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上回说到，王勉参加了一次神仙party，道士却让王勉跟着他一起求仙访道。可惜，王勉尘缘未结，不愿意。老道没辙，只能放王勉离去，谁知半路掉进水里，被一个撑舟女子救了，并把他带到了一个地方。

01

少间，一丈夫出，是四十许人，揖王升阶，命侍者取冠袍袜履，为王更衣。既，询邦族。王曰：“某非相欺，才名略可听闻。崔真人切切眷爱，招升天阙。自分功名反掌，以故不愿栖隐。”

王勉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从里面出来一个男的，看着四十来岁的样子。挺客气，一作揖，请王勉往里走。

一边走，这人一边喊下人：快来，取点衣服，鞋袜，让先生换换。这一边走一边嘀嗒，这不像话。

一会儿都换好了，开始坐下聊天说话。这个男人就问：先生您怎么称呼啊，从哪里来啊。怎么跑到我们这儿来了。感觉这个词挺耳熟，像是西游记里经常听到，问唐僧的那几个问题。

王勉回答说：实不相瞒，我叫王勉，我的名字您可能听说过。因为崔真人很眷顾我，想让我跟他一起当神仙。可我觉得我这么大才学，要想当个大官，易如反掌，我就没同意崔真人的邀请。

从这点看，王勉这个情商啊。现实里，你看哪个有本事的这么吹牛。这种话只能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没有自己吹自己的。王勉这是逮谁跟谁吹，估计也是在村里当大腕当习惯了。看视频里的小狗，在村里厉害惯了，出来看见老虎也往上冲，那就是一口的事，小命就完了。

02

丈夫起敬曰“此名仙人岛，远绝人世。文若，姓桓。世居幽僻，何幸得近名流。”因而殷勤置酒。又从容而言曰：“仆有二女，长者芳云，年十六矣，只今未遭良匹。欲以奉侍高人，如何？”

男子听完王勉的回答，很尊敬的样子，跟王勉说：我们这个地方，叫仙人岛，远离人世。我姓桓，叫桓文若，我住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今天这是多大的运气，得以见到名人了。

你看这个人，就很会说话，捧着聊呗。一边说，一边敬酒。还接着说：我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叫芳云，今年十六岁，还没结婚呢。我想把她给您当媳妇儿，您觉得怎么样啊。

我也不知道，这帮神仙啊，鬼啊狐的，跟人结婚，能得到什么好处。没说两句话，就上赶着要结婚。你看那个时候多好，也不要彩礼，完全女方出钱，还都听你的。这么好的优良传统啊，现在怎么就没有了呢。

03

王意必采莲人，离席称谢。桓命于邻党中，招二三齿德来。顾左右，立唤女郎。无何，异香浓射，美姝十余辈，拥芳云出，光艳明媚，若芙蕖之映朝日。拜已，即坐。群姝列侍，则采莲人亦在焉。

王勉想着，还没聊几句，对方就要把姑娘给自己当老婆，这可是天上掉馅饼了。这也就是神仙，知道他怎么回事儿，现实里肯定不这样，没有不了解随便把姑娘送人的。人贩子也得聊聊价格。

