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长株潭绿心 长株潭古今故事集 2024年10月22日 07:00 湖南
《长沙县麻林村的传说之下回·温泉豆腐》
作者:朱文怡
豆 腐 潘 安 书接上回，那日之后，一清真人不忍爱徒、爱女受那轮回之苦与累世之痛，便趁女婿风蛮儿头七之际买通阴差，得知他女儿女婿二人还将在数百年后结成夫妇。 转眼到了清朝末年，麻林河畔已然巨变。一处古镇依河而筑，古镇之内，车水马龙，喧闹声此起彼伏。一家家商铺紧密相连，琳琅满目。有恒泰、正泰、乾泰三大字号为首的南货食品和糕点作坊是香气四溢，生意兴隆；李鸿章文具用品店中的笔墨纸砚整齐陈列，书香墨香，香香沁脾；有叶恒兴豆腐作坊里，新鲜的豆腐刚一上柜，热气腾腾，宾客云集；那涂新富袜厂中，双双袜子，织工精湛；还有那大大小小的百货成衣铺，色彩斑斓的衣物令人目不暇接；更有杂货染坊里，五颜六色的布料亦在风中轻轻摇曳。 每逢栗公庙庙会当日，十万人齐聚麻林古镇，街头巷尾南腔北调的吆喝声，声声入耳。有清脆嘹亮的，比如：
“卖臭干子咯，又香又臭的臭干子咯……”此乃摆摊卖臭豆腐的小贩之吆喝声；“小钵子甜酒，有小钵子甜酒啦……”这是挑着担子沿街叫卖甜酒者的呼喊；“收废品啦！有鸡毛鸭毛鹅毛卖得钱啦！有乌龟壳甲鱼板卖得钱啦！有旧书废报纸卖得钱啦……”“糖葫芦，糖葫芦！冰糖葫芦……”亦有低沉醇厚的吆喝声。“修锁、配钥匙！专修大锁小锁门锁抽屉锁铜锁铁锁啦……”这是摆摊修锁匠的叫嚷； 还有推着小推车四处张罗着一众小屁孩看西洋镜的小贩，他每换一处地方便吆喝道：“看了北京，又看天津，狗不理包子进了故宫嘞……”
还有来自河南的磨刀匠四处吆喝道：“磨剪子不嘞！戗菜刀……” 也有挑着个担儿卖麦芽糖的小贩沿街吆喝道：“扯麻糖的、扯麻糖咯……” 而每日此地都会有位卖豆腐的小伙子挑着担儿沿街叫卖：“绿豆豆腐啵！有特色香干！卤干子！五香干子啦……”。此人便是那几百年前的“风蛮儿”转世，人送外号豆腐潘安梁六郎。 这梁六郎，父母早逝，在家排行老六。他凭借家传的豆腐手艺，加之人缘颇佳，能在那麻林桥边沿街门店后一排的犄角旮旯里经营着一处豆腐作坊，也算难能可贵。这一世的他虽未修道，做豆腐的技艺平平，却生得貌似潘安，能言善辩，引得那些个小媳妇、富家妇人们都时常光顾他的生意。这一世的他还擅长阿谀奉承，哄得那些女顾客们满心欢喜，心甘情愿成为他的常客。即便他家的豆腐相较别家并无独特之处，可就凭着他那张巧嘴和俊朗的相貌，生意始终兴隆红火。
街头巷尾，他的豆腐挑子宛如一道独特的景致。每至一处，便能引得那些妇人们聚拢一处，所谈论的不单是他家的豆腐，更多的是他的风趣与魅力，甚至有外乡来此逛庙会的妇人，遇见他时总会屡屡回首，面泛桃红。 他自然深知自身的优势所在，愈发将此本领施展得淋漓尽致。时而与这位妇人调笑一番；时而给那位富妇几句奉承，豆腐销售得极快。别的商贩为博顾客欢心，时常倒贴送出些货物；他却恰恰相反，非但不倒贴，还时常获赏钱，日子过得逍遥又快活。 自他出道以来，周边的媒婆们险些将他作坊的门槛踏破，给他介绍的皆是些有头有脸的商户之家的掌上明珠。然而，他却毫不着急娶亲。别的同龄人皆为讨不到老婆而忧愁，他却唯独喜爱享受这般被众人吹捧的愉悦。在他的潜意识中似乎毫无“钟情”之说，而他凭借花言巧语维系的生意，究竟能持续到何时？在这看似热闹繁华的表象之下，是否还潜藏着危机？！终于，因一次意外，危机爆发了！
那日，这豆腐潘安梁六郎，因不慎将热豆浆洒落在地，而后又忙于和旁人打情骂俏，不小心踩在豆浆之上，一个趔趄，向后一摔，不仅把那豆腐架子掀翻在地，自己也挂了彩。打那以后，这豆腐潘安脸上被烫了一角，留下疤痕，伤腿也因躺在湿气浓重的作坊里休养时染上了风湿，从此走路一瘸一拐，不再利索。自那以后，他的豆腐生意急转直下，人们也不再对他倾心，他也渐渐饱尝白眼，知晓了这人世间男女情爱究竟为何物，也渐渐明白了人格魅力的重要性。
