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有关部门曾指出:一些基层党组织被宗族势力所把持。
在1993年之后,天津市有个“乡镇企业典型”大邱庄曾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因为那里曾出过一个禹作敏,此人曾是全国最为赫赫有名的企业家,而他的覆灭也引起了很多思考。
“神话”的出现
早年间,禹作敏的人生经历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时代的浪潮来临,敢想敢做的性格也让他的人生出现了转机,有一个重要的铺垫是:1974年他开始担任大邱庄党支部书记。
那个年代全国的农业都在学习大寨精神,和万千普普通通的村干部一样,他也研究过大寨的成功之路,并4次前往大寨学习。
那会的大邱庄很穷,当地老百姓还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宁吃三年糠,有女不嫁大邱庄。
这些话并没有让禹作敏望而却步,反而激发了他的斗志;在雷霆手段之下,他带领全庄老老少少一干就是3年,把村里7000亩盐碱地改造为肥田沃土,甚至还修了7条笔直的路,这些做法是相当超前的。
为了寻找出路,他曾对村民说:“大伙要是信得过我,我就再干三年,我要让大邱庄变样,让大家都过上富裕的日子,让村里250个光棍都娶上媳妇;如果大家不信我,我禹作敏今天就下台。”
不可否认的是,讲这话之前禹作敏确实为大邱庄做了很多事,所以大家也普遍信任他。
村里有一个名为刘万民的人,他原本是天津冶炼厂设备科的副科长,他给禹作敏出谋划策,让对方买下一台被淘汰的轧钢机,经过两个月的试工,产品合格。
在1978年10月,大邱庄的第一个钢厂正式投入生产,当年盈利就达到了30万元。
有了这个成功的经历后,大邱庄在致富之路上更是一发不可收拾,1987年时已经建立起4大公司,规模还在不断壮大之中。
即便这条路上的禹作敏受到过非议,但他还是坚持下来了。
一位主要领导干部来到大邱庄视察后,看到此地生产发展、农民生活改善等问题后,更表明“这是十一届三中全会精神的结果”,这也使得大邱庄的经验开始推广到全国。
特别是成为中国最早的“亿元村”后,人们纷纷来到此地“取经”,大邱庄接待的国内外参观访问人次更是突破了几十万人。
《纽约时报》当时是这样评价大邱庄的:该村只有4400人,但是却有16辆奔驰轿车和100多辆进口豪华汽车;1990年的人均收入已达3400美元,是全国平均收入的10倍。
从村民的角度看,禹作敏确实兑现了自己的承诺,他给村里的老房子扒掉并盖起了别墅、村里的光棍手上有了娶媳妇的钱,还有一位村民笑着接受采访:“已经成为了最富裕的村,外村的姑娘自然就愿意嫁过来了。”
在大邱庄成为“神话”的背后,禹作敏已经彻底忘乎所以了。
媒体铺天盖地地报道大邱庄,还提出了“南有华西村,北有大邱庄”,若是有权威媒体到来,禹作敏必然会风风光光地出现,他那种狂妄自大与骄傲的心态也在这种虚幻的声望下被彻底表现出来。
即便是遇到领导干部,他似乎也总是显得不屑一顾。
一次,6位部长级别的官员来到大邱庄开会,他没有前去迎接,官员们原以为会和禹作敏产生一次交谈,但禹作敏只是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和记者谈天说地;记者提醒他众位官员正在院子里,可禹作敏只是摆了摆手对记者说:“别理他们。”
在挣钱之后,禹作敏的个人生活也是相当滋润,他不仅坐拥一套豪华白色别墅,就连乘坐的汽车都是全国罕见的奔驰600系列轿车,每次出门的时候,他的身边都有6位保镖跟随。
当他的“大邱庄集团总公司”成立后,他本人退居二线担任董事长,总经理职务由年仅25岁的儿子禹绍政担任。
即便如此,禹作敏在大邱庄的地位仍然是无可替代的,他很擅长沟通,也被外界称为“农民语言大师”,最著名的顺口溜便是:低头向钱看,抬头向前看,只有向钱看,才能向前看。
为了证明自己是“农民走出的领袖”,他每次和官员、记者等各色人物谈话时,总是盘着腿坐在沙发上,且从来不脱自己的皮鞋,吸烟时还不弹烟灰,任由烟灰直接掉落在高档地毯上。
他其实也在试图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的“率真个性”,在他风头无两的时候,也有很多人喜欢他的这种风格,尤其是他的那种口无遮拦。
外交部曾于1992年组织了一次外国使节前往大邱庄的参观活动,没想到禹作敏直接表示:“我们大邱庄将派出100个精壮小伙子出国留学,谁要是能娶到一个洋媳妇就给谁重奖,还要招100个最漂亮的外国姑娘跟大邱庄100个小伙子结婚,繁育出优秀后代。”
有人与他谈论仕途问题时,禹作敏直接扬言道:“局长算什么?我要当就当副总理。”
还有一次,他还对一位参加过革命战争的退休老干部说:“你是带着穷人打倒了富人,我是带着穷人变成了富人。”
