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天山四大镇山神功,须弥神指是单纯指力,与指掌兼具的须弥神抓略有不同。姬百城的须弥神指看上去不但功力更深,远在无忌之上,似乎白云师太功力也不如他。但有所分别的是姬百城的须弥神指似正非邪,指力之中隐隐带着一缕森寒,无忌匆忙间想不明白其中缘故,真力猝提,将“须弥神功”罡气骤运全身,祝禽剑在身前以快到不及眨眼之势连划了四个大小不一的光圈,于千头万绪里,施展出了“天玄九剑”的凌厉杀招,一面解开姬百城源源不绝猛攻过来的须弥指力,一面寻隙反攻,剑光直取对方咽喉。
姬百城自离天山,毕生所研,无外乎天山武功和可以破解天山武功的武功,他一指没弹落无忌长剑,就知无忌必有反制后者。果听无忌一声叱咤,半空剑影,直似排山倒海,骇浪轰天,苍茫剑雨,已似暴风狂飙,呼啸而至!
姬百城一声闷哼,猝抬右手,如枯竹也似五指,好似毒龙出洞般向满天剑影中直挥过来,用的正是天山绝艺“须弥神掌”。剑掌一交,姬百城蓦觉一股缓缓暖流,透过掌影罡气向自己反逼过来,这股浑厚之极的暖流,消融了自己阴寒的真力,却又孕育着无比杀机。再向无忌望去,但觉对方湛湛的眼神玄妙深邃,凛凛然正气勃发,他心旌摇动之下,不觉微微一惊:“这是什么武功,这等厉害?简直闻所未闻!”
原来无忌此时所施展的须弥大悲神功,乃是天山武学之大根本、登峰造极的内功境界,天山弟子只要功力到一定地步,皆可水到渠成、循序渐进而习,但须弥大悲神功乃天山剑派“四大镇山绝学”根基所在,境界绝高,非质禀极佳悟鸣甚高者不足以为功。天山剑派自第一代祖师心月神尼开宗立派的千百年来,真正练成须弥大悲神功者,如“天山冰鉴”一般,不过寥寥二三。姬百城自小在天山学艺,洞悉天山武功已久,对于须弥大悲神功却无所体会,因为他还在天山时,每日精研者,无非如何以最快的招数制敌于死命,无意之间,忽略了天山武功的根本要旨所在,等他猛然惊觉,惜乎晚矣。他对须弥大悲神功仅初窥门径,谈到练成,却还谬之远矣。
无忌五年苦困幽深谷底,在白云师太苦心指点之下,数艺并修,一开始白云师太只觉此子聪明则矣,未必禀赋超然,便从最普通的武功原理开始讲授。无忌先天有过目不忘的本领,领悟力超常,心志却又极是内敛,无由激发他体内潜质,他便一如寻常邻家子,平庸无奇;一旦潜质激发,练功便能一日千里,速达速至。白云师太素来端严,传授过程未免过于拘泥成法,多余者还是要靠自己体会消化,练武练剑,未免有时就不如白云师太所预期。
白云师太见他练得似是而非,心中气恼,于是大声喝斥,若非自己双腿已残,早就要挽起袖子,好好教训他一顿。岂知无忌听得白云师太责骂,剑式倏忽一变,林中顿时剑光大作,浑似海雨天风,便如一位成名多年的剑客所使剑法一般,看得白云师太目瞪口呆,抚掌大笑道:“你天赋如此,天山门楣复兴有望了!”遂将须弥大悲神功逐条拆解,要无忌不参成法,自行修练。须弥大悲神功与天山冰鉴一般,难练难学,天山冰鉴浑如七宝楼台不可拆分,须弥大悲神功却能随意断章,亦有所获,因此无忌的须弥大悲神功在一年之内,越见深湛。
姬百城为人极是自负,却没想到无忌的后续反击来得如此沛莫可御,忽然之间他只觉大股力道,直逼进自己防守圈中来,忙运功相拒, 猛可里无忌一声长啸,一股元阳罡力透过手上祝禽长剑,霍地急催而至,奇光电闪,剑气如雨,匆忙之下穿心一掌,相隔逾丈,向无忌当胸劈来。他功力极深,这一掌自然非同小可,掌风疾劲,声若裂帛,无忌陡地向后身子一仰,看起来全身倏地直倒,却在背心几乎触及地面的一霎间,单掌一撑,头下脚上,蓦地腾空飞起一丈多高,在空中一折一仰,形同一头大鹰,连人带剑俯冲下来!
