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景宁十八年,谢姌随母亲傅琼华进京探望从未见过的外祖母,安国公府的魏老夫人,却不知自己已经陷入一场巨大的阴谋。
她喊了快二十年的母亲竟然不是她的生母,而是她的姑姑。当年,傅琼华为了自己的儿子有个好前程,将自己兄嫂刚出生的女儿和自己儿子给调换了,从此,她这个安国公府长房嫡女只成了谢家一个不得母亲宠爱的二姑娘。
这回进京,傅氏更是存了算计,想叫她当自己儿子的枕边人。哪怕日后身世揭穿,安国公府也只能帮着遮掩下来。只因她这个长房嫡女和如今的东宫太子指腹为婚。
安国公府不想沾染欺君之罪,便只能认下了。只可惜,纸终究保不住火,谢姌当了几年的世子夫人,一日身世被揭穿,等待她的并非是身份归位,而是太皇太后为了遮掩这桩丑事的一杯毒酒。毕竟,当日的太子已成新帝,怎能有她这样一个污点在?
重生回来,正巧在进京途中,谢姌还在寻思如何避免前世的死局。哪曾想,在寺庙停歇时偶遇了护恩师棺椁归祖籍举行葬礼后返京的太子,她那被皇上指腹为婚的未婚夫。不仅如此,她还撞破了太子最大的秘密。
片段:才到了院门口,众人便见着了从外头进来的太子萧衍,萧衍穿着一身紫色袍子,衣摆处拿金丝绣着云纹,头戴玉冠,长身玉立,整个人显得华贵而又威严。
周氏带头上前行礼:“臣妇拜见太子殿下。”
跟在她身后的各家夫人、姑娘们也全都拜了下去,一时间,院子里跪了一地的人。
谢姌也随着众人拜下,视线所及只见着萧衍紫色衣袍下摆处拿金线绣着的云纹,紫色和金线相得益彰,愈发显出储君的尊贵和威仪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谢姌感觉萧衍的视线朝她这边看了过来,叫她不由得想起了
那日在福安寺撞见萧衍的时候。那时,萧衍犯了头疾,又对她心生猜忌,掐在她脖颈处的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她这会儿似乎还能记起那种出不上气的室息之感,叫她心里头不由得紧张起来,下意识就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萧衍将她下意识的动作看在眼中,微微挑了挑眉,随后又将视线落在周氏的身上,开口道:“都起来吧,夫人不必多礼。今日夫人生辰,孤来府上,夫人莫要觉着孤唐突了才好。
他说着,示意了身后跟着的崔公公一眼,崔公公便拿着一个紫檀木盒子上前,恭敬地对着周氏道:“殿下知夫人喜爱牡丹,正好库中藏有一幅孟宋元的牡丹名迹,便叫奴才拿来给夫人当作生辰礼了。”
崔公公这话一出,不仅是周氏,院子里的人都诧异起来,周氏心中虽也震惊,却也容不得她迟疑,又一次拜谢:“臣妇谢过殿下。”
说着,双手从崔公公手中接过了紫檀盒子,又对着萧衍恭敬地道:“还请殿下入内一座。”
周氏侧着身子言语恭敬,萧衍点了点头,抬脚朝里头走了进去。
有萧衍这个太子在,众人自不敢落座,全都恭敬地站在了一旁有丫鬟端着茶盏上前,崔公公接过,递到了萧衍手中。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凝重,萧衍自顾自喝着茶,像是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因着他到来给众人带来的压力。
喝了几口后,萧衍才开口道:“孤在这儿倒叫夫人有些拘束了。”他放下手中的茶盏,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傅绪之道:“还是绪之陪孤去你书房坐坐吧。’
萧衍说着,便站起身来,对着周氏点了点头:“夫人不必顾忌孤,绪之自小便是孤的伴读,夫人和孤的母后也是旧友,说起来也算孤半个长辈了。”
周氏连忙道了声不敢,就见着萧衍抬脚朝外头走去,傅绪之和崔公公则是跟在了他的身后。
萧衍这个太子离开,屋子里的气氛才缓和了几分。
容国公夫人谭氏最先笑着开口道:“要说有体面还是姐姐你,谁能想到太子竟能亲自来这一趟呢,更别说还送了那幅孟宋元的牡丹名迹,那幅画我只听过,还没眼福能瞧一瞧呢。等哪日姐姐闲下来,我定上门借着姐姐的光瞧一瞧。”
谭氏这一开口,众夫人也一人一句奉承起来。
此时每个人心里头都是震惊的,毕竟,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太子性子清冷,难以交好,便是和外家承恩公府都甚少走动。如今周氏生辰太子能亲自到来,还送上生辰礼,着实是叫人想都想不到。
更叫人惊讶的,是太子临走时提起的周氏和先皇后过去的情分,还说当周氏是半个长辈,不管是不是场面话,太子都着实给够了周氏这个安国公夫人脸面,叫人心里头羡慕得紧。
这满京城里能得了这份儿体面的可真不多!
