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看《白鹿原》时,总觉得里面的女人做错了事,才不得善终,又觉得其内容描述过于直白,有些不好意思看。所以,没有体会到白鹿原上女子的苦楚。
直到最近三刷《白鹿原》时,才真正领会到故事讽刺的精髓,明白作者陈忠实如此细微刻画这些主人公的意义。
《白鹿原》描述了一个常年扎根在关中平原上的家族斗争,在那个男权至上的时代,女人则成为了斗争的牺牲品。
事实上,白鹿原上的人认为,女人是不能被赋予七情六欲的,更不配拥有什么个人追求和理想。
可怕的不仅仅是男人们有这样的想法,可怕的是,女人、亲人对其他女人、孩子,也是这么想的。
如果说田小娥的悲剧,自她不屈从于做郭举人的小妾、引诱黑娃开始的,那么大家闺秀冷秋月的悲剧,则更加令人唏嘘。
冷秋月因守活寡而疯,又被父亲毒哑,最后因信念崩塌而死,死的时候下身腐烂,是彻彻底底的时代牺牲品。随着年龄的增长,愈发觉得冷秋月比田小娥惨上许多,越来越觉得她才是白鹿原上最惨的女人。婚后丈夫不回家,守空房直到死。这样的生活,正常人都会崩溃。
下面,让我们来回顾一下冷秋月的悲惨人生。
一,对愚昧婚姻的谜之向往
冷秋月的父亲冷老先生,是白鹿原上出名的医生。他得到白鹿原上人们的尊敬,不仅仅是因为医术高超,更因为他的医者仁心。他对待病人一视同仁,不管有钱没钱,地位高低贵贱,只要找到他,他都尽力医治。
为此,他的社会地位还是蛮高的。
就是这么一个被人推崇的医生,却在子女婚姻上,充满了守旧。他认为,闺女就是要嫁得好,只有嫁得好,才能有完美的人生。
为此,他相中了地位高的鹿家,鹿子霖的儿子鹿兆鹏,是他女婿不二人选。
为了能够和鹿家门当户对,他不停地给闺女——冷秋月灌输女德,将冷秋月培养得知书达理、贤良恭顺。
鹿子霖对于这个儿媳妇也是非常满意,于是早早地向冷老先生提了亲。
双方父母一拍即合,但没曾想,这只是一场“妾顺父母意、郎却没有情”的协议。
鹿兆鹏深受先进思想的熏陶,他向往的婚姻,应该是建立在自由恋爱基础上的,而不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
以至于冷秋月的花轿都到门口了,他还是不愿意出去接亲。最终,鹿子霖给了鹿兆鹏一个大巴掌,又不断地自己抽自己,鹿兆鹏这才不情不愿地将冷秋月接进了家门。
但是冷秋月这边又是怎么想的呢,她自小被灌输的思想便是如此,女人就该听从父母之言出嫁,能够被明媒正娶就是一生的圆满,于是她将对生活的期望,全部寄托于鹿兆鹏身上,寄托在这桩愚昧的婚姻上。
但却没曾想,她和鹿兆鹏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二,对性的渴望和压抑
鹿兆鹏皱皱巴巴地举行了婚礼之后,自然是没有情不自禁的圆房。不仅如此,婚后的生活,他对冷秋月也是敬而远之,自己干脆搬出了家。
冷秋月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得委委屈屈地默默接受。慢慢地,家里人都看出来二人没有性生活,而家族中对于孩子的渴望,更是给冷秋月无性婚姻上雪上加了一把霜。
鹿子霖找到他儿子,他又打了鹿兆鹏一巴掌,他也又开始自扇耳光,但这也没有打动鹿兆鹏对冷秋月冰冷的心。
于是鹿子霖又找到了家里的老太爷,也就是鹿兆鹏的爷爷,老人家找到鹿兆鹏时,直接就给孙子跪下了,求他和冷秋月生个孩子。
拗不过爷爷的鹿兆鹏回了家。冷秋月以为他的丈夫想通了,回到了她的身旁,没曾想鹿兆鹏压根对她没有性趣,反而在一旁自顾自地写起了休书。
这样冷秋月大惊失色,丈夫不仅不沾自己的身子,现在竟然要休了自己,这样她可怎么活下去啊!于是二人大吵了起来,冷秋月激动得将“休书”撕了个粉碎。
在冷秋月的价值观里,没有和丈夫的亲密接触,也没有孩子,那就是婚姻失败,是最大的耻辱。
为此,她受不了了,既受不了无性的折磨,也受不了世俗对她失败婚姻的议论。她渴望着和丈夫共沐爱河,也渴望着以此挽救她也不知道为何失败的婚姻,所以,她抛下了羞耻,穿着肚兜,向鹿兆鹏示好,但鹿兆鹏依旧是无动于衷。