这一剑劲道奇大,姬百城武功再高,也不敢硬接硬架,双掌一变,猛地身旋掌转,反手一掌,喝道:“撤剑!”这一掌劲风疾起,无忌蓦觉虎口疼痛,祝禽剑几乎脱手,急忙飞身跃开。姬百城这一掌中用上了三成天山冰鉴的内力,打不掉无忌的祝禽剑,也颇为惊诧,冷笑道:“你这叛徒果是有点能耐,可是要想从我掌下逃生,难于登天!”飞身一跃,双掌平推,这一下劲道更大,掌风更厉,但见一团黄影,疾若飘风,瞬息之间,如飞扑到。
好个无忌,丝毫不惧,喝声:“好!”身子平空掠起三丈,两道劲风从他足底扫过,半空中一招“冰河倒泻”,剑影千重,急扑而下。这一剑凌厉非常,姬百城肩头一缩,避他一剑,五指一拢,向无忌胸口疾扫,软剑一抖,再展绝学,同时攻出,一掌一剑,紧紧缠入。无忌祝禽剑一指,寒芒耀眼,剑气如霜,以攻对攻,见招拆招,见式解式,半步不退。
姬百城掌力固是厉害之极,但“天山冰鉴”极耗真力,他每发一掌,都要及时运气,被无忌一轮急剑,无暇发掌。好在他剑术精绝,一口软剑忽软忽硬,既可锁拿刀剑,可破掌力,可点穴道,无忌早已洞悉厉害,不敢给他软剑缠着。姬百城欺身进逼,剑掌相依,两者互为呼应,无忌顿时险象环生。还幸姬百城绝非一般孟浪之辈,对无忌展现出来的须弥神功心有所忌,不敢硬逼,与无忌周旋,伺机才敢猛施杀手。
两人斗到六七十招,难分高下。忽听那中年男子笑道:“姬兄暂歇,待小弟将这叛徒拿下献与姬兄发落。”疾奔而至,自姬百城手中接过软剑,剑尖一指,寒光闪闪,骤点无忌前心膻中穴。无忌伸剑一绞,便知他功力在姬百城之下,蓦地手法一变,那中年男子但觉剑光万点,冷气沁肌,凛然急退,只听无忌哈哈大笑,人影一晃,一股劲风已疾扑而来,那中年男子振剑一格,只见无忌一个旋身,反手一送,那中年男子几乎给无忌一剑震倒,只听无忌又是连声冷笑道:“就凭你这点本事想来拿我,回去再跟你师娘练十年吧!”
把手一扬,三颗石子向那中年男子打去,那中年男子又气又怒,软剑一挥,三颗石子半途落地,说时迟,那时快,无忌单掌一挥,“啪”的一声,那中年男子给震得踉跄退后,强自撑持,并未跌倒。无忌冷笑道:“石家子弟,蛇鼠之辈,有何可恃!”身移步换,手腕一翻,登时抓着那中年男子的寸关尺脉,大喝声中,将他抛出三丈!
