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7年八一建军节前夕,余立金从上海返回北京,回到北京以后,他便马不停蹄的找到周总理,并汇报了毛主席视察的情况。
原来就在这年7月,毛主席决定视察华北、华东、中南地区,中央那时考虑到毛主席出行,可能要坐飞机、坐船,因此杨成武特意向周总理提议:
“可以让空军的余立金、海军的李作鹏跟随出行。”
余立金时任空军政委,而李作鹏则担任海军政委。
余立金将军此次出行,余立金一走就是几天,回来以后身体已经很疲惫,本来他想跟家人好好聚一聚,接着在离开,不料他才刚擦了把脸,家里就来了客人。
这个客人不是别人,正是时任空军司令员的吴法宪。
“余政委!”
吴法宪笑着过来打了个招呼,余立金感到很奇怪,以前吴司令员可对他没这么热情过,这次来家里也来的很奇怪,吴法宪显然是有心事,总是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不过在空军,吴法宪是空军司令员兼第一书记,余立金对他一向很尊重,这次外出回来,按照组织观念,本来就应该向他汇报。
双方寒暄了一阵后,余立金请吴法宪到客厅里坐一坐,但吴法宪却推脱了。
“不坐了,不坐了,你休息一下,咱们到司令部会议室吧。”
余立金更感觉奇怪,难道说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一直到后来,余立金才了解到吴法宪真实想法。
图|吴法宪许多年后,余立金将军的夫人陆立行谈及往事:
““余立金是个最本分最守原则的人,他不会左右逢源,只知道干工作。”
一1952年5月,时任华东军区高级步兵学校校长的余立金接到了中央的命令,出任中央军委办公厅副主任。
余立金在接到命令后,立即开始交接工作,并打点好行装准备赴北京,没想到的是,就在这时,华东军区负责干部工作的唐亮专门找到他,并告诉他:
“老余呀,北京你是去不了了。”
余立金一听也有些意外:
“哦,去哪?”
“有新的工作安排。”唐亮神秘地说:“你去找空军司令员刘亚楼吧。”
余立金找到刘亚楼一问,才知道自己被空军看上了,刘亚楼让他出任华东军区空军政委。
图|刘亚楼尽管对空军的工作尚不了解,余立金还是接受了党组织的安排,到了华东军区出任空军政委,从这天开始,他的人生就与空军结下了不解之缘。
1955年4月,根据国务院调整全国军区的命令,原华东军区改称南京军区(不含山东军区,当时山东军区改称济南军区),余立金又接着担任了南京军区空军政委,不久后又出任了人民空军副司令员兼南京军区空军政委。
上任之初,余立金就狠抓军区空军政治工作,主张政治工作在训练和作战中的指导地位。
相比于一些战功赫赫的将军,余立金在过去革命战争年代,便以政治工作而闻名。
余立金到华东军区空军工作时,正值军区空军机关刚刚经历过“三反”运动,不少人都被抓起来,搞的人人自危,余立金上任以后,立即配合司令员聂凤智,在军区空军机关展开拨乱反正,对一些所谓有“问题”的同志展开调查,确认无问题的立即释放,并放他们回工作岗位。
在聂凤智、余立金的配合下,华东军区空军机关很快安稳下来。
余立金到空军工作时,正值抗美援朝时期,那时的中国空军才刚刚建立,整体实力上要弱不少,余立金很注重部队训练工作,特别是注意推广在抗美援朝战争期间的空战经验,并积极宣传优秀的战斗英雄团体,使得部队整体面貌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使得部队思想政治工作逐步走向了正规化。
1954年初,美蒋酝酿共同防御条约,企图将防御的范围扩大至浙江、福建沿海。中央决心出动海陆空三军配合作战解放浙江沿海岛屿。
