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泛起鱼肚白,天还是亮了。胡超的眼球通红一片,对于将死的人来说死反而没有那么可怕,倒数死期才是最折磨人的。
“超哥,超哥……你看我一眼,你再看我一眼!你一定要记住我的样子。就算今生无缘再相见,也希望来生能够在一起!”沈墨一改往日的沉默寡言的状态,冲着远去的囚车高声告白。生死离别,容不得她再矜持。
“唉,怪我结婚早了!不然我一定不会错过你这样的优质男人。”卖鱼西施金淇柔柔弱弱地将装满了鱼的泡沫箱子往前推了推,溅起的水花落在胡超的手背上,凉丝丝的,还带着一丝腥气。
“这是收据,你拿好。”金淇将一张纸条塞进了胡超的手里,她的手不像想象中的粗糙反而非常细腻。行至身边时还能闻到淡淡的清香,一点没有鱼腥味。
胡超看呆了,他才不过刚成年的大小伙子哪里见过如此风情万种的少妇。尤其这菜市场里大多是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女,操着大嗓门,裹着脏兮兮围裙,更是将金淇衬托得美如天仙了。
“看什么看!要我帮你杀鱼吗?”男人的大嗓门将胡超出走的神思拉了回来。他抬头一看一个光着上身的大汉举着杀鱼刀站在他的面前。
“就走了。”胡超连忙端起泡沫箱子放在电动车上。
“哎,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啊!”想起女人的容貌再看她丈夫的形象,胡超不免为她感到可惜。
“胡超,你这收据里怎么还夹着一张名片呀!”负责餐馆收银的胡超姐姐将一张纸递了过来。
“啊……哦,这名片是我今天遇到的同学给的,你还我吧。”胡超一见名片上的名字立刻就像打了鸡血一般活了过来。
“我们就是普普通通的卖鱼摊子,你印的哪门子名片呀?干活就好好干活,你这一身衣服也不是干活人穿的呀!”夏凡对妻子的穿衣风格很不满。
“你这大老粗懂什么呀?现在干什么不得宣传自己呀?给名片是为了发展业务,那些大食堂没时间来采买,一个电话咱就直接送货上门了。不比其他人有优势吗?还有我这一身衣服可不是为自己穿的,媳妇打扮得漂亮,还不是给你长脸吗?等挣着了钱,你就偷着乐吧!”金淇数落了丈夫一通扭身回屋了。
胡超看着带着淡淡清香的名片发呆,主动打电话吧,不知道说什么,发短信又怕对方不理他。思来想去他决定加个微信试试。
打开手机将号码输了进去,跳出来的头像就是金淇本人,他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超哥,你今天搬东西不是扭到手了吗,我给你买了瓶跌打药水,你试试看吧。”正高兴着,服务员小妹沈墨进来了。
胡超连忙收敛了脸上的神色淡淡地说:“放那吧。”
“你是……”刚加上微信,对方就给他发来了消息。胡超跟吃了蜜一样甜,和沈墨说话都带上了笑脸:“谢谢你哈,多少钱?我待会转给你。”
“不用了,没多少钱。你留着用吧。”沈墨羞怯地说完就离开了。
“唉,都说是红颜薄命。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十八九的年纪就被我男人骗了。瞒着家里和他私奔还有了孩子。以为是夫唱妇随,男耕女织从此过平淡幸福的生活了。没想到,他酗酒如命喝醉了就打我!打得我满身伤痕累累。我涂脂抹粉就是为了遮这些伤。”
两个人在微信上越聊越火热,金淇对胡超大吐苦水,还时不时发来自己挨打受伤的照片。
“你怎么不报警啊?”胡超看着伤痕累累的肌肤心就像被揪住了一般疼。
“没用的。报警警察就说是家庭矛盾,让自己协商处理。离婚我又舍不得孩子……”视频那一头,女人哭得梨花带雨。
“要不,你离婚跟我吧,孩子我帮你一块儿养。”温存过后,胡超搂着金淇问。
“你的确很好,温柔体贴。但是论经济实力你没有他好。我可以陪你一起挨穷过苦日子,但是孩子不能呀!”金淇又哭了,眼泪悄然而至,没发出一点声音。
胡超心痛如绞,他恨夏凡不懂珍惜娇妻幼专,恨苍天无眼错配姻缘,恨自己无能为力。
“要不,我找人教训他一顿,让他不要再打你了。”胡超沉思良久才想出了一个馊主意。
