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救王爷，我孤身赴险。
伤及根本，从此不能生养。
而后，王爷高调迎我入门，成为正妻。
江都人都说，王爷重情重义，对我不离不弃。
直到我发现了他书房里的秘密。
那些不堪入目的书信，里面有无数对我庶妹的思念，以及对我的厌恶。
“明月，她已经是个废人了。”
“明月，只有你可以为我生儿育女了。”
“明月，你等我，待到时机成熟，我就会将她休了，届时我便会三书六礼迎娶你，不比她的阵仗小。”
......
后来我开立学堂，广获好评。
圣上召我入宫，赏赐嘉奖。
朝堂上，我斗胆请赐：
“臣女恳请陛下，准予我与靖王和离。”
而此时的时珩在台下已经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1
“明月……”
迷糊间，耳畔传来了时珩的呢喃声。
明月是我的庶妹。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醉酒叫她的名字了。
要不是我前些日子在书房发现了他的秘密。
我甚至一直还沉醉在他爱我入骨的谎言里。
晚间时珩饮了酒，摇摇晃晃进了房倒床就睡。
翌日清晨睁眼身旁就没了人。
不久就见时珩端着汤药走了进来。
记不清这是我喝的第几种药了，每日都不同，房间里久而久之也弥漫着苦涩的药味。
时珩温柔一笑：“夫人，你醒了？”
平日里时珩都是亲自喂我喝药，今天我直接把碗端过来自己喝。
他有些吃惊地顿住。
“夫人，今日可有感觉好些？”
我垂眸，努力摁下心中的不悦。
“好些了，往后我不想喝药了。”
时珩上前握住我的手：“夫人，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我惹你不开心了？”
“时珩，你是不是在怪我不能为你孕育子嗣？”
我小心翼翼试探他。
我将手抽回，他的手僵在半空，愣了一下。
半晌，他回应：“不会，你也是因为救我，才落下的病根。”
我不死心，甚至将自己的尊严摒弃。
“你娶我，是不是因为我当年救了你？”
当年孤身赴险，是我一意孤行，受了许多斥责。
可谁也没能阻止我。
因为时珩是我自小就仰慕的对象。
那时候我竟天真以为，救命之恩，应当以身相许，否则无以为报。
按照他的家世背景，学识修养，为了报恩，他也会答应娶我。
实则他一直都有婚约，是和我的庶妹裴明月。
本以为他们才是良缘佳配，佳偶天成，注定是要成婚的。
可惜，天不遂人愿。
2
因为庶妹的身份，我父亲毅然决然的要退婚。
话说回来，我与时珩也算一同长大，算得上青梅竹马。
只是时珩从未看过我一眼，他一直喜欢的都是裴明月。
我性子冷淡，不爱参与他们的活动，都是远远看着他们嬉笑打闹。
裴明月刚过及笄礼，时珩就在战场上出了事。
受到敌军埋伏，身处险境。
千钧一发之际，是我千里单骑，孤身一人救他于水火。
为了他，我身中数箭，伤及肺腑，危在旦夕。
母亲哭肿了双眼，说要为我的后半生做盘算。
此时父亲提出，偷梁换柱。
让我履行婚约，嫁给时珩。
听到消息的我很开心，此生只想陪伴时珩。
未曾想，一只脚已经踏入了深渊。
出嫁那日，阖府上下欢天喜地。
我娘严厉看着时珩，要他发誓一生不负我。
时珩跪地叩拜：
“云初舍命救我，要是我时珩负了她，不得好死。”
直到我现在才知道，那日时珩来得那么早。
他是去裴明月院里安抚她。
他答应裴明月，与我成婚只是为报恩，往后寻个由头将我休了，裴家便会主动将裴明月送上门做填房。
婚后五年，表面上相敬如宾，琴瑟和鸣。
每每他待我极好，我就会陷入他是真的爱我的恍惚中，久久不能自拔。
可我总会不经意之间，看到他眼神中的那一抹隐藏极深的厌恶。
厌恶为何是我。
厌恶我为何要救他。
厌恶裴明月为何不是嫡女。
我又回想起他们的那些不堪入目的书信。
3
“明月，她已经是个废人了。”
“明月，她不可能会有我的孩子，此生，我只想你为我生儿育女。”
“明月，我怕思念满溢，我会控制不住我自己……”
“明月，我一定会娶你……”
我年少无知，被猪油蒙了心，出生入死，只为博得心上之人。
那时候却忘记了，他也有心。
可他那颗心，并不属于我。
他迟疑许久，答不上来。
“夫人，天儿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他一眼也没看过我的眼睛，便转身离去。
答案早已经显而易见了。
我抚摸着腰间的龙纹玉佩，手指力度发紧，想把它捏碎。
“云儿，这玉佩拿去当了吧。”