冷秋月的精神经受着多种折磨,她既感到自己很无能,又为压抑着的欲望而煎熬,还承受着传统礼教带来的羞耻。
所以,她崩溃是早晚的事。
三,被亲人抛弃的绝望
冷秋月第一次被亲人抛弃,就是她的父亲强行将她嫁给了鹿兆鹏。
父亲不管鹿兆鹏是不是喜欢自己的女儿,只是固执得认为嫁过去就算完满了,根本没有考虑过女儿心里的感受,也没有评估过女儿嫁过去是否幸福。
在冷秋月进了鹿家大门之后,面对性冷淡的鹿兆鹏,她心中委屈不已,又疑惑不已。
婚后,冷老先生去过鹿子霖家,他听到了一些传闻,也看到了冷秋月哀怨的眼神,也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鹿子霖看到了父女间的尴尬,说了一句,咱闺女好着呢,于是冷老先生便面无表情地嘱咐闺女,要听人家的话。
这一次,冷秋月感到了来自娘家的冷漠。
冷秋月第二次被亲人抛弃,是因为鹿子霖
一天鹿子霖喝多了,带着酒劲回了家,冷秋月将公公搀扶进了家门。这个时候,鹿子霖这个老色鬼,对冷秋月轻薄了一番,咸猪手抚摸着她的身体,口中还喃喃自语,娃的身体好软。
这让性压抑的冷秋月荷尔蒙一下子彪上来了,短暂的意乱情迷之后,她迅速地冷静了下来,将鹿子霖推开了,她说本能说:“爸,这成啥话嘛……快丢手……”。
而后,羞耻心占了上风,她越想越气,便在鹿子霖的饭碗里放了一把麦草,寓指他是个畜生。
后来,冷秋月发现自己的脑海中,还在不断地回味鹿子霖的抚摸,渴望性、也渴望正常夫妻生活的她,欲望就像一把火一样,越烧越高,烧得她不能自己。
后来,她竟然开始主动向鹿子霖示好,一次婆婆出门后,她将鹿子霖留了下来,还给他倒酒,精明的鹿子霖一下子便明白了冷秋月的意思,但是他仍旧困在被骂是畜生的羞辱中不能自拔,于是,他也拿了一把麦草,放进了冷秋月的饭碗里。
冷秋月吃着饭,就吃出了麦草,当时她就吐了出来。
鹿子霖大声地呵斥道:“学规矩点,你才是吃草的畜生”!
一下子,又羞又气,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于是,她疯了。
冷秋月第三次被亲人抛弃,是在她疯了以后
冷秋月发疯了,她疯疯颠颠的满村乱跑,爬到戏台上唱小娥如何如何,充满了对公认dang妇田小娥的羡慕,村民充满调侃的问她,是你公公疼你的吗?
冷老先生见女儿如此,赶紧把她拉回了家,但头脑已经不清醒的冷秋月更是口无遮拦,她念念有词:“俺爸跟我好……我跟俺爸好……你甭跟俺阿婆说噢。”
这让冷老先生的脸往哪里放!思前想后,他开了副药,将亲生女儿冷秋月给毒哑了。
冷秋月再也说不出话来。后来鹿兆鹏再一次弃她而走后,她绝望地上吊了。
冷秋月对这个社会、这个家庭、自己的生活,彻彻底底地失望了。
守活寡的冷秋月,草草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她活着的时候,受尽委屈、白眼、议论,不停压抑着她的本能。
她也向往着幸福的生活,她也曾挣扎,但一个小女子的反抗,在那个时代的旧思想面前,显得是那么地无力,她输给了鹿兆鹏这个新派思想的不负责任之人,也输给了苍茫的时代。
就像田小娥一样,她不甘于嫁给郭举人守活寡,于是和黑娃好上了,表面上她追逐的是性,是欲望,而实际上她追求的不过是一个爱她的人而已。田小娥不求钱、不求名,只求爱,这放在现在绝对是一个十佳女子,但在那个时代,却受尽唾弃,最终惨死在公公的刀下。
白鹿原上的女人,也向往着幸福的生活,但她们对幸福生活的定义是歪曲的、是固执传统的,这种思想萦绕在她们的脑海中,以至于使自己不自觉地屈服于那个男权至上的社会,甚至不惜放弃自己。
书中对冷秋月的死,描写得更惨烈,她被人发现时,下身溃烂。这有可能是常年夫妻生活不合造成的妇科病,也有可能是她冷清赴死,直到人们发现时,全身都烂掉了。
具体是因为什么,我们不得而知。我们只是看到了一个时代的牺牲品。而且冷秋月的惨状细思极恐,甚至超越了田小娥。田小娥好歹有过选择,冷秋月却从头到尾任凭别人摆布。
这样的冷秋月,大家觉得惨吗?你认为白鹿原上最惨的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