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延安保卫部门召开了一场特别会议，这次会议对三年来的反特成果进行总结。

三年来，保卫部门的同志们经过不懈努力，把渗透进陕甘宁边区的军统特务几乎一网打尽，共抓获军统特务32人，使军统在延安遭遇了耻辱性失败。

几乎同时，在重庆的白公馆，也就是军统特务训练班所在地，戴笠也主持召开了一场特别的会议，这场会议说白了是一场集体追悼会，追悼的正好是在延安落网的军统特务，这些特务被冠以“烈士”的名号。

（军统特务头子戴笠）

其实他们大多没有死，很多还反正参加了边区的保卫工作，有的甚至还加入了共产党，为我党的革命和安保事业做出了很大贡献。

军统派特务向延安渗透

西安事变以后，国共合作抗日，但是，国民党却离心离德，竟然派军统特务向我边区渗透。而帮助军统特务进入边区的幕后策划竟然是张国焘。

1938年，张国焘投降国民党，投入戴笠门下，做了一个军统特务。对于张国焘的到来，戴笠自然万分欢喜，他一直想对边区下手，但苦于对我边区情况了解较少，一直没有找到一个突破口。

张国焘曾担任边区副主席，自然是个边区通，有了张国焘的助力，何愁大事不成？

（张国焘和毛主席）

而张国焘刚刚进入军统，自然也想立功，他对戴笠说，可以利用他在边区和共产党内的老关系，派人打入边区各部门。

戴笠要的就是这句话，当即委任张国焘为研究室主任，授少将军衔，并授意张国焘负责策划派人打入边区事宜。

张国焘给戴笠进言说，全国的进步青年都纷纷前去延安参加革命，而延安方面也乐意吸收进步青年，特别是知识青年。

军统可以招募一些知识青年，对他们进行训练，然后让他们以进步青年的名义去边区。

影视剧中的军统训练

如果老家在陕甘宁就更好，不用政审就能直接去老家，并且从当地报考抗大或者其他的边区学校。毕业以后，这些军统特务就能名正言顺地进入边区的各个要害部门。

早在抗战初期，军统就策划培养专门针对共产党的特工。

军统先是在浙江举办训练班。在张国焘进言以后，戴笠就把这个训练班迁入汉中，这个训练班因此叫做汉训班。戴笠亲自担任汉训班的主任，程慕颐任副主任。

汉训班培训时间一般是三个月，学习的内容首先是政治，然后是一些必要的技术，比如擒拿、射击、爆破和化装等，他们还要学习如何渗透到边区，并且如何在边区生存。

张国焘亲自给学员编写教材，他把我党的组织机构乃至高层领导的情况都写得清清楚楚。

（军统训练班的学员）

军统深知我党有严明的纪律，所以对学员也进行非常严格的纪律训练。

他们要求学员不得抽烟，甚至都不准他们理发和洗澡。汉训班的学员个个都是长胡子、长头发，见了都让人发毛。

上课期间，不准学员做小动作，有的学员不小心弄出响声，教员一个嘴巴子就扇过去。而且一旦进了汉训班，也不能反悔，反悔的后果就是“消失”。

有个学员受不了严苛的纪律，提出退学，结果就人间蒸发掉了，据知情者说，他被扔进了镪水池。所以汉训班还有一个名称——死间训练班。

图文无关

受培训的特务学成之后，就要潜入边区了，戴笠亲自来给他们壮行。

他对特务们说，做特工确实很危险，但是收益也很大，将来你们立功以后，回来就能做海军部长、交通部长，国民党的思想教育无非是升官发财这一套。

但是连戴笠都没混上部长，不知特务们信不信。

从1939年底，汉训班的特务先后进入了边区，他们因为都有一技之长，所以都被分配到边区的学校、医院、电台，有的甚至进入党政军机关，甚至机要部门。

图文无关

很快，在边区各地就遍布军统特务。这些特务被分成很多小组，比如有平凉组、西峰组、榆林组、韩城组、绥德组等。

他们在延安设立联络组，组长是张清林，还有两个副组长赵玉峰和祁三益，赵玉峰还担任各小组的总联络员。

吴南山主动投诚

在边区的特务里，有一位吴南山，他原籍是甘肃庆阳，后来到陇东当了一名小学教师。

1939年，国民党搞摩擦，吴南山失去了工作。为了生存，吴南山和几个老乡打算去重庆谋职，结果糊里糊涂就进了汉训班，他是这个训练班的第4期学员。

（吴南山）

吴南山的老家庆阳是个特殊的地方，那里有两个政权，一个是国民党的政权，一个是共产党的政权。

他在老家时认识了共产党的负责人陆为公，通过陆为公，他认识到共产党人才是一心为民的政党，所以在汉训班听的所有课程，他都觉得是骗人。

但是进了这个魔窟，他就再也无法逃脱，因为学员们都知道，退学也好，逃跑也好，都难逃一死，不过，在汉训班，他已经坚定了脱离军统的想法。

解放区

1940年，吴南山被派到西峰镇，跟西峰组的组长张明哲先取得了联系。

而就在这段时间，他的老家庆阳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共产党赶走了国民党，成立了民主政府，陆为公当上庆阳县的县长。