“不,那样他肯定会将账全记在我头上的。”金淇连忙阻止。
两个人商量来商量去没想出一个好的对策。但是两个人的奸情却已经曝光了。
“你就这么喜欢那个男人?我成全你!你让他拿十万块来,我就放你走,让你们天长地久!”夏凡将手机扔在了金淇身上,女人吃痛,跪在地上半晌没有起身。
“我试问没有亏待过你,吃好的穿好的。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夏凡看到女人这副做派心里的火更是窜得老高。他将衣服,皮包一件件扔在地上。
金淇就这样默默跪着,不吭一声。她知道夏凡的脾气,只要他发完火,日子还能照样过。
“超哥,你最近经常早出晚归的。胡姐已经生气了,说你要再这样下去就送你回老家了,你自己小心些。”沈墨望着情绪多变的胡超猜出了些许端倪,尤其是他每次回来都能闻见的香水味。
“小墨,你是不是喜欢我?”胡超问。
沈墨一愣,脸上顿时酡红一片。
“要不,我们在一起吧。”胡超说,既然不能与自己相爱的人在一起,那就重新步入一段感情,借此麻痹自己。
“可是……你是认真的?”沈墨很想问一句,你不是有女朋友吗?但是她怕问出口得到的答案会让她难过,所以她又改了口。
“认真的,做我女朋友好不好?”胡超随手抓过后厨的一把芹菜递到了沈墨手中。
“好!”沈墨立刻就答应了,哪怕是这么敷衍的告白,她也怕自己一旦犹豫就会错过。
“突然好想你,无人岭不见不散。”胡超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他松开搂住沈墨的手,满脸喜气地跑了出去。
她不会是想通了,决定离婚和我在一起吧?胡超欢心雀跃地直奔无人岭。
胡超刚在一棵树下站定,一群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为首的正是夏凡。
“你不是喜欢我老婆吗?给我十万块,我就让她跟你走!”将人痛揍一顿后,夏凡又逼着胡超签下了一张十万的借条。
都说世间没有感同身受,这一刻胡超算是理解了这句话。他如一条死狗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周身传来的疼痛让他越发心疼金淇,多么娇弱的女人哪里能够忍受这暴风骤雨般的毒打?
报复夏凡的念头在他的心底萌芽,逐渐成形。
夜悄然无声,经过了几天的跟踪,胡超知道夏凡的鱼摊要早起拿货,凌晨两三点最是适合报仇。
胡超埋伏在了夏凡的必经之路上,人刚一冒头,一根铁管就落在了他的头上。一下又一下,直到人躺在血泊中没有了声息。
“你这个蠢货,我都向人打听过了,夏凡根本不是金淇说的那种酗酒如命还打老婆的男人。你也不想想,如果他真这么凶残,金淇还敢和你私通吗?你再看看金淇这一身穿着是那种会委屈自己的可怜媳妇吗?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该送你回老家种地,也好过看着你去死!”胡超的姐姐在看守所里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一一说了,可惜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让自己兄弟做个明白鬼罢了。
一同来的沈墨站在边上一声不吭,只是默默垂泪。
当事人金淇自然不可能来看杀夫凶手,她正忙着和婆家人内斗争财产。
距离枪决的时间越来越近了,胡超还是忍不住频频回头,可惜他希望看到的人永远不会出现了。他于金淇不过是平淡的婚姻生活里的一种调剂品。有不过是多份乐趣,没有也不影响正常生活。这样的调剂品,她还有很多。只不过只有他当了真。
想明白了这一点,胡超终于落下泪来,如果他能够早点看清这一点,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呢?可惜世上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