对于众人的奉承和羡慕周氏只温和道:“不过是绪之打小便跟着殿下,殿下才肯给我几分脸面罢了。”
她话音才落,又有人道:“听说这回太子奉旨护送恩施棺椁出京你家二公子也是一路跟着的,想来这一路舟车劳顿,二公子的辛苦殿下肯定是看在眼中,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出,可见二公子是深得殿下看重的。”
周氏眉眼间的笑意多了几分:“这也是他为人臣子的本分。”
周氏说完,又将话题转移开来,说起了别的事情。毕竟,太子乃是储君、身份贵重,她们这些女眷不好议论太子。众人也知道轻重,便也将话题移开,说起了别的事情。
快到中午时,院子里摆了宴席,众人挨着坐了,总共摆了六张桌子。
席间,谢姌见着傅琼华虽和周氏坐了同一桌,可因着没有品阶只坐在了末位,几位夫人闲谈间自然有些冷落她,周氏这个当嫂嫂的怕她多想适时和她说几句,却也没叫众人对傅琼华这个安国公府的姑奶热络几分。
如此几番下来,傅琼华的脸色便有几分不好,只不过碍着场合没有当场发作出来罢了。
若是谢姌不知自己的身份,此时见着这一幕怕是心里头也跟着难受,觉着谢家小门小户,母亲当年嫁到谢家着实是低嫁了,如今才要受这种委屈。
可重活一世,谢姌看着这一幕只觉着解气。
尤其,她深知最叫傅琼华难受的不是这些夫人、姑娘们的怠慢和轻视,而是方才傅绪之对周氏这个母亲的孝顺,她心里就愈发觉着解气。
她可没错过当时傅琼华见着傅绪之送给周氏那盆掐丝珐琅百宝牡丹盆景时眼底闪过的复杂情绪,还有死死攥紧帕子、连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的样子。
见着自己的儿子这般孝顺周氏,这场景落在傅琼华眼中岂能不万分刺眼,当时若是可以,傅琼华怕是恨不得上前将那盆景给打碎了吧。
谢姌在心里头笑了笑,伸手想要夹一块儿点心,抬眼却是见着大奶奶沈氏眼睛似乎有些红,却是装作看外头风景,很快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然后才转过身来和人笑着说起话来。
谢姌没有作声,当作什么都没看见低头吃着碗里的点心。
她哪里猜不到沈氏为何这般,今个儿生辰宴上傅绪之送的生辰礼本就压了傅贺之一头,后来太子萧衍到了,不仅送了生辰礼,言语间又很是看重傅绪之这个伴读,临走还叫傅绪之陪着去了书房说话。
这一幕幕,落在沈氏眼中,就是傅绪之将自己的夫君傅贺之死死压了一头,她心里头哪里能好受。
若是当年傅琼华没有将她和傅绪之掉包,此时沈氏大概便没有这般的困局了。她只需担心自己夫君的身子,想着法子叫自己有孕,毕竟,若长房只有一个儿子,世子之位铁定是落到傅贺之身上的。
又想起前世沈氏和傅贺之各自的结局,谢姌心中不由得有几分唏嘘。
樨澜院
