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经》:这件事,为啥有远见的人都会去做?

斯威国学 2024-11-08 08:54:38
第七十九章 和大怨,必有余怨,报怨以德,安可以为善? 是以圣人执左契,而不责于人。有德司契,无德司彻。 天道无亲,常与善人。 首先,我们来了解一下本章的字面意思。 和大怨,必有余怨,报怨以德,安可以为善?当怨愤发生时,说明对立已经很严重了,大怨则是对立极其严重,在这样的情况下,去调和是没有用的,一定会有后遗症。用报怨以德的方式,怎么能确定这个就是符合道德的行为呢? 是以圣人执左契,而不责于人。所以圣人掌握着契约,可是却不逼迫别人偿还。 有德司契,无德司彻。有德的人多半是给予的人,无德的人多半是索取的人。 天道无亲,常与善人。天道没有偏爱,只是把常道交给善行的人去实践。 了解完字面意思,我们来深入探讨本章《道德经》有哪些深意,能给到我们哪些启示,提升我们哪些方面的认知,以及哪些方面可以让我们在实践中去运用。 本章标题中有远见这两个字,似乎跟本章没太大关系,远见是什么?你能看到未来。你站在现在这个点,面前有两条路,一条路是捷径,看上去好走,但是走到后来处处是坑,有悬崖,甚至有死路,一条路是大道,看上去不好走,真正走起来很顺畅。有远见的人能看到大道所指向的美好未来,从而选择大道,而不是捷径。你会说,傻瓜都会选大道。这可不一定!老子在前面说过,大道甚夷而人好径,人们往往是短视的,根本意识不到自己走的捷径将会是死路,而走大道,遵循自然规律,首先要修身,修身是一件特别难的事情。有德司契,无德司彻,毕竟付出难,索取容易。 关于有德司契,无德司彻,先举一个例子。 从古至今,哪个地方人才多,哪个地方就有大发展。战国时期王公贵族有养士之风,王公贵族知道能吸引人才过来,自己的势力名声就有了。那些有真才实干和政治远识的人,能真真切切地辅佐好他们。有一个成语叫狡兔三窟,来源于一个故事,冯谖客孟尝君。孟尝君的食客达三千人,他的食客当中,什么样的人都有,有鸡鸣狗盗之徒,也有冯谖这样的有政治远见的人。冯谖为孟尝君筑了三窟,保障身居高位的孟尝君在统治集团内部斗争的漩涡当中,终身无祸。 当时冯谖穷得没法养活自己,托人请求孟尝君,说他愿意在孟尝君家里当个食客。孟尝君问:“客人有什么爱好?”回答说:“他没有什么爱好。”又问:“客人有什么才能?”回答说:“他没有什么才能。”孟尝君笑着接受了他,说:“好吧。” 于是,手下人认为孟尝君看不起他,便拿粗劣的饭菜给他吃。 过了不久,冯谖靠着柱子弹他的剑,唱道:“长铗啊,回去吧!吃饭没有鱼。”手下人把这情况报告给了孟尝君,孟尝君说:“给他鱼吃,按照门下的食客那样对待。” 过了不久,冯谖又弹着他的剑,唱道:“长铗啊,回去吧!出门没有车。”手下人都笑话他,并把这情况告诉孟尝君。孟尝君说:“给他准备车,按照门下坐车的客人一样对待。”于是冯谖乘着他的车,举着他的剑,去拜访他的朋友,说道:“孟尝君把我当作客人看待了。” 这以后不久,冯谖又弹着他的剑,唱道:“长铗啊,回去吧!在这里没有办法养家!”手下人都厌恶他,认为他一味贪求不知满足。孟尝君问道:“冯先生有父母吗?”答道“有个老母亲。”孟尝君派人给她吃的用的,不让她缺少什么。 于是冯谖再也不唱歌了。 后来孟尝君出了一个通告,询问家里的食客们:“谁熟悉会计工作,能替我到薛邑去收债么?” 冯谖签名,写道:“我能。”孟尝君看了感到奇怪,说:“这签名的是谁呀?”左右办事人说:“就是唱那‘长剑啊,回去吧’的人。” 孟尝君笑着说:“客人果真有才能啊,我对不起他,以前不曾接见他。”便特意把冯谖请来接见他,向他道歉说:“我被一些琐事搞得很疲劳,被忧患缠得心烦意乱,生性又懦弱愚笨,整日处理国家事务,对先生多有得罪。