姬百城可万没料到那中年男子不到十招就给无忌击败,大吃一惊,疾走如风,蓦然跃出,喝道:“叛徒敢逞凶狂?”离有丈许,竟然劈空一掌。无忌一闪,嘿嘿冷笑道:“你白活了这一大把年纪,谁是叛徒你看不清楚,留着这双招子还有什么用?不如把它交给我罢!”虚晃一招,宝剑回旋,把姬百城逼得团团乱转,竟是抵御不住。
姬百城施展全身本领,给无忌祝禽剑紧紧缠着,无法脱身,但见无忌剑光飞舞,俨如蛟龙出海,金翅摩云,剑光左右不离姬百城面部,姬百城倒吸一口凉气,心道:“不意我今日会死在叛徒之手。”他出山截杀无忌是受了石家人的撺掇,其实天山覆灭的内情他半点不知,无忌如何误伤师父冯素素,他也只是听到些江湖传闻,无忌的话他更是半句也听不进去,自恃掌力,死死纠缠。无忌连攻数剑,张目喝道:“今日给你个教训!”祝禽剑一封,将姬百城掌力解开,姬百城过于托大,非但掌力打不到无忌身上,右肩吃了一剑。幸他武功确属高强,一掌扑空,肩上一痛,方位疾变,堪堪避开了无忌的后手剑招。
原来他在大漠隐居,石乙从天山夺武学秘籍铩羽而归,本与姬百城约定到江南去找旧友,联合江南的武林人物,将无忌“捉拿归案”。不料到了江南武林盟主龙四先生家中,龙四先生已离家多时,不知何日回来。石乙未见着龙四先生,也不知他去了哪里,便想先回慕士塔格峰再说。二人走到半道,却遇见扬州大侠尚复生,上前一问,方知龙四先生三个月前去了湘西。石乙知龙四先生闭门谢客有些年月,虽是江南武林盟主,足迹也一向不出江南,这次竟去了大理,好奇之心大起,问道:“龙老四去湘西做什么?”
尚复生道:“他行事向来我行我素,我与他相交二十年,从不问他的私事。不过他去大理,我猜他大约是为了自己的婚事,去向人求亲的。”石乙心中嘀咕:“龙老四是江南望族、阀阅门第,腰缠万贯,讨媳妇干么要跑到大理去?江南美女还少了不成,难道个个不入他的法眼?”心中一动,问道:“你说龙老四去大理是找什么人?”
尚复生为人甚是老成,更不喜欢打听别人的私事,听石乙打破砂锅问到底,怫然不悦,心道:“这人怎么喜欢打听别人隐私?”把脸一板,道:“不知道。”立即抱拳离开。石乙望着尚复生的背影,悻悻地对姬百城说道:“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喜欢拿架子,我与他没什么交情,不是碍着龙四先生的面子,我老早就跟他翻脸了。”其实尚复生是江南武林中一等一的老好人,最喜欢为人家排忧解难,没想到背后给石乙说得如此不堪。他说了这几句,打算还是想折返龙家,去等龙四先生回来。他可不知龙四先生去湘西见的这个人,就是他的大仇人高七娘子。
姬百城听了他的想法,摇头劝道:“我们天山派自己的家事,为什么要请外人帮忙?不如我和你一起回去,你多派几个帮手给我,我把那叛徒抓来千刀万剐,也就是了。”其实石乙求龙四先生只是故意说给姬百城听的托词,他和龙四先生只有数面之缘,谈交情还远远不够。以前石乙到江南,龙四先生看在武林同道的份上尽心招待,但石乙妄自菲薄,把慕士塔格峰石家吹个天花乱坠,别派在他嘴里,那便粪土不如。
龙四先生涵养再好,也听不入耳,后来石乙再去,龙四先生要么闭门不见,要么虚与委蛇,敬而远之。石乙把龙四先生抬出来说事,主要目的就是想用激将法,把武功远在自己之上的姬百城调出大漠,为自己所用。姬百城历事素来糊涂,一听石乙的话,立刻就拍了胸脯。石乙心中大喜,脸上却装出一副忧色,虚情假意地说道:“那小子武功怪异,你若截杀这叛徒,可一定小心谨慎。好,我们这就动身吧!”