魏老夫人听到了太子萧衍亲自来了
府上给周氏祝贺生辰,还送了一幅孟宋的牡丹真迹,震惊之后,带着几分感慨开口道:“还是我这儿媳有福气,我这老婆子当了这么些年的安国公府老夫人,也没见太子殿下什么时候给过我这样的体面。”
董嬷嬷听着老夫人这话,哪里不知老夫人心里头怎么想,只笑着奉承道:“说到底,还是咱们安国公府,是咱家二少爷的福气,太子想是因着这回二少爷跟随出京护送太子恩师棺椁回祖籍有功,才给了咱们府上这般大的体面的。要不然,大夫人每年都过生辰,之前也没见太子亲自来过,可见并非是因着大夫人的缘故。”
魏老夫人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兴许是吧,当年先皇后和周氏是自小的手帕交,可先皇后去后,太子虽看重咱们安国公府,却也甚少提起周氏和先皇后交好之事。这回突然提起,想是心里头念着先皇后了。”
魏老夫人说完,没有继续再说,只吩咐道:“你叫厨房做些好的,干万别叫绪之怠慢了殿下才是。”
说完,她又开口道:“说起来,殿下到了府上,我该亲自去拜见的,可殿下没有传召,我这老婆子贸然前去没得叫殿下不快,连累了绪之。”
董嬷嬷听着,接话道:“老夫人不必担心,咱们二少爷可是打小便和殿下一块儿长大的,殿下的喜好二少爷都知道,哪里能照顾不周。便是有些不周全之处,依着二少爷和殿下的情分,想来殿下也不会怪罪的。
听董嬷嬷这般说,魏老夫人脸上露出几分得意之色来:“是这话,绪之和殿下的情分哪里是旁人能比的,当年若不是绪之冒着危险从火中救出殿下,哪里还有如今的殿下。”
魏老夫人压低了声音道:“说起来,咱们安国公府对殿下是有着救命之恩的,这情分,哪里是其他勋贵能比的?”
董嬷嬷不敢接这话,老夫人到底是当了这么些年的安国公府老夫人,心里头少了几分忌惮,竟也敢说什么救命之恩。哪怕这是事实,可这话若是不小心传到太子耳中,太子不知要怎么想呢?
太子和二少爷虽有自小的交情,可太子到底是君,老夫人这话实在是过了些。不敢叫老夫人再说出不敬的话来,董嬷嬷连忙将话题转移开来,笑着道:“这会儿静安院肯定热闹的紧,老夫人也不去看看?”
魏老夫人没好气瞪了她一眼:“你这是什么话,哪里有当婆婆的放下身段去看儿媳的?再说,我年纪大了,实在受不得人多吵闹,等她们那边散了,老大媳妇自会过来给我请安的。”
她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眉头微微蹙了蹙,道:“也不知她有没有照顾好琼华,琼华虽是咱们安国公府的姑奶奶,可嫁到谢家成了谢家夫人,难免被人看低了几分。她这当嫂嫂的,可不能叫琼华被那些人欺负了去。”
董嬷嬷摇头道:“哪里会,姑奶奶未出嫁时大夫人便处处让着姑奶奶的,再说大夫人知道您看重姑奶奶,岂会不护着姑奶奶一些?”