不过据说有这种事，皇上要选秀女的时候，民间家里有姑娘的，就到处找没结婚的小伙子，赶紧把姑娘先许出去，皇上就不抢走了。不知道这事是不是真的。

王勉想着，他要把姑娘给我，那姑娘，估计就是划船救我的那个姑娘。那个模样，我肯定是愿意啊。赶紧站起来道谢。

其实他也不想想，他进门就好几进的大院子。家里主人的女儿，没事划着船出去玩，身边连个跟着的下人都没有，这说不过去。那肯定就是个家里的丫环嘛。

桓文若一看王勉答应了，马上就张罗着，喊街坊四邻，找几个上岁数的，在当地有声望的老人。看来桓家在当地的人缘还不错。

外面的事儿安排完了，又喊屋里的人，赶紧让姑娘出来。这都结婚，要入洞房了，两个人还没见过面呢。

没一会儿，人还没进屋呢，王勉就感觉香味儿先过来了。再看，十来个丫环，簇拥着芳云出来了。

一看芳云，漂亮就别提了，光艳明媚，这是在脑袋上按了个灯泡啊。两个人见面，客气两句，坐下说话。

再看十来个丫环，就变成两队，站在两边伺候着，再看救自己的那个采莲的姑娘，也站在队伍里，合着就是个使唤丫头，跟杨排风那个角色差不多。

04

酒数行，一垂髫女自内出，仅十余龄，而姿态秀曼，笑依芳云肘下，秋波流动。桓曰：“女子不在闺中，出作何务？”乃顾客曰：“此绿云，即仆幼女。颇惠，能记典坟矣。”

这边一帮人喝着酒，喝了一会儿，就看从里屋又出来一个小姑娘，长头发，在我的印象里，古装的电视剧里，除了尼姑是秃子，还没有短头发的女人。谁要是想起古装电视剧里，哪个角色是短头发，麻烦告诉我。

这个小姑娘看着也就十来岁，姿态秀曼，身材很好，长得也水灵。出来直接来到芳云跟前，就倚在芳云的肘下，两只眼睛四处地乱看。

这一屋子人，男的女的，主人下人，在这喝酒，也就是个孩子，能跑出来。真要是成年人了，就不能这么做了。

桓文若看小姑娘出来，说：你这孩子，姑娘家家的，不在屋里呆着，跑出来干什么。说完姑娘，就跟客人们说：这是我的二闺女，叫绿云。挺聪明的，别看年龄不大，平时爱看书，已经能背诵典籍了。

05

因令对客吟诗。遂诵竹枝词三章，娇婉可听。便令傍姊隅坐。桓因谓：“王郎天才，宿构必富，可使鄙人得闻教乎？”

说完，就喊小女儿：来，给客人们背首诗听听。按现在说，就是表演个节目。别看是小姑娘，一点也不内向。当着客人们，就背了三首竹枝词。

背诵出来，声音也好听，口齿伶俐，说得清楚讲得明白。一听就适合说贯口。背完了，桓老头还让她在姐姐芳云边上呆着。

转过头来对王勉说：先生您是大才，文章才学一定是很好的。知道得也多，肚子肯定宽敞，您能不能也来一个，也让我长长见识，学习学习啊。

合着刚才让小姑娘背诵，是个抛砖引玉的意思。要不没有理由，让王勉去表演这个。这下这个话说出来，就自然了。

06

王即慨然颂近体一作，顾盼自雄。中二句云：“一身剩有须眉在，小饮能令块垒消。”邻叟再三诵之。芳云低告曰：“上句是孙行者离火云洞，下句是猪八戒过子母河也。”一座抚掌。

王勉一看这么多人在，正是自己露脸的时候，本来他就喜欢出风头，也确实有点小才学。马上就站起来，当众来了一段。

来的哪段没说，不知道是报菜名，还是八扇屏。背的中间有这么两句，他觉得自以为得意的句子：一身剩有须眉在，小饮能令块垒消。

其实这两句，从字面意思看，挺有棱角的，有点豪放派的意思，说这个人一身傲骨，胸怀宽广。

可王勉身边坐着个老头，等他念完了，老头就反复的叨咕这两句，似乎也觉得这两句挺好。

王勉看边上人这样，自己也觉得挺好，自鸣得意。正美呢，就听芳云在那低声的说：上句是说孙悟空离了火云洞，下句是说猪八戒过了子母河。

从这两句来看，蒲松龄没少看西游记，上一句说孙悟空让红孩儿烧的就剩下胡子眉毛了，下一句说猪八戒喝了落胎泉的水，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了。

中国的文字啊，博大精深，很多话，你怎么理解都行。这也算是有趣的解释。芳云这么一说，一桌子人哄堂大笑，一起鼓掌。我感觉芳云有点于谦那意思，进攻型的捧哏。

王勉这是有点下不来台了，后面还有什么好玩的故事呢？咱们下回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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