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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李飞燕

整理：水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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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身材魁梧的父亲走进院子，看到姐妹俩抱头痛哭，忍不住问：

家慧，你与家凤怎么了？好好的哭啥？我老远就听到了。

家慧是指我母亲，家凤是我二姨。

我家离镇上不远，顶多三里路，每天中午父亲都会回来吃饭，他老说母亲做啥都好吃，哪怕炒一口青菜都比食堂香。

长大了我才弄明白，哪里是母亲做饭可口啊？分明是父亲离不开母亲，是他爱母亲的一种表现。

父亲也爱我与弟弟，每次回来看到我们就眉开眼笑，一手一个抱着，然后，看着我母亲咧开大嘴傻傻的乐。

这真是典型的老婆孩子热炕头啊。

看见父亲回来，母亲顿时不哭了，她一把抓住父亲手急切说：

良田，我正要去找你，你可要为家凤撑腰啊，她都要被婆家欺负死了，今天孙家三兄弟居然跑到我家来抓她，扬言还要把她打死呢。

然后，母亲一五一十告诉了父亲事情经过，二姨在一旁呜噜呜噜哭着证明此事的真实性。

父亲听完，大拳头在桌子上一擂，大吼道：

好他个孙老六，我老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人不人鬼不鬼的一点担当都没有，今天居然敢上我家来撒野，看我怎么收拾他。

家凤，你别哭了，既然你上我家来求助，我做姐夫的不会坐视不管，肯定会为你出气。

家慧，你赶紧烧中饭，吃过饭咱们就去孙家算总账，我告诉你们，对付这种蛮不讲理的人家，跟他们讲理没用，只能用铁拳征服。

母亲问：就我们三人去？

父亲说：对呀，老子一双拳头能把孙家六只恶虎都打成落水狗。

母亲瞟他一眼：你别逞能了，我建议你还是多喊几个人去，毕竟我们是去人家的地盘，老话说的好，强龙斗不过地头蛇，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父亲生气了，他气呼呼道：家慧啊，你咋不相信自家男人的能力？咋这么看轻我？今天我一定要让你看看，我是怎么灭了孙家六虎的？

看父亲这副样子，母亲乐了，不再说啥，在心里，她也相信父亲那一身武功的。

二姨则不然，她惊恐道：姐夫，那兄弟六个可厉害了，尤其是老大与老四，力气大的惊人，而且还凶狠，曾经把村里张老头家两个儿子都打进了医院。

姐夫，你还是找点人吧，要不然的话，我真不敢回去。

看二姨吓成这个样子，父亲与母亲对望一眼，叹了口气说：

好吧，吃过饭我先去单位找几个小伙子埋伏在村头，打不过再让他们上不迟。

二姨这才舒展开眉头。

02

父亲带着母亲与二姨坐上一辆驴车，飞一般赶往三十多里外的孙家堡。

看到父亲母亲与二姨进院子，孙老六与老太婆吓了一大跳。

孙老六怕吃眼前亏，一哧溜跑出了院门，不用问，他这是招呼那五只虎去了。

二姨的两个闺女看到自家母亲回来，哇哇哭着抱住她不撒手，还有一个小闺女在床上早就哭哑了嗓门，二姨赶紧跑进了屋。

孙老太婆眼皮一翻，用拐杖点地冷冷问：

你们夫妻俩来干啥？如果是来做客，我欢迎，如果想多管闲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这老太婆果然名不虚传，说话绵里藏针，软硬兼施。

母亲可不买她账，回敬道：你三个儿子说，是你要把家凤抓回来收拾的？你为什么要收拾她？她犯了什么错？

老太婆闻听眼皮一翻：你作为她的姐姐你还好意思问？我那小孙子才出生几天就被她弄没了，难道这事就算完？就你那个蠢妹妹，实在是欠收拾！

双方言语交锋中，院门外出现了骚动，一群人呼啦啦涌了进来，带头的正是孙老大。

老太婆更硬气了，她挥舞着拐杖命令道：

我儿，你们来的正好，快替我把这对男女打出去，那个小 贱 人在屋里呢，马上就把她抓住替我孙子抵命。

那群人就像听到圣旨一样，呼拉拉把我父母围在了当中。

父亲根本不在乎，瞟了那一群人一眼，开口道：

孙老大，咱们去院子外吧，别在这里打打杀杀吓坏孩子们。

说罢，挤出人群来到外面的大场上。

以前的农村人，每家每户门口都有一个晒粮食的场地，地面很是平坦宽阔。

而孙家的门口，位置尤其大。

听说要打架，没到十分钟，周围挤满了看热闹的村民。

看到黑压压的一群人，我父母不担心那是假的，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群狼。

父亲朝母亲使一个颜色，母亲会意，挤出人群向村外跑去。

03

孙家六虎没有理会母亲这个女流之辈，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牛高马大的父亲身上。

在他们想来，只要把父亲放倒，一切问题都能得到解决，二姨那就是瓮中鳖。

双方摆开架势，六只恶虎把父亲团团围在当中，凶狠的眼光盯着父亲，恨不得把他一秒钟撕碎。

父亲在部队里，擒拿格斗样样拿手，哪里把这六个村夫放在眼里？他心里担忧的是害怕数百村民帮着孙家打，那样的话，可就糟了。

说时迟那时快，孙老大哇呀呀大叫着率先扑向我父亲，父亲身子一闪，用脚一勾，那狗熊扑通倒地，脸上满是泥土，周围人哄堂大笑。

其他五只虎眼看老大吃亏，相互使个眼色，摩拳擦掌一起向我父亲发动进攻。

父亲毫不畏惧，左右腾挪，人们都没来得及看清他的招数，五只虎都躺在了地面嗷嗷叫，有的摸手腕叫唤，有的摸膝盖叫唤。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阵叫好声。

