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家出了件稀罕事! 这事儿都过去快四十年了,到现在说起来还让人觉得神奇。 那天清早,老张媳妇做完早饭去喊他起床。在门口喊了几声没动静,她走进屋一看,吓得魂都飞了——老张脸色发青,躺在炕上一动不动!她赶紧上前探气,结果一点气息都没有,人真的不行了! 老张媳妇当场就晕了过去,两个儿子听到动静跑来一看,把娘叫醒后,一家三口开始嚎啕大哭,整个村子都惊动了。 邻居们纷纷赶来询问:「怎么回事啊这是?」 「我也不清楚是咋的……」老张媳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啥时候发现的?」有人追问。 「我们分开睡的,天不亮我就起来忙活了,根本没注意到他那边……」老张媳妇抽泣着回答。 村里的赤脚医生来给老张检查,看了眼睛、摸了脉搏,又试了呼吸,最后确认人确实走了。亲朋好友们顿时哭作一团,虽说有些是装模作样,但这种场合总得表现出悲痛欲绝的样子,这就是乡里乡亲的人情味。 村长来了之后,立刻着手安排后事。按照当地风俗,老张要停灵三天才能入土。儿子们张罗着买了棺材寿衣,还有纸扎的陪葬品,一切都准备妥当,就等村长发话。 转眼到了第三天,村长中气十足地宣布:「时辰到,开始行礼!」 大儿子披麻戴孝,深吸一口气,把手里的陶盆举过头顶,用力往地上一摔。 就在这时,躺在门板上的老张突然坐起来,嚷道:「我的天啊,可把我吓坏了!」 院子里的人被这一幕吓得往外逃,结果全挤在胡同口动弹不得。院里院外的人一慌乱,场面更加混乱了。 还是村长见多识广,虽然也被吓得哆嗦,但还是拿起喇叭喊道:「都别慌!哪有什么诈尸?谁要是敢跑,以后家里办事别找我帮忙!」 众人这才陆陆续续地回到院子里。只见老张已经钻进厨房,正狼吞虎咽地扒饭吃。 「瞧瞧,能吃能喝的,这哪是诈尸?分明是活过来了!」村长站在厨房门口大声说。 老张的妻儿站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厨房里的情景。院子里的亲戚们挤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着,都不敢上前,只是你推我让地想派个代表去看个究竟。
老王把剩下的饭菜扫荡一空,擦了擦嘴,慢悠悠地走出饭屋。他妻子和孩子们惊恐地来回打量着村长和老王…… 村长清了清嗓子,鼓起勇气开口:「老王,你现在到底是人是鬼?是人就说句实话!」 老王摸着胸口,打了个响嗝,回答说:「我都快饿死了,刚才吃太急,差点卡住。」 村长指着老王的鼻子怒斥:「老王,你别跟我玩这套把戏!你是不是想装死骗钱?要不要我现在就找派出所来处理你?」 这事还得从老家的风俗说起。乡下有人去世,左邻右舍都会按各自心意给「磕头钱」,就像婚礼给份子钱一样。不过丧事不设宴席,只是给逝者家属一些经济帮助。 村长指责老王骗钱还有另一层意思,其实他心里也发慌,拿不准眼前的老王到底是人是鬼。他只能用威胁的方式试探,要是对方会害怕,那应该就是活人无疑。 这时老王又说话了:「村长,我就是个活人,刚从鬼门关爬回来。我又渴又饿!你们这是做什么?我才走半天,你们就想把我埋了?」 老王脸上刚才的满足感一扫而空,转而变得怒气冲天,瞪大眼睛环视院子里的人群。 大伙听完老王的话,都松了一口气,确信他是真的活过来了!他媳妇立刻放声大哭,被村长一声喝止。两个儿子一个搀扶母亲,一个扶住父亲。 亲朋好友一边小声议论,一边脱掉孝服,争先恐后地往前挤。村长让孩子们扶老王进屋休息,五服以内的近亲也跟着进去了。 村长又拿起大喇叭,对外面喊道:「现在宣布个好消息,老王没死,又活过来了,大家先回家吧,回头他老婆会把『磕头钱』还给大家。」 众人纷纷表示:「这种钱哪能退啊!不用还了,给老王买些补品养养身体吧……」