为了响应中央的号召,余立金主持华东军区空军进行攻防战役的演练,以便提升陆海空协同作战的能力,从1954年11月开始,华东军区空军配合海军航空兵,发动对敌大陈岛、一江山岛的轰炸。
1955年1月,时任华东军区参谋长的张爱萍指挥海陆空三军约万余人,发起一江山岛战役,聂凤智、余立金指挥华东军区空军,配合海陆军发起登陆作战,在战前就摧毁了国民党军在岛上的通讯系统,为战役的胜利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1955年9月,余立金被授予中将军衔。
1960年3月,余立金升任空军副政委兼南京军区空军政委。
在美蒋战机频繁袭扰的年代里,余立金指挥空军多次创造佳绩。
1963年11月,余立金指挥南空与兄弟部队配合,击落了叶常棣驾驶的U-2高空侦察机。
尽管我军之前已经有用导弹击落U-2飞机的经验,但美蒋方面针对我军萨姆导弹的制导时间,特意研发了12号预警系统,以至于到1963年,美蒋特务驾驶的U-2飞机屡次逃脱。
当时隶属空军的543部队(即地空导弹营)经过研究后发现,U-2飞机的反应时间是在我防空部队打开雷达后的18秒内,因此如果想要击落敌机,就必须要充分利用这段时间,最好还是在飞机抵达射控雷达40公里范围内在开机,这样就意味着要在10秒内反应。
11月1日,之前驾驶U-2战机逃走过的叶常棣再次入窜,当时位于上饶的二营岳振华部队在8秒内完成操作,三箭齐发,击落了叶常棣驾驶的U-2.。
喜讯传来时,不仅南空沸腾了,就连中央也都十分高兴。
图|1938年余立金、吴克华等在湖北黄安七里坪合影时任国防部副部长、南京军区司令员许世友政委肖望东中将,杜平、郭化若中将在时任空军司令员刘亚楼、副司令员成钧、王辉球、南空司令员聂凤智、政委余立金到二营阵地视察,并开庆功会表彰二营全体将士。
二1965年5月,刘亚楼因患肝癌病逝,就在追悼会后不久,林彪找到了时任空军政委的吴法宪:
“刘亚楼同志病逝了,这对空军工作而言是一个巨大的损失。我考虑要很快决定空军司令员的人选问题,刘亚楼在世时推荐过你。根据刘亚楼同志的意见,我决定提议你改任空军司令员,你可以自己选一个能同你合作的政治委员。”
对于出任空军司令员,吴法宪显得非常意外:
“林总,我有一个请求。空军这样复杂,我怕搞不了,我还是当我的政委,是不是可以另选一个人来担任空军司令员呢?”
对空军司令员人选的问题,吴法宪提了两个人选,一个是杨成武,另外一个是刘震,但林彪两个都没同意,坚持让吴法宪出任空军司令员。
“我决定已下,你自己挑选一个政委吧。”
图|林彪吴法宪作为四野的一名老将,很清楚老首长的脾气,也只能答应下来,但对接替自己的人,吴法宪则是选择了余立金:
“政委的话,我认为余立金同志比较合适,他有魄力,干劲大,又是二方面军的干部。”
当时,林彪正主持中央军委工作,考虑再三后,他把这一情况报告了中央,毛主席后来签署了命令,任命吴法宪为空军司令员,余立金为空军政委。
余立金出任空军政委后,兢兢业业,为空军的建设事业立下了很多汗马功劳,但因为个性耿直,始终坚持原则,不会左右逢源的个性,引起了很多麻烦。
1967年7月,毛主席决定视察、华北、华东、中南地区,周总理亲自点名时任代总参谋长的杨成武陪同前往,考虑到毛主席沿途出行的情况,杨成武提议周总理,让空军的余立金、海军的李作鹏一同前往,一行人组一个随行班子。
毛主席在沿途视察过程中,发表了不少讲话,特别是在接见沿途各地领导干部期间,杨成武与秘书等人一起,将毛主席沿途发表的讲话整理成文案,然后由余立金带回北京汇报给周总理。
那段时间,余立金非常忙碌,要来来回回到北京飞很多次,就连家里有时也顾不上。