父亲的心这才镇定下来，看来这群人不是来帮着打架的，而是真的来看热闹的。

也是啊，孙家六虎横行乡里多年，很多人吃过他家亏，却敢怒而不敢言。

今天有人出面收拾他们，那真是大快人心的一桩美事，怎么可能有人上去帮忙呢？

突然，孙老大举着一把铁叉从父亲身后偷袭，有人大叫：小心后面，快闪开，快闪开！

父亲惊觉，一回身，一把抓住铁叉，抬起一脚踢向孙老大胸口。

只听见他哎哟一声摔倒在地，捂住胸脯一口血喷出，再也爬不起来。

那五只虎倒是先后爬起了身子，看到孙老大被打成这样，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孙老太婆眼看大儿子受伤，她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走来，扑倒在孙老大身上哭喊：

儿啊，你怎么了？哪里被打坏了？你等着，我让你五个弟弟替你出气。

喊完，她回头眼神怨毒地看了父亲一眼，转而冷冷吩咐：

老二，老三，老四，老五，老六，你们还愣着干嘛？快点抄家伙把这恶人收拾了。

五只虎听到命令，各自回屋子拿出来棍棒砍刀，跃跃欲试朝向父亲，但却不敢轻易出手。

父亲依然一副风轻云淡的架势，他笑眯眯说：哪个不怕死的继续上，我要一个个把你们孙家六虎都打成死虎。

04

父亲赤手空拳站立大场中央，高大的身子在阳光下熠熠发光，就像战神一样威风凛凛势不可挡。

孙家老四不信邪，哇呀呀挥舞着砍刀扑上来，父亲用脚一踢他的手腕，这小子哀嚎一声，砍刀脱手落地，差点砍在自己的脚背上，吓得他一声怪叫，捂住手腕跳出去老远。

人群中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剩下四只虎一个个神色巨变，再也不敢上前，呆呆的望着父亲发愣。

孙老太婆气得破口大骂，发誓要把我父亲送去监牢。

正在这时，母亲领着一群生龙活虎的小伙子赶到，只是，战争已经结束。

那群小伙子懊恼万分说：头，你咋不留几个给我们打？我们手正痒痒呢，要不要把这四个也打趴下？

那四只虎一听，差点吓尿了，挤出人群偷偷溜回了家。

孙老太婆倒是没逃走，转着圈央求人把她大儿子送去医院，却没有人理睬她，母亲一把抓过来她骂：

下次你还敢不敢欺负我妹妹了？今天的事情你看到了吧？不是我娘家没人，而是我们省事不想跟你一样倚强凌弱，以后，如果你再欺负我妹妹，我就带人把你们家夷为平地！

眼看自家六个儿子伤的伤逃的逃，再看看对方的一排生力军，孙老太婆害怕了，她的威风一扫而空，高昂着的头颅垂了下来。

这时，父亲去屋里揪出来孙富贵，把他扑通一声扔在了人群中的二姨跟前。

人们自动闪开一块空地，孙富贵吓坏了，爬到二姨脚下说：

家凤，我求求你了，快让姐夫放了我吧，只要这次放我一马，以后我再也不敢打你骂你，而且我会帮着你带孩子，还会下地干活，不会再让你受一点点委屈。

以前都是我母亲在挑拨离间，以后我不会再听她一句话，全部听你的话好不好？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当着全村人的面写下保证书。

看着他如丧家犬一般的衰样，我父母心里暗乐，但是他们表面很严肃，母亲有意问二姨：

家凤，你说怎么办吧？是否放过他？就等你一句话。

二姨一本正经道：姐，姐夫，请你们给他一次机会，以后他如果说到做不到，你们再替我收拾他不迟。

孙富贵一听，如获大赦，鸡啄米一样点头：谢谢老婆，谢谢姐姐，谢谢姐夫，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眼看大势已去，孙老太婆长叹一声，转身步履艰难回了她的屋。

孙家那几只虎探头探脑出来，把孙老大抬着送去了医院。

当然，他只是断了两根肋骨，并没有什么大碍，我父亲出手是有分寸的。

这一场大战，彻底把二姨的尊严赢了回来，二姨父从此不敢对二姨大声一句。

二姨也争气，一改之前唯唯诺诺的样子，挺直了腰杆子，对谁都不再退让。

后来她又生了两个儿子，这让她在孙家底气更足。

孙老太婆再也不敢作妖，一天到晚躲在她那黑乎乎的屋里不出来，直到去世。

眼看二姨生活变得美好富足，母亲的一颗心才安定下来，她对父亲充满了感激，对他的眷恋更深。

父亲也是投桃报李，对母亲一如既往的爱护包容理解，两人恩爱了一辈子，几乎都没有红过脸。

得益于父母亲的言传身教，我与我先生也是恩爱有加，小家庭的气氛很是和睦，或许，这就是家风的传承吧。

这就是我的父亲与母亲，勇敢而善良，专情又知礼，怎不令人敬仰？

有了这样的姐姐与姐夫，真是我二姨的福分，更是我们小辈的福分。

望着夕阳下并肩而坐的老父母，我心里默默祷告，希望他们长命百岁，希望他们来生再相遇。

（下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