他二人自扬州买舟北上,经水路到了洛阳,弃舟登岸。原来洛阳金剑书生李愍乃是天山派的记名弟子,石乙心想李愍是个喜欢四方游历的人,不知此时会否在洛阳,到李家一问,李愍果在两日离开洛阳,听说从陈留去陕西拜访朋友去了,要三个月才会回来。石乙有心不在截杀无忌这件事上出面露头,便对姬百城道:“我想联络各地的天山弟子,在江湖武林中做一番擒杀叛徒的大事业,挽回一点天山派的声名。不如我在这里等候李愍,你先回慕士塔格峰如何?”
姬百城却对石乙的说话十分不以为然,冷笑说道:“谅他一个小小叛徒,能有多大能为?我一人出马,足以摘他首级,献于心月堂前,告慰列祖列宗,何必婆婆妈妈,庄而重之?你在洛阳听我的消息便是,我不耐烦在这里久等!”石乙一听,正中下怀,当时便写了一封信给姬百城带回去交给妻子徐贞,安排如此如此。姬百城拿了书信,便即北上,石乙则暂留洛阳。
他到了石家,才知天山巨变,石休已死,石夫人徐贞率石聚、石散出来接待,又将无忌的“弑师恶徒”身份添油加醋地渲染一番。姬百城闻言大怒,即命石家派出探子,搜寻无忌的下落。他在石家等了半月,石乙在洛阳迟迟未归,无忌的消息却传来了。姬百城按捺不住,便带了石聚从慕士塔格峰兼程来到阳关之外的大柳树,半路截杀无忌。
姬百城莫名其妙吃了一剑,正在吃惊,只见人影一闪,无忌连人带剑凌空扑来,一剑刺他胸口“璇玑穴”,姬百城要运掌力牵引,已来不及,急急吞胸吸腹,身子硬生生挪后几寸,腾空倒飞出去,无忌一剑刺空,立刻引剑再刺。忽听背后呼呼风响,一片红云从天而降,人未到地,掌力先发,若非无忌内功造诣颇有火候,几乎给来人掌风震倒,定晴一看,原来是个满面笑容似曾相识的红衣喇嘛,袈裟轻卷,将姬百城带过一旁,心想:哪里来的强敌?
他不记得此人乃是那年他随三戒回川时,在三戒寺坡下遇上的红教活佛侍者德尔喀,只听德尔喀笑着说道:“这位施主手段也太狠了点儿。大伙儿都住手,且说说为何以命相拼?”单掌竖起,先向无忌一揖,忽见人影一晃,无忌飘身后退七尺之外,那中年男子石聚,已是一抖手打出了三支剧毒蝴蝶镖。德尔喀袈裟一展,顿时将三支蝴蝶镖都给卷了,左手食中二指夹起蝴蝶镖放在鼻端一嗅,一股甜香直冲鼻端,便知镖上带毒。德尔喀怒道:“这等阴险毒辣的暗器,岂是正派弟子所有!”顺手将蝴蝶镖一抛,喝道:“你们是谁,报上名来!”石聚喝道:“哪里来的野和尚,跑来这里多管闲事!”蓦然听得风响,急急闭目俯首,两颗牟尼珠贯衣而过,把他双肩衣裳都穿了一个小洞!
石聚大叫一声,急忙跃开,德尔喀蓦地一声长啸,将身一晃,五指如钩,抓到姬百城咽喉,姬百城武功高过石聚何止一筹,双臂运劲,振臂一格,也是一声大喝,接着双掌奋力一推,喝道:“让开!”蓦觉一股大力反推回来,德尔喀臂力大得惊人,姬百城武功也不弱,竟挡不住德尔喀的一推,差点摔了一跤!德尔喀咦了一声:“你也会大手印?好,贫僧领教领教!”双掌拍出,呼的一声,姬百城给他的掌风震得身形不稳,急忙向后跃出丈许,德尔喀尾随追至,双掌一圈,已触着姬百城肩头,竟把他肩头肌肉扭得弯曲变形。姬百城阅历极丰,已知德尔喀用的是天竺瑜珈,双肩一滑,不但将他的大手印卸了,还还了一招。德尔喀大怒,掌力加到八成,霍地一推,姬百城身形一晃,一阵胸闷气短,但仍没被他击倒,一个转身,双掌一翻,闪电般向他胸口拍下。
姬百城双掌攻出,无忌已然赶到,凌空一跃,在间不容发之际一招“冰河倒挂”,祝禽宝剑,化成了一道长虹,银光遍体,冷电飞空,剑光缠绕中,但见四方八面都是他的身影,端的是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姬百城双掌翻飞,竟触不到无忌的一片衣角。德尔喀顶定睛细看,又是咦的一声:“原来你是三戒大师那位小徒孙!”急忙收掌退开。他是个武学大行家,一看就知这两人用的都是天山武功,情知这是人家的家事,我凭什么插手?
