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妹妹被杀的时候，只有八岁。

小小的她，蜷缩成一团，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身下压着的小书包满是鲜血。

害死她的是未成年人，只有十三岁，不但不需要受到任何惩罚，甚至后来，还成了模范生，众人学习的榜样。

我用了五年时间，在他高考前，摧毁了他一切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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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安晓晴，是H省最年轻的博士。

我拒绝了几大高校的橄榄枝，选择了当家庭教师。

很多人都以为我是为了钱，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在寻找杀死我妹妹的仇人。

我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小山村，在妈妈生下体弱多病妹妹后，我们三人被爸爸赶出了家门。

那个年代，被丈夫赶出门的女人是不可能被娘家接受的。

这样的女人，不仅养活自己困难，更是会变成地痞流氓眼中的目标。

我们借住的房子经常半夜三更地有人来敲门，玻璃窗也不止一次被人用石子砸碎。

妈妈堵在那破破烂烂的门前，一边发抖，一边叫骂。

被吵醒的妹妹吓得哇哇大哭，我赶紧抱着她不断地哄着。

“哭什么哭，都怪你这个赔钱货，要不是你这个赔钱货，我又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再哭，我就把你丢出去！”

妈妈骂完了砸窗户的人，又继续骂我和妹妹。

看着我和妹妹的目光里满是厌恶和怨恨。

那一刻，我知道，妈妈说的绝对不是气话，她是真的想要丢了药罐子的妹妹。

为了减轻妈妈的负担，一放学，我就主动做饭，洗衣服。

晚上就着昏暗的灯光一边哄妹妹睡觉，一边做手工，只为了能够赚到足够我和妹妹上学的学费。

在半工半读几年后，我考上了A市最好的一座大学。

同一年，比我小十岁的妹妹，也上了一年级。

我目送那个扎着羊角辫，背着小书包的小妮子走进校园，只觉她脸上的笑容比春日里的太阳还要明媚。

然而，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样的笑容，居然会定格在这一年。

才放暑假，我就迫不及待地坐上了回家的列车。

从妹妹出生后，这是我们第一次分别这么久。

看着手中的布娃娃，我几乎可以想象到妹妹在见到后，将会是怎样的欣喜。

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妹妹却是再也见不到了。

迎接我的，是空空如也的出租屋。

“囡囡出事了！”

邻居婆婆的话，让我的心仿佛被大锤重重一击，几乎喘不过气来。

“怎么了？囡囡出什么事了？婆婆，你快说！”

“囡囡死了！是……是被人欺负死的！那就是个畜生……”

“囡囡死了……”

“被人欺负死的……”

一时之间，我的耳朵里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摔倒在马路边，手中的娃娃也掉落在地，沾满了尘土。

妹妹是被人欺负致死的。

只有八岁的她，小小的身子被撕裂开来，不着寸缕地蜷缩成一团，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身下压着的小书包满是鲜血。

她就那样静静地躺在太平间的冰柜中，口鼻之中全是血，一双往日里总是带笑的眼睛死死地睁着，仿佛在控诉着命运的不公。

一个身穿西装的律师走了进来，在看到我和妈妈身上破旧的衣服后，脸上露出几分不屑的神色，开口说道。

“两位，这件事情是一个意外，我们可以赔偿，只要你愿意签下和解书，价钱都好说。”

我哭得不能自已：“赔偿？我妹妹的一条命，你怎么赔偿？杀人偿命，用凶手的一条命来赔吧！”

律师面皮抽了抽：“小姑娘，意气用事并不能解决问题，我的当事人是未成年，不可能死刑。我当事人家长说了，你们要价不过分的话，他都可以接受。这是他的一点心意，先给这孩子的安葬费。”

说着，他从包里拿出来一叠红色大钞。

“不需要，我只要凶手一命抵一命，什么要价，有钱就可以买我妹妹的命吗？”

我暴怒着一把拍开他递过来的钱。

我的妹妹才八岁，她还有那么美好的未来，可如今，却只能冷冰冰地躺在这冰柜之中，凶手却想要用钱来消除他的罪孽，怎么可能？

“呵呵，小姑娘，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不过，我相信，你妈妈应该有不一样的看法，对吧？”

律师不再理会我，把钱递给了一旁的妈妈。

妈妈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接过了那些钱，眼中闪着贪婪的光彩：“你刚才说，这只是囡囡的安葬费？意思是，另外还有赔偿？”

律师顿时笑了，眼里满是鄙夷之色，嘲讽地看了我一眼，回答道：“当然是，就不知道，你想要多少钱？”

妈妈伸出三根手指，犹豫了一下，又变成五根：“五万，你再给我五万块，我就签那个什么……什么书？”