先生不计较,愿替我到薛邑去收债么?”冯谖说:“愿意。”于是准备车马,收拾行李,载着借契出发。 告辞的时候,冯谖问:“债款收齐了,用它买些什么回来?”孟尝君说:“看我家缺少的东西买吧。” 冯谖赶着车到了薛邑,派官吏召集应该还债的老百姓都来核对借契。借契全核对过了,冯谖站起来,假托孟尝君的命令,把债款赐给老百姓,随即烧了那些借契。老百姓们欢呼万岁。 冯谖一直不停地赶回齐都,大清早就求见孟尝君。 孟尝君对他回得这么快感到奇怪,穿戴整齐来接见他,说:“借款收齐了吗?怎么回得这么快呀?” 答道:“收完了。” 问:“用它买了什么回来?” 冯谖说:“您说‘看我家所缺少的’,我私自考虑,您宫里堆积着珍宝,猎狗和骏马充满了牲口圈,美女站满了堂下,您家所缺少的只是‘义’罢了。我私自用债款给您买了义。” 孟尝君问:“买义是怎么回事?” 答道:“现在您有个小小的薛,不把那里的人民看做自己的子女,抚育爱护他们,反而趁机用商人的手段在他们身上谋取私利。我私自假托您的命令,把债款送给了老百姓,随即烧了那些借契,老百姓高呼万岁,这就是我用来给您买义的方式啊!” 老子说,圣人执左契而不责于人,冯谖却把契约都烧掉了,这对于那些被压榨得连饭都吃不上的百姓来说,是最大的恩惠。 孟尝君收债,本来是想司彻,就像割韭菜一样,把百姓再收刮一遍。冯谖居然来这么一出,这让孟尝君很不理解,他很不高兴地说:“好吧,先生算了吧!” 从这里可以看出,孟尝君虽然到处笼络人才,却并不识真正的人才,并不是一个很有远见的人。 然而,很快,孟尝君就尝到了有德司契的好处。 过了一年,齐王对孟尝君说:“我不敢用先王的臣子作我的臣子。”孟尝君便到他的封地薛邑去。离那里还差一百里路,老百姓就扶老携幼,在路上迎接他。孟尝君回头看着冯谖说:“先生给我买义的道理,今天才算见到了。” 这种场景,赵襄子也体会过。想当初其父赵简子叫尹铎管理晋阳,尹铎问,以为茧丝乎,抑为保障乎?是要抽税还是要作为国家的保障?赵简子说,作为保障。尹铎就减少晋阳的赋税,优待百姓。果然,在赵襄子被三家围攻,走投无路的时候,晋阳就是退路。晋阳的百姓还跟自己同甘共苦,晋阳被大水淹,百姓都没有背叛他。 冯谖说:“狡猾的兔子有三个洞穴,仅能避免死亡。现在您只有一个洞穴,还不能垫高枕头睡大觉呀。请让我替您再凿两个洞穴。” 孟尝君给冯谖五十辆车,五百斤金。往西到魏国去游说。冯谖对梁惠王说:“齐国把它的大臣孟尝君放逐到诸侯国来,诸侯国中首先迎接他的,就会国富兵强。” 这个梁惠王,就是孟子见梁惠王的那个梁惠王。孟子苦口婆心跟梁惠王讲了很多道理,劝说他施行仁政。不过,任何时期,君王都会面临孟尝君类似的情况,即使金玉满堂,到处珍禽异兽,美女多到站满堂下,仍然不满足,有了还想更多,更难的是要舍弃自己的一些东西。人就是这样,得到一百块钱的快乐可能还要小于失去一块钱的痛苦。收税是快乐的,不收税,比杀了他们还痛苦。但是,君王要管理国家,管理人民,面对周边强敌,又想要实实在在,速度快的功效。孟子不能像冯谖影响孟尝君那样,用实际行动影响到梁惠王。 不过,梁惠王毕竟是王,还是有些认知的,他把相位空出来,让原来的相做上将军,派遣使者带一千斤黄金,一百辆车,去聘请孟尝君。冯谖先赶车回到齐国,提醒孟尝君说:“一千金,是很厚重的聘礼,百驾马车,是显赫的使节。齐国该听说这情况了。”魏国的使者往返三次,孟尝君坚决推辞不去。 齐王听到这些情况,君臣都惊慌害怕起来,就派遣太傅送一千斤黄金、两辆彩车、一把佩剑给孟尝君。封好书信向孟尝君道歉说:“我很倒霉,遭受祖宗降下的灾祸,又被那些逢迎讨好的臣子所迷惑,得罪了您。我是不值得您帮助的,希望您能顾念先王的宗庙,姑且回来统率全国人民吧!” 冯谖提醒孟尝君说:“希望您向齐王请来先王传下的祭器,在薛地建立宗庙。”