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平天国兴起初期,有一位“天德王”洪大全非常神秘,自称是天王洪秀全的兄弟,而且自身才能“赛诸葛”,被俘后大义凛然。洪大全的真实身份究竟是怎样的呢?其结局如何呢?本文2800多字,阅读约需6分钟。事情是这样的:
咸丰元年(1851年)1月11日,拜上帝会教主洪秀全发动金田起义。同年3月,洪秀全在武宣的东乡正式对外称“天王”,并封杨秀清为左辅正军师,领中军主将;萧朝贵为右弼又正军师,领前军主将;冯云山为前导副军师,领后军主将;韦昌辉为后护又副军师,领右军主将;石达开为左军主将。太平天国运动正式兴起,规模初立,五军主将制度成型。
“天王”洪秀全
与此同时,咸丰皇帝派赛尚阿为钦差大臣,前往广西督师。由于李星沅、周天爵、向荣等前线将帅不和,广西高层内部大乱,确实需要一位威望高的能臣来镇服诸人,统一指挥。
赛尚阿是蒙古正蓝旗人,字鹤汀,嘉庆年间中举,道光年间做过军机大臣,官至理藩院尚书。此人人品很不错,又是满蒙贵族血统,在道光末期以协办大学士兼九门提督,时人视为“宰相”。咸丰即位后不久,非常重视这位前朝重臣,封他为文华殿大学士,委以首辅重任。
出发之前,咸丰帝不仅赏赐赛尚阿“尚方宝剑”,又加军费白银两百万两,京兵京将随行,高参猛将如云,对他寄予厚望,希望赛尚阿能一举荡平太平军。由于宰相挂帅,皇帝撑腰,朝中不少想往上爬的中小官吏纷纷“搭车”,随同赛尚阿前往广西“平贼”。他们认为此行必能马到成功,旅游一样跑一圈回来,得胜回朝,加官进爵。
赛尚阿为人清慎廉洁,办案是把好手,军事方面却不在行。从他出京到到达桂林,走走停停用了两个多月。在此期间,乌兰泰、向荣等猛将接连吃了太平军的败仗,永安被太平军攻占。永安沦陷的消息传来,赛中堂心中惊惶,忙把军营移往阳朔,那些跟随赛中堂出来想博取功名的官吏个个后悔,纷纷从前线溜回京城。
太平军盘踞永安城,清军各部受损严重,只能深沟高垒,在城外隔山结营,双方形成了数月的对峙。1851年12月,洪秀全在永安进行封王:杨秀清封东王,萧朝贵封西王,冯云山封南王,韦昌辉封北王,石达开封翼王,四王俱受东王“节制”。同时,秦日纲(原名秦日昌,因为他要避北王韦昌辉的“讳”,改名秦日纲)受封天官丞相,胡以晃为春官丞相,众将士都加官晋级,上下欢心。
很快,在东王杨秀清的指挥下,太平军开始在永安突围。永安突围时,乌兰泰率清军随后追杀,除杀掉两千多太平军外,还生俘了一位衣衫鲜亮,谈吐不俗的“大人物”——洪大全。此人身材魁梧,面容壮伟,侃侃能言,一看就不是两广地带土生土长、穷酸的农民或矿徒。起初,清军以为俘获了太平天国的“二号人物”杨秀清,立刻把这位爷送到钦差大臣赛尚阿营中细审。结果,这位魁伟的爷们,朗声道:“杨秀清只是我臣崽而已,我是天德王。我也不是洪秀全,洪秀全是我兄弟,我是洪大全。我好饮酒,我弟(洪秀全)好女色。如果赛中堂您让我去招我弟来投顺,想必他一定听从。”
钦差大臣赛尚阿闻听此言,高兴得差点得脑溢血死过去。劳师费饷这么多天,不仅让太平军到处祸害,还损兵折将,如今他们又窜向省城桂林,自己得罪过不可谓不大。现在,逮住了几乎与洪秀全并肩的“天德王”洪大全,总算能遮掩败绩了。于是,他立刻命手下官吏仔细审问,另外驰报北京这一“天大”喜讯,准备玩献俘给自己脸上贴金。
“天德王”洪大全
赛尚阿文人出身,不喜欢搞严刑逼供,派人好吃好喝供着洪大全,闲聊一样来软的套口供。