姬百城仗着三成天山冰鉴内功,暗用须弥大悲掌力,消无忌的力气,两人斗到分际,姬百城忽地一声大喝,单掌一推,以毕生功力之所聚,发出了极刚猛的一掌,倏见剑光四散,有如水银泻地,光雨缤纷,一掌拍散了无忌的护身剑光,得意狂笑,须弥掌力,左右牵引,无忌登如身在扁舟,在惊涛骇浪之中,飘摇不定!
无忌在万千掌影中倏忽一声冷笑,剑锋一转,剑芒暴长几寸,剑光绕处,姬百城头顶一片沁凉,一大蓬灰白发丝,好似乱草,随剑光飘散。姬百城大吃一惊,无忌趁机一跃,剑光疾扫。姬百城猛地袍袖一挥,把无忌的祝禽宝剑挡着,左掌往外一登,又把无忌震退几步,长袖一紧,左手一伸,双指微屈,一招“游龙探爪”,向无忌手腕寸关尺用力一勾,硬抢祝禽宝剑。无忌运劲奋力一冲,整个身子腾空飞起,祝禽宝剑,震动风雷,向下猛击。
姬百城武功再高,斗到此处,也不敢小觑,逼得伸开手指,平掌应敌,他内劲沉雄深湛,厉害之极,以单掌硬接无忌削铁如泥的宝剑,却有些抵挡不住,身体连晃两晃,倒退一步,无忌压力一松,剑锋微颤,嗤嗤声响,把姬百城胸衣划开了一道一尺多长的口子。姬百城勃然大怒,合掌运劲,往外一推,呯的一响,将无忌震开几步。无忌大喝一声,趁姬百城一招使出,真气未续之际,倏然一剑横飞,剑锋斜抹,剑光一拢,嗤嗤声响,又将姬百城袍袖割了一幅。姬百城身子滴溜溜一转,蓦然间双掌一分,掌力一发,有如排山倒海!
无忌运剑一挡,身形稍滞,几乎给他震倒。姬百城内功深厚,内劲悠长,斗了百十来招,浑若无事,精神倍长。无忌振剑一划,三剑同发,堪堪抵挡得住,但却已有些身热心跳,气血不平。还幸这五年中幽居深谷,功力突飞猛进,要不然决难支持。姬百城以天山须弥大悲神掌运使密宗大手印,手法怪异非常,无忌见所未见,看看就将抵挡不住,却见姬百城右掌挥了半个圆弧,骤然向无忌前胸一掌按下,密宗大手印掌力夹了一路须弥神指,劲风扑面而来,无忌险些吃了一掌,虽未打中,气劲如针,亦已透体而入,立脚不稳,一跤跌出丈许!