宗庙建成了,冯谖回来报告孟尝君说:“三个洞穴都已凿成了,您可以暂且高枕而卧,安心享乐了!” 孟尝君做了几十年相,没有一点祸患,全靠冯谖的谋划。冯谖烧掉借契的那一刻,就已经修正了孟尝君未来的路线,杜绝了孟尝君走上死路的可能。赵简子让尹铎管理晋阳,就已经为赵襄子的未来铺好了道路。 这个故事很长,我们中国的历史更长。从古至今,史书记载了无数重大事件,那么多人物,其实,总结起来,国家治理就两种情况,有德和无德。有德司契,可以长久,无德司彻,快速灭亡。就是这么简单。 这是我们在史书上能看到的行为层面的东西,思维决定行为,思维是根,从思维上解决问题,才是真正解决问题。 有远见的人必定走大道,遵循自然规律做事,目光短浅的人就像一些君王和管理者,终将形成老子在开头说的,和大怨,必有余怨。老子认为,当强烈的对抗已经发生,极大的愤恨已然形成,这个时候还想着去调和,已经为时以晚了。因为伤害已经形成,无法消弥。报怨以德,安可以为善?如果用报怨以德的方式,怎么能让对立的双方接受呢? 为什么有些人有远见,而有些人目光短浅,从而形成巨大的怨愤,等到无法收拾的时候才来调和呢? 我们首先了解契和彻的意思。契是什么意思呢?《说文解字·大部》:“契,大约也。”徐锴系传引《周礼》郑玄注:“大约,邦国约也。”这就是说,“大约”是当时各侯国之间所订立的公约。应该说“大约”之义是在“刻”的基础上引申出来的一个义项。 从“契”这个字的形体的来源可知,“契”的本义是“刻”,后人在这个意义上还造了一个“锲”字,增加“金”旁,表示刀具是金属制成的。刻是一种动作,由这种动作产生的结果,即刻了字的东西也叫契。如书契、符契。古代符契刻字之后,剖为两半,双方各收一半以作凭证。人们常说的“契约”“契纸”“房契”“地契”,作用也类似。符契左右齿痕既然完全重合,“契”就有了“符合”的意义。“默契”里的“契”就是从这个意思来的,“契”是相合,指想法一致,行动同步,“默”指不说出来。“默契”就是不必用言语沟通,双方的思想行为也能一致起来。 那么,什么是彻呢?彻是周代的田税制度。《孟子·滕文公上》:“夏后氏五十而贡,殷人七十而助,周人百亩而彻,其实皆什一也。” 老子说,有德的圣人,常常是手中握着契约,而不去要求人们偿还。因为有德的人把契约看成是一种给予的象征,老子在第八十一章讲到圣人不积,既以为人己愈有,既以与人己愈多,也是这个意思,而无德的人则把契约看成是索取的凭证。 更进一步讲,契和彻是两种不同的世界观,一种世界观是给予这个世界更多,第二种则是向这个世界索取更多。 具体怎么理解呢?在一个国家情境当中,有两类人,一类君王及其他上层,一类是底层百姓。有德司契,君王等上层与百姓订立契约,君王掌握天下资源,治理天下,百姓租用土地,根据契约,向君王交税,双方共同维护这个情境往更好的方向发展。百姓收获多,就多交税,收获少,就少交税,遇到困难的时候,君王想着怎么帮助人民度过难关。 可能有人会说,不订契约不行么,为什么一定要定契约呢?想想国家是怎么来的?人类是群居动物,黄帝大战蚩尤,各个部落之间打着打着,就融合了,最后形成国家。国家的狭义含义是一定范围内的人群所形成的共同体形式。没有契约,人们仍然会分裂,相互攻伐。 圣人在驾驭契约的时候,出发点是给予,同时,仍然保持着契约的约束力。在这个时候,付出和得到就形成了最佳平衡。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天道无亲,常与善人。天道是没有什么亲疏有别的,天道只善待遵循天道规律的人。既然天道没有什么亲疏之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那么圣人也应如此,以百姓为刍狗。