吴南山就给陆为公写信，说自己想到重庆谋生，没有找到工作，也没有考上学，现在回来了，希望陆为公能为他找一个合适的工作。

当时我党在庆阳刚刚建立政权，想创办一所陇东中学，而吴南山又当过老师，陆为公就给他回信说，你就参加陇东中学的筹建吧。

从此，吴南山就入职陇东中学，当了一名教师。学校还委任他担任学生生活大队副队长。

陆为公

吴南山当然没有告诉陆为公自己的特务身份，他一个失业青年，受到如此的信任，令他感动万分，他越想越觉得还是共产党好，他觉得再也不能欺骗老朋友陆为公了。

于是吴南山找到陆为公，向他坦白交代了自己的身份。

听到吴南山的自述，陆为公意识到事关重大，就向陇东地委书记马文瑞进行汇报。

两人立即会同陇东保安科长李甫山一起跟吴南山谈话，三人一起动员他弃暗投明。吴南山接受了三人的建议，三人就吸收吴南山做了安保科的外勤人员，当然他的身份是保密的。

李甫山

为了便于吴南山展开工作，组织上安排吴南山做庆阳县三科科长，主管教育。

在吴南山的帮助下，安保科在陇东地区展开抓捕行动，先后逮捕了郑崇义、刘志诚等七个军统特务，他们都是汉训班各期的学员，有的在机关做秘书，有的是剧团的团长……

但是吴南山在派往边区的特务中毕竟身份一般，而军统特务组织严密，他虽然知道在边区有很多军统特务，但是他知道的毕竟有限。

图文无关

抓了条大鱼——祁三益

1941年10月的一天，吴南山到延安参加教育系统会议，返回途中，遇见了一同在汉训班受训的学员祁三益。

这位祁三益长于爆破，在特务中素有“爆破大王”之称，他还在汉训班当过教员，吴南山知道，此人在边区特务中地位肯定不一般。

（革命圣地延安）

吴南山虽然没有接到军统的指令，但是他作为边区的秘密特工，自然不会放过祁三益，他就热情地跟祁三益打招呼。

祁三益看到吴南山，非常兴奋，对吴南山说，我正在联络人员，没想到碰上你，太好了。

祁三益对吴南山说，他是刚被派过来的，要么上学，要么找个工作，现在还没门目。但是他对自己到边区来的目的却守口如瓶。

吴南山对他说，他在庆阳是负责教育的科长，可以帮他找个工作。

祁三益说好啊，你就给我推荐个工作吧，就这样，吴南山安排祁三益在民教馆当了一名图书管理员。当然吴南山这么做，是为了看住祁三益。

40年代的延安

吴南山把这一切向李甫山做了汇报，李甫山派人对祁三益进行监视。

很快，就发现祁三益开始行动了，他给西安的军统站写了一封密信，向军统站报告了自己现在的情况。监视人员还发现他跟郑崇义接过头。但是李甫山并没有惊动祁三益。

有一天，祁三益对吴南山说，他要去延安，但需要吴南山帮他办一个通行证，不然他进不了延安。

吴南山感觉事情严重，就向李甫山进行了汇报，李甫山也认识的事情的严重性，他不敢自作主张，就向边区保安处进行了汇报。

保安处长周兴立即派布鲁去庆阳负责破案。这位布鲁的职务是保安处保卫部的部长，素有“红色福尔摩斯”的美称。他到庆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决定抓捕祁三益。

（布鲁）

布鲁跟吴南山想了一个主意，由吴南山邀请祁三益到城外的饭店吃饭，在城门口，布鲁事先布置好检查站，抓捕了两人。

当然抓捕吴南山是做戏给祁三益看。布鲁对祁三益进行审讯，结果祁三益招认了。

据祁三益交代，他是派到边区的联络组的副组长，兼第一小组的联络员，他此次来延安的目的，是召集起分散到各地潜伏起来的各组的特务。

当然他并不知道潜伏的特务现在具体在哪里，因为他们都是靠自己上学或者找工作潜伏起来的。

40年代的延安

祁三益还把跟他一起来的另一个特务李峰壁供了出来。鉴于祁三益把自己所知道的情报全部诚实供认出来，布鲁跟李甫山商议决定，把祁三益也吸收为保安科的人员，跟吴南山一样属于外勤。

因为根据祁三益的供认，边区潜伏着大量特务，事关重大，布鲁就把祁三益带到延安，并向周兴进行了汇报，周兴又报告李克农，李克农专门对此案侦破做出指示：不用肉刑，加强思想教育，争取化敌为我。