村长说:「那就都散了吧,别在这儿围着了。」 说完就进了里屋。 村长问道:「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屋里的人都盯着老王。 老王开始讲述—— 「我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就是做梦梦见自己躺在炕上睡觉,突然来了两个差役,拿着粗铁链要往我脖子上套。」 「我吓醒后仔细一看,一个穿白衣,一个穿黑衣,头戴尖顶帽,舌头垂到胸前,不就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吗?我吓得直哆嗦,问他们为什么要抓我。」 「白无常说:『有人在地府告你欠债十串钱,要带你去对质。』」 「然后他们就把我带走了,一眨眼就到了黄泉路。」幽冥之路上雾气弥漫,昏暗的天色让人看不清远方。 不久就到了奈何桥前,桥下密密麻麻挤满了各种鬼魂。有因饥饿而死的,有因贪色而亡的,还有上吊自尽的……形形色色的鬼魂在那里受罚,凄厉的哭喊声让人不寒而栗。 穿过奈何桥就看到了三生石。黑无常让我把手放在石头上面。 手刚触碰到石头,前世的画面就浮现在眼前。一百多年前,我为了赴京赶考向一位屠户借了十串钱,约定三年内归还。但我却不幸在京城遇难。此后我经历了三次轮回,才有了现在的这条命。 那个屠户的魂魄这些年一直在寻找我,却始终未能如愿。每次死后他都去地府告状,但地府都说这是人间的债务,他们不便插手。 这一世的屠户前几天刚去世,又把我告上了地府。 地府本不想管这种事,但这一世的屠户变得精明了。他威胁说如果地府不帮他讨债就是不公,他就赖在地府不走,非要等到我还钱不可。地府被逼得没办法,这才破例把我的魂召来对质。 到了阎王殿,阎王问我:「你承认三生石上显示的往事吗?」 「一百多年前的事情,我实在记不清了!」 「你脚心有一颗痣,而且特别爱吃鱼,对不对?」阎王问道。 「是的。」 「那就对了,人转世再多次,某些特征和习惯是不会改变的。你就是一百年前欠他钱的那个人!」阎王说,「念在你并非故意赖账,我给你两个选择:
一是连本带利把钱还清,我让你回阳间;二是赖账不还,提前来地府服刑。你选哪个?」 「我当然愿意还钱,可是我上哪儿弄钱呢?利息加本金一共多少?」 「你在地府有几个熟人,可以去找她们借。连本带利刚好一百串铜钱,快去吧。」说完,阎王让牛头马面带我去找熟人。 他们先带我去了一间麻将馆。指着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女子说,那是我上辈子的小老婆。因为生前沉迷赌博,现在还在受罚——每输一局就要被砍一刀,直到悔改为止。 我走到她身后,支支吾吾地说:「你还记得我吗?能借我一百串钱吗?等我回阳间就加倍烧给你。」 她斜着眼看了我一眼,不耐烦地挥手说:「走开走开!我有的是钱,才不稀罕你烧的呢!上辈子给你做小,又没生孩子,连你家族谱都进不去,算什么家人?少来烦我打牌!」