事到如今，这梁六郎总算想起传宗接代的重要性。可往日里，他对那些上门说媒的媒婆们总是百般挑剔，有时他好不容易答应去相看，却又爽约，这般来来往往，使得一众媒婆都埋怨他不厚道。而今他落得如此模样，哪还有人会给他张罗好对象哟。这不，见他破天荒地竟然上门商议说媒之事，便赌气把那麻林镇西头卖腌菜的丑姑介绍给他，未曾想他竟然应允。说起这事，那还真挺玄乎呢。
丑 姑
话分两头，那麻林古镇西头有一丑姑，姓张名翠花。她虽身材平平，却满脸满手臂都是青春痘，皮肤略显铜色，或许是长年累月在户外晒菜劳作所致，又或许是时常搬运腌菜缸，双腿走路也有些内拐，就这么个人儿。
那日，丑姑照常推着一辆小车，在她平日里摆摊的地方一落脚，便遇着一老一少两位落难的可怜人。那两人本是观音菩萨驾旁的金童玉女下凡所化。这金童玉女二仙本奉菩萨之命，前往附近李公庙、娘娘庙、杨泗将军庙等神仙道场传法旨，言定某月某日某时去往某地一同参加佛法大会。这不，归来之际，那玉女因是善财龙女，在九霄云外老远便见这凡间有她龙宫之物在闪闪发光，便与善财童子相约按下云头，瞧个明白。不想这麻林古镇之上，一丑女体内竟有蛟龙内丹一枚，散发青紫邪光。二仙施法开眼一瞧，那丑女竟是凡人一个，顿生疑惑，下凡查探究竟。这金童化作一位蓬头垢面、破衣烂衫的逃荒老倌，那玉女化作一位天真无邪、邋里邋遢的童女。二仙以爷孙装扮，在一处人迹罕至之地现身，步行朝丑姑张翠花而去。 但见这麻林古镇之上，人山人海，其间夹杂着两位浑身臭气的逃荒爷孙，惹得路过之人纷纷避让。只见那金童化作的老爷爷手中拿着个破碗，手颤抖得厉害，作饥饿之态，他张开一张仅留几颗大黄牙且干燥起皮的大嘴，逢人便询问讨要钱财吃食；那玉女所化的女童，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光着脚丫，全身脏兮兮的，表情甚是可怜，她怯弱地用力抓着一旁金童的衣角，唯恐自己被人群冲散的可怜模样。
路过他们二人的路人闻到臭气纷纷躲避，偶尔有善心之人，也只得用衣服掩住口鼻，往那哆哆嗦嗦的破碗里丢下几枚铜子便匆匆跑开。那金童所化的老者一面笑着向好心人打躬作揖，一面领着玉女所化的女童朝丑姑这边走来。临近丑姑的这个摊位的人见此也纷纷躲避，唯独这丑姑却撇下摊位迎了上去。“老人家，您这是打哪儿来呀？怎么这般打扮，快！快快来我这小摊边休息一下。”说罢便扶着那老者往自己摊位前的长条凳而去。“哎呀！姑娘哇，您可真是个大好人哇！老汉我走了整条街，也就您这儿能让老汉我坐下休息休息，您真好哇！”老者边说着，边眼含泪光看向翠花。他见搀扶着自己的翠花把自己扶到了长条凳上落座，便与这翠花说起他的悲惨经历来。
翠花从老者口中得知，原来他们二人是因洞庭湖一带遭遇了洪灾，一路逃难至此。因汨罗至青山铺一带山林密布、人烟稀少，他们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了，又因一身酸臭，到了镇上虽讨得些钱财，却也无处落脚买吃的。那些卖吃的生怕他们这一身恶臭，耽搁了各自生意，刚遇到便遭驱赶，更别提卖吃的给他们了。这不，到了丑姑这档口，才有个地方坐坐。 翠花听了老者诉苦，便赶忙从一旁的摊位下取出带来的午饭，随后担心他们不够吃，又从一旁的腌菜缸里取出许多能够即食的腌菜递给老者与那可怜的女童。那老者吃了一些，他似乎担心打扰到这善良之人做生意，刚要起身离开，那翠花又包了一包咸菜递过来，说是让他们路上吃。 见到此景，那金童玉女心中暗想，这女子真是好心肠哇，自己这般模样，逢人就遭嫌弃，不想她还如此善待他们。回去定要禀明菩萨，帮她祛除周身邪气才好。正想着，一时也没有留意那翠花在后头叫唤他二人。只见翠花慌忙迎了上来，从怀中取出一小包银子小心递给老者道：