云儿在一旁劝阻：“小姐，这玉佩您可宝贝着呢……”
我看向她：“我不要了。”
云儿见我即将发怒，吓得立马把玉佩收了起来。
夜里辗转发侧，背脊发凉。
云儿给我添了好几次炭火，依旧觉得冷。
下午些，云儿带来母亲的家书。
裴明月在布坊时算账时，被地痞流氓欺负了，闹得很大，要我知会时珩一声，让他想个法子解决。
谁知这封家书，时珩早已过目。
我反应过来时，时珩已经没了人影。
下人说他有紧急公务，一下朝就着急着出门了。
我随即换了身便服，带着云儿悄悄跟在后面。
以裴明月那种不服输的性子，要是被欺负了会让爹爹把他全家收拾的不得安宁。
会忍辱负重等着时珩去平息？
我是不太信。
到了布坊，一地狼藉。
裴明月正蹲在后院哭嚎，一群丫鬟拉着她。
“我不活了，我还有什么脸面嫁人啊。”
4
此时，我娘和我爹急得团团转。
我在外边，没有进去。
只听见时珩进去恭敬行礼，说话语气淡漠疏离。
“明月之事，小婿定会派人查个水落石出。”
我娘虽然不是裴明月的亲娘，可她向来待人温和敦厚，不喜与人争抢，所以待裴明月也视同亲生。
“时珩，明月被那些人欺负了，看她哭的可怜，闹着要轻生，实在不行你给她寻一个人家，早日成婚了为好。”
我走近了在门边瞧着，时珩明显愣住了。
他全程都毕恭毕敬，滴水不漏，没有让人察觉他异样的情绪。
可我知道，他心里定是比要他命还难受。
“明月是个好姑娘，可如今事情未查清，成婚并不是了事的好法子，待事情查清了，可为明月寻一个知心人……”
他真是个八面玲珑的高手，于公于私，他都掩藏了他的内心。
他看了裴明月一眼，声音低沉：
“明月妹妹，别难过，姐夫一定替你撑腰。”
说罢，裴明月缓和了些，起身行礼，二人相视一笑。
那一笑，看得我浑身冰凉。
说柔情似水，不为过。
我恍恍惚惚回到了王府。
铜镜前的锦盒被我翻乱，首饰珠宝散落一地。
把后脚进来的云儿惊着了。
“云儿，这个簪子你也拿去当了，钱你留着用，当我给你的赏赐。”
云儿三步化作两步上前，关切询问我：“小姐，是不是王爷又惹你生气了？”
“这枚玉簪可是你们定情的信物呀。”
我没回应她，失魂落魄坐在铜镜前。
要说模样，裴明月是与我有七八分像，她灵动娇俏，而我清冷寡淡。
我终于明白，他为何肯娶我了。
5
下半夜，时珩回来的时候，又是一身酒气。
每每这个时候我都已经歇息了。
我朝着里面，装睡着了。
他习惯性搂住我，嘴里说着醉话，不清不楚。
我却听的清清楚楚。
“对不起，明明我满心满眼都是你，可是我就是不能看你，不能抱你，不能……”
“看到你被别人欺负，我心都碎成了碎片，我恨我自己这样懦弱无能。”
“跟她同房时候，我都需要喝点酒，神识不清的时候我才能把她当做是你。”
“明月……”
我全身血液，被他的一字一句化为寒冰。
身后均匀的呼吸响起，我才抽身出来。
此时窗外，寒风凛冽。
我披上衣服走出房门，冷风灌进我的身体，每一寸肌肤。
我的心，却在这时无比清醒。
既然他心悦他人，想必往后也不能同我好生过日子了。
一直耗着，等他找机会休了我，不是自讨苦吃。
于是我，做了一个决定。
一大早，我亲手书写的和离书摆在了桌案前。
时珩宿醉起的晚，睁眼见我站在窗前愣神，他大步走了过来，将我圈在怀里。
“云初，天冷怎么不多睡会？”
他想将我转过去，紧紧抱住。
被我挣脱了。
他满眼诧异看着我。
我有些恶心，原来男人的深情都是可以装出来的。
这些天，他对裴明月深藏的爱意被我捕捉到，让我日夜寝食难安。
我有时觉得自己像一个小偷，偷走了别人的良缘。
有时又觉得是自己太傻，竟然以身入局，还心存侥幸。
我努力将心里的酸涩一股脑摁下去。
语气不冷不热：
“时珩，要是你喜欢明月的话，我们没必要再继续耗着了。”
他瞳孔微闪，薄唇微张，下意识想反驳，可话到了嘴边又没了声音。
神色逐渐不安起来，我看得一清二楚。
缓了片刻，他又神色镇定的坐到了我对面。
“云初，不是的……”
6
我被他这副嘴脸恶心到了。
不敢承认，也不想放手。
天下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事情呢。
“我都知道了。”
“那些信，我看了。”
他脸色逐渐变得苍白，说话也开始无力了。
他一定有些兴奋吧，因为我即将要退出了。
这样他就可以给裴明月腾位置了。
我选择放弃，他就不用背负着对我的愧疚，不用整日为了装温柔体贴而大费周章。
更重要的是，他不用再压抑着自己对裴明月的感情了。
我本以为自己主动撕开这一层脆弱的窗户纸以后，我就可以如释重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