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阵》:注定孤独,是时代变迁中人的宿命吗?

戏客 2024-06-24 12:55:48

在五月的第77届戛纳国际电影节上,电影《狗阵》成为华语影片中风头最劲的那个。

影片获得“一种关注”单元最佳影片,饰演黑狗的小辛荣获戛纳电影节特设奖项——“狗狗金棕榈评审团大奖”,彭于晏牵着小辛出现在戛纳任何一个你能想象的地方:酒会晚宴、街头巷尾…所到之处都能收获不小的关注。

《杀生》中的牛,《老炮儿》里的鸵鸟,《八佰》中的马…到《狗阵》里的狗,在外界看来,导演管虎喜欢且善于用人与动物共同共同叙事,动物在他的影片里是推动故事情节发展的要素,也是承载人物情感的载体。在《狗阵》里,主要角色甚至用缄默不语的方式展现人自身的某种动物性,这种“不语”也让一人一狗之间的交流和情感更显和谐自然,让时代变化对人和地域造成的影响更具体深刻。

人与狗故事的开始,被假释的二郎回到西北某小镇的家乡,发现物是人非,大部分人选择离开这里,而曾经与人一起生活的狗们留了下来。人离开之后,狗便成了流浪狗,在山和城镇间奔跑,不时对人形成阻碍和伤害。二郎假释返乡的车便是被狗群冲翻的。

回乡之后的二郎要面对几件事,一个是工作,一个是曾经的“仇家”老胡家,还有一个是他入狱后便不再同他往来的父亲和远嫁外地的姐姐。为了生计,他加入社区打狗队,专门搜捕当地的流浪狗。生性善良的二郎没办法像其他人一样将抓捕流浪狗,会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放狗或是将没有狗证的居民家养狗还给对方。

二郎刚返乡的时候,当地就已经掀起了针对流浪狗的打狗热,其中有一条黑狗很出名,据说有狂犬病,已经咬伤了不少人。二郎与黑狗的初遇在一片等待拆迁的废弃楼宇间,刚刚吃饱喝足的他在一栋楼的角落小便,紧接着一条黑狗也跟上来小便。后来,只要二郎来到这里小便,黑狗便会紧随其后“一起入厕”。

起初,二郎并不知道这位总是跟着自己一起上厕所的伙伴就是全城搜捕的头号“狗犯”,直到他看到了黑狗的高额赏金传单,于是动了先下手为强的念头。相较于普通人来说身手不错的二郎第一次抓狗并不顺利,还被黑狗咬了屁股。加入抓狗队之后,他再次参与了抓狗,被二次咬伤,他的老朋友聂十里(周游 饰)带他去打狂犬疫苗,他才说出了自己曾经被黑狗咬过的事实。也因此和黑狗真正结缘。

二郎和黑狗住在一起本来是为了方便观察狗和自己是否罹患狂犬病的进展,也正是在这样的同居生活里,一人一狗逐渐产生感情。原本被拴在院中铁杆上的狗,在一场冰雹中住进有有屋檐的房子,彻底“解绑”之后更是会陪伴在二郎身边,听他弹琴,陪他入睡。即便朋友聂十里对让野狗进屋的做法并不赞成,但都没“疯”的二郎和黑狗还是成了“好兄弟”。毋庸置疑的是,片中的黑狗与二郎同为一体。

犯案之前的二郎是这个西北小镇上的“大明星”,玩摩托组乐队,即便十年过去了依旧会有人找他签名合影,镇上几乎每个人都认识他;黑狗也一样,因为有狂犬病而闻名,或许还有一些与其他狗不同的特别经历,抓捕它的广告被贴得满城都是。遇到二郎之后,一人一狗终于合体,一样的备受瞩目,一样的遭人嫌弃,而后一个选择沉默、一个选择躲藏。