曾有香港抵达大邱庄后与禹作敏交谈,香港记者故意抛出了一个想要使禹作敏难堪的问题:“有人说你就是这里的土皇帝。”
禹作敏听后竟哈哈大笑,直言道:“你把‘土’字去了就是皇帝。”
后来他狂妄到草菅人命,这也注定了禹作敏锒铛入狱的下场。
“土皇帝”的末路
危福和1990年瞅准时机来到了大邱庄工作,2年后开始负责禹作敏麾下一家公司的养殖场纪检工作。
由于不久后产生的经营问题,危福和被怀疑贪污,该公司的总经理刘云章将危福和带到公司内“审讯”,要对方详细交代自己的问题。
但危福和并不承认耽误,于是便迎来一顿拳打脚踢。
这种限制人身自由的虐待一共持续了7个小时,共有18人参与了对危福和的殴打,直到晚上危福和出现停止呻吟的情况,施暴者才将他送到医院去抢救,很快医院便宣布他已经死亡。
根据法医的调查结果,危福和身上的伤痕多达380处,死因为外伤致创伤性休克死亡,而这并非发生在大邱庄的第一起命案。
就在危福和来到“魔窟”的同年,禹作敏的表弟禹作相之女说:“家具厂的刘金会曾经欺负过我。”
禹家显然不允许有人招惹自家之人,在没有任何事实调查的情况下,禹作相纠集一伙人将刘金会暴打之后又找到禹作敏“作主”,并要求再将刘金会的父亲刘玉田收拾一顿。
禹作敏的态度是:“给弄到街上,寒碜寒碜他。”
有了这句“圣旨”,禹作相第一时间将刘玉田给喊来了大街上“谈话”,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顿打,刘玉田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再加上对方还是禹作敏的人,于是他赶忙跪地求饶。
他的最终结局是:在哀嚎声中被活活打死。
由于当街闹出了人命,其中7个参与殴打刘玉田的人被公安机关悉数逮捕,他们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消息传到禹作敏耳朵里后,他也觉得很没有面子,并迁怒于司法机关。
在他的眼里,“寒碜”刘玉田的指令是自己下达的,没想到司法机关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
紧接着他就在大邱庄搞起了对抗司法的活动,不仅将刘家所有人都赶出了大邱庄的生产体系,还对所有人采取监视措施,不允许他们与任何外人有接触。
在这样的操作下,刘家3个儿子全部逃离大邱庄。
这次对禹作敏手下的判罚并没有使得他收手,相反,他为了“立威”还更加嚣张了。
1992年11月,一家北京的干部学校带着27名学员来到大邱庄做社会调查,商店里一个女服务员态度非常恶劣,她不仅不把学员们放在眼里,还在争执发生后叫来多名保安对着学员们拳打脚踢,并带去了会议室。
禹作敏迫使学员们承认“骂街”,对方并不承认,将事实情况一五一十地说出。
眼见没有得逞,禹作敏不仅撂出狠话,还指使几名妇女向学员吐口水、揪耳朵,在暴力事件发生的过程中,禹作敏还堂而皇之地喊道:“带人捣乱来了!”
27名教师和学员先后被拘禁长达7个小时,其中5人因伤住院。
由于类似的事情总是发生,那些和大邱庄有过接触的人也渐渐表示:“大邱庄就是个封建‘土围子’,禹作敏是个封建的‘庄主’。”
当天津的上级部门要来调查问题时,消息也早已被禹作敏安插的“内线”报告回来,他并没配合调查,反而安排集团保卫科组织警戒、巡逻、封堵路口,迫使全村工厂停工、学校停课。
为了让上面感觉到压力,他甚至还在给市委书记写下的信件中表示:群众不懂法,不要因为破案影响改革和民心。
得知禹作敏有15条枪和2000多发子弹后,天津市公安机关派出数百警力驻扎在大邱庄附近;禹作敏则把大量武器分发给村民,让他们“保卫大邱庄”,同时还四处散发材料捏造舆论。
僵局于1993年4月15日被打破,当时天津市委办公厅给静海县委书记发了一封电报,表示“新任市委书记想在当天下午2点半与禹作敏谈话。”
面对如此情况,禹作敏只好前往,不过他还带着贴身保镖。
公安干警当机立断拿下了禹作敏,4个月后以多项罪名判处其有期徒刑20年。
从“天上”掉到“地下”后,禹作敏的人生也彻底陷入绝望,在监狱内的他经常目光呆滞地坐在原处,看起来更像是闭目养神,由于他本就瘦弱,现在看起来似乎更加憔悴了。
妻子前来探视时,他还说:“要让孩子们学法、懂法。”
到了69岁这年,禹作敏患上了心脏病等多种疾病,相关部门考虑到人道关怀,将她转移到天津天和医院就医。
在离开监狱的那一瞬间,这个不可一世的“土皇帝”更是有了物是人非的感觉,他无法适应这种生活,也无法适应再度回去面对铁窗,若是真的服刑期满,他出狱已经80多岁了,生活还有什么盼头呢?
1999年10月3日,还在医院中的禹作敏死于心脏病发,这个曾造成轰动一时“大邱庄事件”的罪魁祸首,就这么离开了这个世界,而那个曾被众多农村视为偶像的大邱庄也从此成为一段回忆。
参考资料
难耐铁窗孤寂禹作敏自杀身亡 中国新闻网腐败现象的19种模式 光明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