根据李克农的指示，周兴布置了下一步的侦破工作。

（特工之王李克农）

反用特务，扩大战果

反用特务，可以说是这次侦破工作的最大特色。

为了发挥祁三益的作用，组织上安排祁三益在新市场小学当教师。

布鲁给他的任务是寻找潜伏的特务，特别是寻找各组的联络员。因为联络员的职责就是联络各组的特务，找到了联络员，也就好顺藤摸瓜，找到各组的特务。

1942年1月，祁三益在市场上发现了刘志平，刘志平一年前进入抗大学习，他曾多次给边区外的军统站发送情报。

祁三益又通过刘志平，了解到潜入抗大的另外两个特务马汝英和赵秉廉。当时这两个特务已经从抗大学成毕业，安排到三八五旅。

延安老照片

过了几天，祁三益又在市场附近的一家锅贴店里找到了杨超。

杨超也是一个联络员，他负责联络第二小组的特务，他现在公开的身份是锅贴店的会计。因为祁三益是延安组的副组长，所以他就让杨超把第二组的特务名单报给自己。

从杨超那里，又找到了范金钟、陶启华、杨志常和刘嘉陵。这几人都打入了边区的重要部门。范在行政学院，陶在富县政府，杨在边区贸易局，刘在边区银行。

（抓捕特务）

很快祁三益又发现了李春茂。李春茂是第三小组的联络员。此人也是抗大学生，后进入国际和平医院。

他在街上偶遇祁三益，想躲开已经来不及。他为何要躲着祁三益呢？原来，自来到边区，特别是进入抗大以后，他感觉接触到的人和事，跟他在汉训班听到的截然不同。

李春茂决心跟过去决裂，跟特务决裂，但是却不敢向组织交代。

当然他不知道祁三益已经投诚，以为祁三益还是副组长。他跟祁三益只象征性地交谈了几句。以后再跟祁三益见面，也避而不谈过去，更不谈特务职责。

图文无关

祁三益把这一情况报告给布鲁，布鲁跟周兴商议，认为此人完全可以争取。

后来李春茂向军委锄奸部主动坦白，同时他供出了两个特务，一个是王继武，在鲁艺工作，一个是张友益在兵工厂工作。

李春茂的主动投诚，得到组织的信任，组织安排他到军委卫生部工作。

图文无关

军统派来的三个小组的联络员都已抓获和投诚，根据掌握的情报，还有一个重要人物潜伏在延安，此人就是赵玉峰，他是边区所有特务的总联络员，还是延安组的副组长。

1942年五一节，延安举行五一庆祝大会，会场设在南关大操场。这次大会非常隆重，延安各重要单位都组队参会。

布鲁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抓获赵玉峰和其他潜伏特务。

（延安当年的会议现场）

会议召开之前，布鲁和李春茂就在会场入口处暗中观察。参会的人群正在有秩序地进入会场，就在这时，李春茂认出了赵玉峰，并偷偷告诉了布鲁。

原来赵玉峰今天是以国民党官员的身份前来参会的，因为当时是国共合作，而赵玉峰当时的身份是国民政府设在延安的一个防空哨的哨长。

赵玉峰身着中山装，腋下夹着公文包，迈着四方步，走进会场。

布鲁一声令下，就抓获了赵玉峰。

图文无关

到1942年底，共抓捕军统特务32人。虽然后来发现，潜伏到边区的军统特务要比这个数字多，部分特务当时并没有发现和抓捕，有的特务甚至在解放后多年才追踪到。

但是，潜伏在边区的特务组织被破坏，即使有一些特务幸存下来，因为他们只是一些散兵游勇，不能联络，不能形成合力，所以基本对边区没有造成大的危害。

所以说，1943年，延安保卫部门在对这次反特成果进行总结的时候，认为取得了重大胜利，这种评价是符合实际的。布鲁在整个案件的侦破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毛主席知道以后，对布鲁提出表扬，并且说，像布鲁一样的人才能多一些就好了。

布鲁

后续情况

这次反特斗争有一个最重要的经验，那就是充分相信一些觉悟高的投诚的特务，并大胆反用。在被反用的特务中，吴南山、祁三益和李春茂是三个典型。

吴南山主动向边区政府坦白交代，并帮助边区保卫部门抓捕了大量特务，立了头功。祁三益被教育感化后，也能主动寻找特务，对破获次案也立了大功。

而李春茂，跟吴南山的情况有些相似，他认识到国民党的反动本质，主动向组织交代，并在抓捕行动中有重大立功表现。这一切保卫部门都没有埋没他们的功绩。

延安老照片

所以1946年，经西北局批准，三名投诚的同志都加入了共产党。

在解放战争期间，三位同志都参加了游击队，并分别担任队长、指导员和副队长，为人民的解放事业做出了贡献。

解放后，他们都分别在政府部门工作，担任重要领导职务。吴南山曾任兰州物质局局长，祁三益曾任康南林业总场场长，李春茂曾任甘肃畜牧厅牧区处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