他跳起身来玄功三转,便将体内邪气炼化,反手一挥,剑光一闪,如风冲来,天山一百零八路须弥大悲神剑剑法奇诡天下无双,剑势似左忽右,飘忽不定,姬百城大吃一惊,急忙缩手,想道:“想不到这叛徒的剑法有点名堂!”双掌一并,掌风似箭,掌力如潮。无忌急避锋芒,腾空飞起,人在半空,剑锋一偏,刺姬百城的手腕。姬百城急忙缩手,肩头一痛,又吃了无忌一剑。姬百城练有密宗瑜珈,剑尖及体,肌肉立刻本能地生出反应,向里微微一缩,无忌剑势放尽,急忙凌空倒飞三丈。
姬百城武功在天山八仙中仅在王二十八之下,素性强悍,狠狠追来,大声叫道:“叛徒,你还想走吗?”几个纵步倏然飞出,竟然飞到无忌前头,掌力发处,无忌急忙躲开,姬百城一掌竟将一块人高的风化石打得拦腰断成两截!在石屑纷飞时,无忌又使了一招“天山风雨”,剑光四面荡开,在黄沙漫漫中身如急箭往前飞蹿,这时姬百城与石聚先后追到。
无忌在疾奔中忽然团身一滚,一把石子捏在手中,左手双指一弹,便向石聚飞去,姬百城横里跃出,招手一抄,将那石子抄在手中,尖笑道:“我一个人就送你见阎王!来来来,咱们再见真章!”双掌一抱,以泰山压顶之势,向无忌推去。无忌单掌一挡,双方都感到一股强劲之极的力道向自己猛逼,三掌相交,声似闷雷,无忌斜迫三步才能站稳脚跟,姬百城也没好到哪里去,身形摇晃,眼前金星乱飞!好在他武功已到化境,经验老到,立刻收束心神,凝神运气,掌下一紧,一掌紧似一掌,每一掌都具极大威力,无忌的剑光迫不进去,被他掌力所压,呼吸渐促,暗叫不好,如此对耗,敌未败己先败,绝占不了便宜。
但见姬百城眉头一皱,掌法又变,左掌擒拿,右掌击按,乘暇蹈隙,以擒拿手化解敌人的攻势,以独特怪异的击按手法威胁敌人身周上下命门要害。他自悟的独门武功怪异诡谲,但他功力未至登峰造极,见无忌的祝禽剑剑剑不离自己要害,心中暗惊,一面运气闭穴,一面坚守拒敌,两方兼顾,掌力威势渐弱。无忌则声声长啸,着着抢攻,一守一攻,渐成僵局。
正在此时,却听藏僧德尔喀笑道:“这位施主将天山派的须弥神掌化在大手印中,用的又是瑜珈功中的贴掌击按之法,没见过密宗武功的人当然不知如何应付,小施主能和这位老施主打个平手,已很不错了。可惜这位老施主两技相融的掌力已在渐渐减弱,久战下去,真气消耗过大,只怕难逃走火入魔之厄!”
他说话声音虽然不大,无忌和姬百城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如德尔喀所料,先发慌的果然是姬百城。他一身绝技难得,更知晓“走火入魔”的厉害,心头一凛,真气微松,掌法一变,突然着着抢攻。他本来是以“须弥神指”、“须弥大悲神掌”配上“密宗大手印”三者合用来克制无忌的剑法,但无忌听了德尔喀的提示,立时改了打法,攻守互为平衡,姬百城的掌力渐渐只有威胁之功,不能致无忌于死;“须弥大悲神掌”仅可应付无忌的剑招,一时难能取胜;“密宗大手印”威力虽大,奈何他真力一分为二,功力已打了折扣。
无忌变了打法,既不坚守,亦不猛攻,阵脚渐见稳固,剑掌相合,相得益彰,威力大增,只见他踏“坎”位,转“离”方,呼的一剑横扫,姬百城身子晃了两晃,反手拍击无忌的“章门穴”,无忌见机极快,从“离”方一跃而至“艮”位,身形半转,猛喝一声“着!”剑风掌影之中只听姬百城大叫一声,好似一个打足了气的大皮球腾空飞起丈余,落下地来拉着石聚,急急奔逃。无忌正待去追,只听德尔喀喝道:“年轻人何须多造杀孽,饶他们去吧!”无忌这时已想起了他是谁,闻言止步收剑,望着姬百城和石聚仓皇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