“老人家，听您老说起，您家乡遭灾了，您看现在也立秋了，您爷俩呀带上这包银子回家去吧，别到处流浪了。到时候天冷了，您这身子骨哪里经受得住呀？”说罢，便又摸了摸一旁的玉女，又道：
“小姑娘，好好照顾爷爷回家好吗。让爷爷拿钱给你买好吃的哈！”说完这些，她又抱了抱眼前的小女孩，便又回到了她的腌菜摊前张罗生意去了。
新 婚
合着也是缘分，就在当日，那梁六郎听媒婆提及，镇西头有这么一位丑姑，说是倘若他能看上对方，再经她这媒婆去说道，此事准能成。听了那媒婆的介绍，这梁六郎心里也没个准数，虽说他此刻已然明白找婆娘不能光看外貌，却仍是不停犯嘀咕，也不晓得人家究竟是怎样的人。便趁着沿街叫卖豆腐的时机，往那丑姑张翠花的腌菜摊瞧上一瞧，观察一番。却不想那翠花救济老者与女童一事被他完完整整地看在了眼里。当他最后看到那丑姑竟然把自己的一包银子送给了陌生人，顿觉这女子的心性堪称人间至美，心中暗想定要娶了这翠花才行，便挑起满担的豆腐，也不顾买卖了，朝着媒婆家里奔去。隔天，镇上便传闻，那昔日的豆腐潘安梁六郎和镇西头丑姑喜结连理了。
世人成婚，总觉光彩，可隔天又当回归寻常。虽少了昨日的浪漫与洒脱，却多了一份责任与牵绊。从此，生活的琐碎与柴米油盐成为日常，那曾经幻想的诗与远方，或许被暂时搁置。然而，这责任并非重担，而是共同成长、相互扶持的承诺；这牵绊亦非束缚，而是心灵相依、不离不弃的纽带。这梁六郎亦或如此作想，这不，隔天尚未大亮，他竟然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挑起早已准备妥当的豆腐挑子，迎着微凉的晨雾沿街吆喝起来：“绿豆豆腐啵！有特色香干！卤干子！五香干子啦……。” 沿街商铺里起早下门板的伙计看到此景，都在议论纷纷。大家对这回头浪子都生出些赞许之情来，而随着梁六郎的远去，各人又各自忙碌起来。每个人都生活在各自一方天地中，虽与旁的人彼此交集于一处，却又莫不相干，自成一景。 而那丑姑，自打结婚以后便坚守妇道，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豆腐作坊里操持家务。她也不再经营咸菜生意，小两口守着这豆腐生意过起日子来。
一天夜里，小两口还在熟睡当中，一道白光在他家豆腐作坊上方从天而降。那白光接触到他家屋顶之际，又化作一阵流萤，旋即朝丑姑身躯飞去。 原来是金童玉女陪伴着观世音菩萨来到此间，为这丑姑祛除邪气。那菩萨掐指算出这夫妇俩的前世今生，便手捏插在玉净瓶内的柳枝，向这熟睡中的小两口处洒下几滴净水甘露。那甘露化作流萤，一波朝丑姑身躯浸入。那熟睡中的丑姑顿时翻了个身，一颗带着邪气的龙珠从她背部滚落而出，旋即被观音菩萨收入袖中解了她那“十世丑女”的诅咒；另外一波朝那豆腐坊水池处遁去，只觉那水池之内一阵白光，旋即水池似塌方了一般，“噗”的一声闷响，方才白光处旋即涌出汩汩温泉来。因响动不大，也没有惊动熟睡中的小俩口。那丑姑却隐约在睡梦中又遇见前几天她救济过的那个小姑娘，梦中的小姑娘虽面相相似，却打扮不同。此时的她一副仙风道骨，让这丑姑不敢上前相认。
原来是那善财龙女托梦于这丑姑，传授她温泉疗法与豆腐仙方。打那以后，这丑姑按梦中龙女所授，用温泉水为豆腐点卤，做出的豆腐香嫩爽滑，遂成麻林一绝；而她小两口也时常用那温泉水泡澡，不仅治好了丑姑面部及周身的青春痘，也祛除了梁六郎腿脚上的风湿邪气。不久以后，人们发现那梁六郎沿街卖豆腐时渐渐不再瘸腿了，而坊间传闻他家的丑姑无故失踪了，家里却出现了一位貌若天仙的女子。
（本故事为作者朱文怡根据麻林村当地民间故事及历史等资料写成，文中许多内容皆有依据）
作者
朱文怡
现为湖南省诗歌学会会员、湖南省网络名人、长沙市新媒体协会从业人员分会会员、三湘名博网宣中心成员、雨花区新媒体协会会员、天心区自媒体联盟成员、建筑工程中级工程师！
＃长株潭古今故事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