无可奈何,我只好请牛头马面带我去别处碰碰运气。 转眼间来到一个看着有些眼熟的小村子。牛头马面解释说,这是我上辈子的家。我的大老婆觉得做人太苦,不愿再投胎转世,宁愿留在地府为他们纺纱织布。地府看她心地善良,就答应了她的请求,还按时给她工钱。让我试试向她借钱。我顺着吱吱作响的声音走进屋内。 房间里,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妇人正在纺线,旁边摆着一台破旧的织布机。 老妇人看到我时愣住了,随后开口:「你来这里做什么?是不是还记得我们上辈子的事?」 我摇头,将自己的遭遇简单说明。 她深深叹了口气:「我们前世的缘分已经结束了,但你和二娘子还有未了的前缘。等她受完刑罚转世,你们自然会再相遇。你去找她借钱更合适,我若借给你,恐怕又要被世俗牵绊,不得不再入轮回。」 听完这话,我立刻跪在地上。 我向她保证,回到阳间就马上烧钱还她。既然是牛头马面带我来,想必地府也是同意的,恳求她救我一命。 大娘子确实心地善良。 她叹气着从墙上取下一串串铜钱,同时讲述起我们的往事。 「其实我很不愿借给你」,她说,「因为你活着时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我们是父母包办的婚姻,你总嫌弃我相貌平平,性格无趣。整天流连风月场所,染上病还传给了我,害得我一辈子没能生育。你后来以我不能生养为由休了我,娶了二娘子。我孤单一人,活得没脸面,只好跳井自尽。多亏地府照顾,不然连个祭拜的人都没有,只能做乞丐度日。」 说完又是一声叹息。 我听后重重扇了自己一巴掌,向她承诺,既然知道人死后要到地府,明白因果报应,我再不会做荒唐事。只要能活着回去,一定立即还钱,还要供奉她的牌位,节日祭扫,把她当亲人对待。 她摇头说:「不必了,我说过我们缘分已尽,你只要还我这一百串铜钱就是最好的报答。我不想再沾染世俗因果,独自清净地过下去就很好。如果你真心为我着想,烧钱时一文不要多,一文不要少,正好一百串。这样我们才能断绝一切羁绊,了结过往。记住了吗?」 我连忙磕头说记住了。她这才把钱交给我。 回到阎罗殿,我将铜钱呈上。 阎王满意地点头,对判官说:「给他增加阳寿三天,抵消在地府耽误的半日。给大娘子记一功,允许她在地府多待一世。给二娘子记一过,增加刑期十年。给屠户记一功,奖励他积极了断尘缘,并抵消不愿投胎之罪。」
他对着黑白无常两位说到:「你们就送王先生回去吧」。 黑白无常躬身施礼:「一定送到!」 他们带我来到一处峭壁边,突然间把我往下一推。「咣当」一声巨响,我浑身一激灵,猛地睁开了眼睛! 「这么说,我已经死了整整三天了?」老王一拍大腿,惊讶地问道。 在场的人都点了点头。 老王打量了一下自己,赶紧从炕上跳了下来,三两下就把身上的寿衣扒拉下来,对着大儿子吼道:「快去,赶紧把隔壁村的阴阳先生给我请来,我要还钱!」 大儿子立马就往外跑。 村长着急地问:「这钱要怎么还啊?难道真要给她烧一百串铜钱?上哪儿去找这么多?」 老王解释说:「我问过黑白无常了,他们告诉我找阴阳先生就行,阴阳先生懂得阴阳两界的事。」 大家都表示明白了。 不久后,大儿子把阴阳先生请来了。选好日子后,老王穿上寿衣,去了五里地外的一个小村庄。 在村外一座坟前跪下,阴阳先生念念有词,一边烧香纸一边祷告,忙活了大半天。
最后,阴阳先生算了一卦—— 「雷风恒卦!」 「上面是震卦刚健,下面是巽卦柔顺。刚在上柔在下,符合造化规律,彼此相助。阴阳相应,常理如此,故名为恒。」 「此卦本为中上卦象!但因与此地景象极其相合,实乃上上大吉之卦!好啊!说明这次经历都在天意之中,经此一事,反而使得阴阳调和,天清地泰,诸事吉祥!」说完,他朝天拜了三次,这才算完。 从此以后,老王的这段奇遇就一直流传了下来。 这才真正印证了那句话: 万般带不走,唯有业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