魏老夫人点了点头,道:“周氏是个好的,当年也是她最先看出了琼华和那谢绍传的苗头,回来告诉了我,因着这个,琼华还和她嫂嫂闹了一回。’
“唉,不管她这当嫂嫂的是真心还是假意,哪怕是因着我这老婆子,她都该护。不多时,静安院的宴席散了,周氏送走了宾客,稍微歇了歇,便和二夫人魏氏、傅琼华还有姑娘们来了老夫人所住的樨澜院。
魏老夫人叫她过来问过了宴席上的情况,一家子热热闹闹,又说起话来。过了一个多时辰,见着魏老夫人有些乏了,众人才从屋里退出来。
谢姌也带着青黛往自己所住的碧衡院那边去了。
行至半路,却是见着路上一个丫鬟小厮都没有,她还没来得及奇怪,就见着站在不远处穿着一身青色锦衣面白无须的崔公公。
谢姌心下一紧,不等她反应,崔公公便上前拱了拱手道:“谢二姑娘,我家殿下在前头,叫姑娘过去一趟呢。”
见着谢姌面露紧张,崔公公又道:“姑娘放心,殿下说要独自赏一赏这园子里的梅花,已经清路了,这里无人敢过来,姑娘不必担心被人见着。”
崔公公说着,就做了个请的手势。前日他们得了那张香方连夜叫人将香制了出来奉到了殿下跟前儿,可那香虽对殿下的头疾有几分缓解,到底是不如那日在福安寺遇着这谢二姑娘的时候。
鲁院正猜测,许是只有谢二姑娘才能安稳了殿下的情绪,缓解殿下的头疾。他们虽觉着诧异不解,可倘若真是如此,这谢二姑娘的出现对殿下来说就是一件喜事了。
今日殿下亲自来安国公府祝贺周氏生辰,便是借此机会和这谢二姑娘见上一面,以确认这谢二姑娘真能缓解殿下的头疾。
谢姌拒绝不得,只能跟着崔公公往前头走去。不多时,谢她便在一片梅花林前见到了长身玉立,背对着她正在赏梅的萧衍。
初开的绿萼梅花纯白中带着几分淡绿色,单瓣、复瓣和重瓣朵朵盛开,冷淡梅香沁入鼻间,叫谢妯觉着立于梅林前的萧衍更多了几分孤冷和威严。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谢妯缓步上前,恭敬地请安。
萧衍回过身来,目光落在福身请安的谢姌身上,他看得有些久,目光里又多了几分审视和压迫之感,叫谢姨觉着浑身不自在。
就在谢姌觉着腿有些酸,身子差点儿要晃动的时候,萧衍才开口道:“起来吧,谢二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怕孤。”
谢姌听着他这话一时愣住,随即忍不住想,不说前世她便知道最后坐在皇位上的是太子萧衍,就说重生回来她在福安寺差点儿被他掐死,她也该怕。
心中这般想着,谢姌面上却是不敢表现出半分来,只恭敬地道:“殿下身份贵重,威严日盛,臣女自是对殿下心存敬畏。”
她穿着一身黄绿色绣玉兰花子,五官精致,眉目如画,站在那里格外恭顺,萧衍却是从她的这种恭顺中敏锐地察觉出几分清冷和疏离来。
萧衍想到他叫人细查谢姌的过往,不过一个谢家小门小户家的嫡次女,又不被生母喜欢,没有养成畏畏缩缩上不得台面的性子,反倒恭顺之下的这份儿疏离和清冷,叫他觉着有些奇怪。
他上前一步,“那日你在福安寺冲撞了孤,应承了孤的赔礼,孤怎么还没见到?”
“可是将孤的话忘在了脑后,这就是你所谓的对孤心存敬畏?”
谢姌没有想到萧衍竟会问起这个,她想起被自己藏在箱笼里的那些瓷青纸和泥金,一时愈发紧张起来,又闻到他身上淡淡中又夹杂着几分清苦的香气,下意识就退后了一步,福了福身子,解释道:“臣女初来安国公府,依着规矩要拜见几位长辈所以闲暇时间甚少,又想着既是给殿下的赔礼,便该静下心来认真抄写,这才耽搁了几日。”
她想了想,又道:“等今日舅母的生辰宴后,臣女定尽快将经书抄好。”
谢姌说这话时微垂着眉眼,不敢直视萧衍,所以并未见着萧衍抬指轻揉着眉心,片刻间,眉眼微微舒展,眼底隐忍的烦躁竟是慢慢消散开来。
萧衍眼底微微闪过一丝诧异,看了眼面前依旧福着身子等他示下的谢婶,开口道:“行了,就依你说的办,孤这里没有别的事情,你且退下吧。
谢姌听他这样说,心里头大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子都放松下来,萧衍离得她近,自是将这一幕收入眼中,却也不觉着奇怪。
刚刚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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