图|1967年7月杨成武、余立金陪同毛主席视察八一建军节前夕,余立金回到家后不久,吴法宪就找上门来,希望余立金转达毛主席的指示给他。
余立金很警觉,但他为人耿直,不会拐弯抹角的回答,因此照实对吴法宪讲:
“我回来,只是向总理报告了有关情况,并没有传达任务。再说,毛主席的最新最高指示很快就传达了,我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余立金始终牢记党的纪律,吴法宪也毫无办法,只好动身告辞:
“是这样吗?那就算了。”
可这件事情还没有完,余立金回到家不久之后,电话铃声就响起来,他还以为是周总理打来的电话,接了以后才知道是吴法宪打来的。
“余政委,我从你那里回来,见到几个常委,他们说:‘一定得请余政委给我们传达传达毛主席的最新指示精神。余政委是从毛主席身边回来的人,这点要求是可以满足我们的’。”
吴法宪是党委第一书记,余立金是副书记,他拉动几名常委一再要求余立金传达毛主席指示,就是要让余立金无法拒绝,余立金立马察觉出其中有些不对劲儿,照道理讲,他们不可能不了解党的纪律。
“吴司令员,你跟常委的几个同志解释解释,我实在是没法汇报,不能汇报。”
“那你可要叫几个常委失望喽。”
图|余立金与夫人陆力行“要不我去解释解释。”
电话里余立金诚恳的说道。
“不用了,还是我去解释吧。”吴法宪在电话里说:“我看你还是汇报一下好,不要把自己孤立起来嘛。”
一句话,让余立金顿时有些生气:
“我不是要把自己孤立起来,我们要守纪律的!”
吴法宪的态度也强硬起来:
“我没叫你破坏纪律!是常委要你汇报的!”
余立金一听吴法宪有些生气,又缓和了语气:
“吴司令,的确没有汇报的任务。”
吴法宪没辙了,只好挂了电话。
可就在当天晚上,吴法宪又拨通了余立金的电话,那时经历了一天奔波的余立金已经相当疲惫,但吴法宪却一再要求他到自己那里去一趟。
余立金到的时候,吴法宪就在屋外,靠在一辆车前,他告诉余立金:
“你不给空军党委常委汇报,给林副主席汇报总是应该的吧。”
图|1939年,余立金在安徽与战友合影吴法宪搬出林彪,来迫使余立金就范,但余立金再三解释,并指出是毛主席、周总理要求不要向任何人汇报,吴法宪更加无可奈何,只好坐上车一溜烟的离开了。
余立金并没有想到,未来会有怎样的命运等待着自己。
三1968年3月22日凌晨,吴法宪给余立金打电话,要他来家里开会。
余立金太累了,就在前一天晚,他还一直工作到11时,听取了空军所属院校的汇报,当时,吴法宪已经被选入到军委办事组工作,工作的重心就已经转移了,也就是在几天前,吴法宪还把余立金叫到家里来嘱咐:
“空军的事情,你要多管,我在那边忙得很哩。有些事情,你不用请示我,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余立金一听,老实的回答道:
“你是第一书记,应该报告的一定报告,不能含糊。”
3月22日凌晨,余立金被秘书叫醒后,睡眼朦胧的就要往过赶,当时秘书还提醒了一句,要不要叫警卫,余立金想了一下,他和吴法宪的住处也不过就五十米的距离,再说都是在空军大院里,四下里都是哨兵,能出什么事儿。
可余立金并没有想到,等他到了吴法宪哪里,就没能够再出来。
余立金走后没有回来,秘书心知情况不妙,立即给时任代总长杨成武的秘书打去了电话询问原因。
图|杨成武可他并没有想到,此时的杨成武也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而一同受到影响的,还有时任北京卫戍区司令员的傅崇碧……
余立金被抓后,直接押送到了秦城监狱,在后来长达六年多的日子里,尽管始终处于艰难之中,却坚贞不屈,那时的余立金,唯一可以了解外界情况的,就只有每天一份的《北京日报》……