有关洪大全的研究资料,原始的文本仅有自己的供述状《上咸丰表》与赛尚阿手下记录的口供,同时代一位文人“明心道人”所撰的笔记《发逆初记》中很详细描述过此人。在供述状中,洪大全自称多次应试,屡屡不第。他是湖南兴宁人,地主出身,家资丰饶,在道光二十九年乡试还赶过考,未中。
与洪秀全相似,洪大全也是屡试不第,胸中郁闷,又自诩多才,每每饮酒乘醉大谈国事,认为清朝承平日久,文恬武嬉,百事荒废,万一天下有变豪杰趁机而起,天朝国事便不可收拾。当然,他口中的“豪杰”是指他自己,当时他还不知道有拜上帝会和洪秀全。
乡试落第后,洪大全携重资前往广西做买卖,恰恰赶上广西“会匪”、土匪乱党很多,他就自告奋勇前往在广西当钦差大臣的李星沅处,表示自己可以帮助官军平贼。李总督特别讨厌这种读了几本书就认为自己是诸葛亮的秀才,很不待见他,辱骂一顿后把他赶了出来。恼怒之下,洪大全便转投了洪秀全。
在供述中,洪大全自己说:“道光三十年十二月间,等他们(洪秀全等)的势力已大,我才来广西会洪秀全的。我来广西,洪秀全就叫我为贤弟,尊我为天德王,一切用兵法,均请教于我。”同时,他夸称自己在太平军中被称为“赛诸葛”,正是自己指挥太平军攻下永安城。
在赛尚阿的安排下,洪大全本人被关押在河中巨船雕梁画栋的内舱之中,巨烛高列,美酒无限量供应,一切都是为了他写好供述。他还向赛中堂索要《通鉴纲目》一书,边痛饮,边奋笔疾书,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位爷在搞奢华的文学创作。
为了讳败为胜,赛尚阿大张旗鼓把洪大全押送进京。刑部审讯后,很快就把洪大全押往菜市口凌迟处死。北京方面根本没有赛尚阿那样兴奋,因为大臣们都知道太平军首犯中根本没有“洪大全”这个人。
给事中陈坛就上表说:“洪大全不过供贼驱策,并非著名渠魁。从前查奏逆匪姓名,亦并无此人。嗣因贼众窜出永安,于无可如何之时,不得不张皇装点,以稍掩己过。”此奏,等于狠狠打脸赛尚阿。
洪大全被杀的时候,据《平定粤匪纪略》记载:“洪大全性极狠忍,被磔时,开目自视脔割,至刃刺心头,一呼痛而已。”可见,洪大全也是一条汉子。
杀洪大全时,是为咸丰三年间。赛尚阿本人很快被贬官抄家(赛中堂命大,直到光绪元年才病死),没人再注意他送入京城被杀的俘虏到底是什么人。几年后,咸丰六年,湖南地方官奏报平贼事宜时,提到洪大全,原名是焦亮,兴宁县人,与其弟焦三同为禀生,颇有文名。他早年就加入天地会。天地会又称三合会、三点会,日后上海的“小刀会”也是天地会支系。自康熙以来,清朝各地都有天地会活动,时大时小,从未停歇。天地会的纲领是:“红旗飘飘,英雄尽招。海外天子,来复明朝。”这种帮派人员入会后一般均有化名,焦亮化名是“洪大泉”,入广西后见了洪秀全,他就改成“洪大全”了。
由于赛尚阿当时伪造“功绩”,让手下加工了一个《天德王洪大全供状》,把洪大全描述成一个拥有强大武装力量并与洪秀全联合造反的“一字并肩王”,很多研究人员不顾此口供水分极多,纷纷把洪大全附会成湖南天地会首领朱九涛。其实朱九涛,根本没去过广西,他本人于咸丰五年战败后遭磔杀。
真实的历史情况是:洪大全(焦亮)在广西加入太平军,自称湖南天地会大头目,夸下海口,引起洪秀全等人猜忌,用好酒还肉款待他并软禁起来。永安突围时,洪秀全自己害怕跑不赢,就把洪大全当成累赘扔给清军,相当于放了一个“烟雾弹”。同时,洪教主给洪大全一身好衣服穿,派人把他锁起来,安排一个妇人向清军“告密”,说此人是杨秀清。由此,大大拖慢了清军对太平军的追击速度。钦差大臣赛尚阿把“天德王”洪大全当个宝,闹了一个大笑话。
钦差大臣赛尚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