挥下,置生死于度外,正当大铁桥顷刻就要爆炸之际,飞快抢过大桥,一举消灭炸桥之敌,扯断嗤嗤作响的导火索,把大铁桥完完整整保存了下来。

我各部依次通过大东洪铁桥。上海,已经在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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