几个孩子也都受到了影响,妻子陆力行也被关在秦城监狱,当时余立金夫妇同在一个地方,却彼此不知情,一直到几年后,周总理批复他们夫妇的子女可以看望父母时,陆立行还请求上级:
“让孩子们看到他爸爸以后,再来看我吧。”
从九一三事件以后,余立金夫妇的情况才有了好转,余立金是最先注意到这一点的,他在报纸上看到以前的有些提法后来都不提了,料想自己身上的问题,应该快能说清楚了。
1972年4月16日,余立金将军的次子余小敏给周总理写了封信,在中南海西华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把信递到了周总理手中。
看到了这封信,周总理立马批示同意。
这年4月底,余小敏兄妹四个菜看到了父亲,那时的余立金已经头发花白,面容憔悴,孩子们悄悄告诉他:
“母亲也在这里……”
余立金一听妻子安然无恙,不禁激动的潸然泪下。
图|1950年春,聂凤智、余立金、陈士榘、钟期光、张崇文在南京华东军事政治大学合影从这天以后,余立金夫妇的处境有了好转,伙食的标准也提高了不少,1973年4月下旬,余立金因患肝炎高烧不退,还被送到了北医六院进行治疗。
九一三事件以后,中央推动了一大批的老干部、老将军复出工作,1973年12月21日,毛主席在接见中央军委成员时,还特意提到了杨成武、余立金、傅崇碧。
加诸在他们身上的一切不实之词,终于有了一个正确的结论。
1974年7月30日,余立金、陆力行被安排出狱,空军特意派了一辆车将他们夫妇接到了东交民巷空军招待所,准备参加接下来的中央军委举行的“八一”招待会。
也就是在会上,余立金再一次见到了杨成武,两位老战友时隔多年看见彼此,忍不住相拥而泣,周总理也主动上前打招呼,并略带歉意的表示:
“没有保护好你们,让你们吃苦了。”
周总理转达了毛主席对他们三人的指示,也让余立金长舒了一口气。
不久之后,杨成武、余立金、傅崇碧又出席了国庆25周年招待会。
图|周总理就工作安排问题,叶剑英征求余立金的意见,余立金没有提任何要求,指示说了一句话:
“我服从组织的决定。”
1974年12月21日,余立金被任命为中国民航总局第一政委、党委第一书记。
1975年8月30日,空军调整领导班子,马宁出任了空军司令员,傅传作任政委,余立金兼任空军第二政委。
在人生的最后几年,余立金始终坚守在工作岗位上,不仅主持民航总局的工作,还要参与空军一系列的决策。
可在那段岁月里,余立金的身体状况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重回空军后不久,余立金便时常感觉到胸闷气短,他的年龄已经不小,身体状况本来就不好,按理来说应该及时就医,但他考虑到自己好不容易恢复工作,不愿意再耽误事件,病症严重时只是吃一点药就对付过去。
1977年年初,余立金确诊为肺癌,但他在医院只住了两个月就出院,又投入到马不停蹄的工作中。到1978年,余立金实在是病体难支,考虑到这种情况,中央军委免去了他民航总局的兼职,让他全力休养。
余立金对重新投入工作一直有很大的热情,他病重住院期间,每当听到来医院看他的同志讲述军队建设日新月异的变化,他总是很兴奋,可惜的是,无情的病魔已经严重侵害了他的身体,他已经没办法在回到工作岗位上。
临终之前,余立金将子女叫到了身边,并嘱咐他们:
“政治上要坚定,思想上要进步。入了党的要做合格党员,没入党的要争取早日入党,千万不要因为父母一度蒙冤而埋怨党。”
1978年12月2日,余立金在北京因病逝世,享年66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