导演管虎在采访中说:“人和狗之间有一种莫名的东西值得书写。当动物成为角色,它是生命个体,是演员,我希望它和人物相互独立,甚至是对立。电影中的黑狗就是这样,它不易驯养,跑得快,我喜欢它像刀一样凌厉的感觉。二郎和黑狗是两个孤独的、赶不上社会的另类,他们在绝境里尝试接触,互相慰藉,帮扶着走出来,刺激起生命的另一种能力。”片中有一场戏,彭于晏用摩托带着垂危的黑狗,路上遇到野狗(狗阵),他下车,推着摩托从狗阵中走过。此处,人与狗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各自冲破了孤独的界限。

时代变迁下,人难逃孤独宿命在《狗阵》中,孤独是无处不在的。

二郎入狱之后,他的父亲便搬到了镇上的动物园,过上了离群索居的生活。一方面为了躲避儿子的仇家所带来的烦扰,一方面出于人的某种自我保护。在复杂的人性中,有对孤独的恐惧,也有潜意识中对孤独的向往。在动物园品类繁多的动物里,导演管虎选择了或许只在影片开始出现过一次的“逃离”的狼和老虎。

二郎的父亲告诉他狼逃走了,因为“喂不起”,实际上作为群居动物的狼大概率是受不了孤独选择了离开,哪怕最后是和一群野狗为伍。而长期被关在牢笼里的老虎则安于现状,甚至失去了抓捕的欲望和本能。这种对本能的丧失是通过一场“捕兔”的戏完成的,二郎为了让老虎吃上肉,带着黑狗到山上去猎兔子,或许是觉得过于残忍或许是想要留个活口,最终选择了让黑狗去捕兔子。当他把兔子带回去给老虎“开荤”后,老虎并没有展现出扑食的凶残本性,而是玩耍了两下便放弃了。

一狼一虎似乎也映射了时代变迁下的个体选择,有人选择坚守本心(性),主动出击来对抗时代变迁所带来的影响,如狼一般;有人则选择被动等待,在等待中消磨部分本性,像是那只已经无所谓是吃肉还是吃米糊的老虎。但本质上,两者都是孤独的,似乎动物性的宿命便是孤独与摆脱孤独。二郎和黑狗本身也是孤独宿命的写照,他无法融入群体生活的格格不入感,无法像姐姐那样结婚生子组建自己的家庭。故事里距离他摆脱孤独最近的一次是他与马戏团女孩葡萄(佟丽娅 饰)的相遇相识,对方提出了要和他结婚,他依旧沉默不语,举起酒瓶一饮而尽。事实上,喜欢热闹的葡萄也是孤独的,她对着二郎诉说自己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三年却无法等到一个结果的时候,内心其实是充满孤独的。无论何种选择,人都无法摆脱孤独的宿命。

甚至他的沉默也是孤独的一种,影片中彭于晏的所有台词加起来都无法凑成完整的一段话,只是在几个关键时刻他才肯张嘴说话。比如父亲病危,他给姐姐打电话;比如老骆驼(牛犇 饰)被人袭击,他去找胡家讨说法,询问是谁打了老骆驼…实际上他在片中有另一种语言,那便是和黑狗的口哨声。口哨是一种引起他人注意的方式,和人类的语言相比显得没有那么的“有礼貌”,但却拥有可以实现交流的原生力。二郎只有对着黑狗的时候才会用这样原始有效的方式,这也是他们之间独有的共同语言。

影片中的孤独感无处不在,本该充满人潮如今却破败的电影院和动物园,社会的高速发展所带来的并非只有人的孤独,城市也是孤独的。片中有一场戏巧妙地展现了时光回溯感,镇上的人们驱车到空旷的山间看日全食,动物们侵占了空无一人的城市,老虎漫步在街道,猴子在房间里开灯…还有那群无处不在的野狗。无论时代如何变迁,城市经历怎样的巨变,人始终无法摆脱的是自己的动物性,以及孤独的宿命。

作为本届戛纳电影节备受瞩目的华语影片之一,《狗阵》具有打动欧洲观众的中式审美和文艺气质,其叙事和影片的故事性也兼具了商业片的可看度。而导演管虎的新作《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也在上海国际电影节举行了世界首映,其新作《东极岛》中朱一龙和吴磊的兄弟情也让人十分期待。作为第六代导演,“怪才”管虎还将为观众带来怎样的惊喜?让我们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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