前面讲过,天道在于动态的平衡。一味的付出,一味的压迫都会失去平衡,偏离天道。 而无德司彻是什么样?君王认为天下只是自己的天下,仗着自己有契约、有特权就横征暴敛,而百姓,只是用来收割的,用来压迫的。这就是反天道而行了,变成用不足以奉有余,这就成了怨愤的基础,怨愤不断累积,最终不可调和,斗争也就开始了。 在治理团队时是这样的,在管理家庭时也同样如此。 有个初中生在玩游戏,他爸爸叫他跟爷爷奶奶视频,孩子没答应,孩子爸爸就把手机放到孩子眼前,被孩子一把推开。这个爸爸立刻火冒三丈,抬手就给了孩子一巴掌,怎么这么不尊重老人!孩子也不甘示弱,跟爸爸对打起来,打到后来动了刀,把他爸的胳膊划伤,他爸气得要打死他。孩子哭诉爸爸这些年很少回家,就算回家,也不陪自己,不是出去喝酒,就是自己玩手机,经常不守信用,还打他……最后恨恨地说,以后要拔他爸的氧气管! 孩子忤逆父亲,不尊重长辈,父亲长年对孩子不关心,当一个孩子跟父母发生冲突的时候,我们没有办法去评价谁对谁错,任何事情都有因果关系,没有初一,就不存在十五。这种父子之间彼此对立的怨愤已经到了极致,已经没有办法再去调和,因为,怨愤当下可能消除,但是思维模式已经形成,稍微有一点差池,怨愤就会卷土重来。所以老子说:报怨以德,安可以为善?报怨以德这是非常好的行为,但是若人道的德和天道的德不一致,又怎么能把善行表现出来呢? 不管怎样,这个工作还是需要圣人自己来做,在家庭中由家长来做。因为,是以圣人执左契,而不责于人。有德司契,无德司彻。老子认为,圣人是掌握资源的人,掌握着所有规则的制定和执行。拥有这种能力的圣人,不是为了苛责人的,而是用契约把人民局限在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中,让人民在这个环境中安居乐业,这是有德的人做的事情。用契约把人民控制在一个严苛的环境中,让人民为了多交税而不停地工作,这是无德的人所做的事情。 家长是家庭中的圣人,这个圣人管理得好不好,看两点,第一,有没有明确的道德规则,以约束家庭成员在一定的范围内自由地成长。 第二,有没有执行能力,确保这个规则可以成为家庭成员行为的共同标准。 古代人这方面做得比较好,大家族都有家风家训,像什么《诫伯禽书》、《朱子家训》、《颜氏家训》等等,这些规则,所有人共同遵守。 现代人不太讲这些规则,定规则,也只是给孩子定规则,自己不必遵守。孩子也就跟着学到这种双重标准。父母不尊重自己的长辈,却要求孩子必须尊重,父母不守信用,却要求孩子守信用,这种双标就让孩子陷入两难境地。自己守信用,尊重别人,就跟父母不一致,然而,不守信用,不尊重他人,跟父母保持一致了,父母又认为孩子做得不对。 在这种没有规则的状态下,人伦缺失,关系混乱,遇到问题怎么解决?谁挣的钱多,谁就是老大,谁的嗓门大,谁就是老大,谁的力气大,谁就是老大。在这样的情况下,怨愤也就无可避免的发生。 那么,怎样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最好的办法,就是避免大怨的产生。那些制定家风家训的人就比较有远见,他们根据自然规律制定家庭规范,让所有家庭成员共同遵守,避免了大怨的产生。你会看到,但凡历史上长盛不衰的家族,都有规则在保障这个家族兴旺发达。 当然,最有远见的是那些古人,《易经》、老子对自然规律的观察和总结以及遵循自然规律的人类行为规范的提出,孔子及后世的儒家所架构的社会情境,保障我们中华文化几千年延续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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