“妈！”我不敢置信地叫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囡囡才八岁啊！她死得这么惨……”

啪！

不等我的话说完，妈妈就给了我一巴掌，骂道：“不过是一个赔钱货而已，我养了她八年一点用都没有，现在死了能换这么多钱，是她的福气，你再啰嗦，坏了我的好事，我把你也打死！”

身边的律师哈哈一笑：“看来，还是有聪明人的，五万就五万，先把和解书签了吧！”

“我签，钱给我，我马上签！”

妈妈把那叠钱死死地抓在手里，就这么跟着律师走了出去。

“妈……”

我想要追上去，却被两个凶悍的男人拦住了脚步。

“小姑娘，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有些人可不是你能够招惹的，你如果再不识好歹，说不定，明天就和你妹妹一样躺在这冰柜里了！”

“你什么意思？”我心头一跳，难道他们还想要对我动手不成？

“听说才考上了大学生？我们会所里可有不少人喜欢像你这样的大学生呢，所以你最好懂事点，别惹不该惹的人。你的妹妹就是太不懂事了，如果她乖乖地让我们少爷玩一玩，也不至于丢了小命……”

“话说回来，你妹妹小归小，性子还真是犟啊，听少爷说，如果不是先一砖头把她砸倒了，还不好玩呢？还有少爷拍的那个视频，啧啧，八岁的小丫头， 就是嫩……那惨叫声啊……”

“畜生……”

我再也听不下去，冲上前就要和他们拼了，却被他们一脚踢倒在地。

“你们干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

那两个男人见状，朝我狠狠啐了一口，哈哈一笑，晃悠着转身离开了。

我被那工作人员扶起来，他轻声劝我：“小丫头，这些可是附近有名的无赖，你招惹了他们，以后可小心点啊！”

“我要告他们！我一定要告他们！”

我挣扎着爬起身来，就要去警察局。

只是，等我到的时候，妈妈已经签了和解书。

至于那两个无赖的所作所为也只是口头教育了几句就没事了。

他们离开的时候，看着我冷冷一笑，朝着我竖了个中指，用嘴型对我说了三个字“走着瞧”。

等我跑回家的时候，却发现，出租屋里，已经被人打砸得一塌糊涂。

家里东西全部被砸了，门窗也被砸烂了。

不用问也能够想到，是什么人做的。

我心里一慌，忙到处去找妈妈，找了很久，才从邻居的口中得知，妈妈在拿到那五万块钱后，跟着她的情夫跑了。

同时，又一个消息传来，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手段，凶手已经从少管所里出来了，一家子都搬离了这座城市。

我看着已经无法住人的出租屋，心里的火烧得喉咙发疼，两眼直发黑。

妹妹死了！

妈妈拿了她的买命钱跑了！

我的妹妹，她才八岁啊！

被那个畜生折磨的时候，她该是多么痛苦？多么地害怕？

我在出租屋里坐了一整夜，努力寻找着妹妹存在过的痕迹。

这一夜，我流干了眼泪，却哭不出一丝声音。

从小到大的经历告诉我，哭不能解决问题。

我绝不能让害死妹妹的凶手，就这么继续逍遥自在，享受着妹妹无法享受的美好世界。

但是想要报仇，凭着我现在一个大学生，肯定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必须强大起来。

而对于普通人来说，改变命运的方法，就只有读书。

这个时候，我无比庆幸自己拥有一个学习能力极强的头脑。

在拜托我以前的老师查明了凶手转学的城市正是A市后。

我强忍着悲伤，处理完妹妹的身后事。

回到学校，开始没日没夜地看书学习，一边利用假期时间做家教。

我的天赋加上努力，让我得到了一位教授的赏识，让我做他的研究生。

一转眼，已经是五年过去。

这五年时间里，我教出的学生，都获得了极好的成绩，我成为了A市有名的家教。

家教这个身份，让我可以轻松游走在诸多富家学子的家庭之中。

了解许多孩子的信息，却不会被人怀疑。

只是这五年来，我却一直没有遇上H省转学来的学子。

算算时间，对方应该就要参加今年的高考了。

如果错过的话，我想要再通过家教接触到对方，只怕就难了。

因为心中一直牵挂着这件事。

这几天我教学生的时候，总会多和学生聊几句。

话题总会刻意引向他们身边的同学。

有一天，和学生聊的时间长了些，就到了饭点。

学生家长极力邀请我留下来吃晚饭，我推脱不了，便答应了下来。

吃饭的时候，学生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酱菜。

我无意间一瞟那瓶酱菜，目光顿时一僵。

学生看我盯着那瓶酱菜，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说道：

“老师应该没有见过这个菜吧！这是我一个同学送我的，说是他老家那边的特产，别的地方没有的，我尝了一口感觉不错，就拿了一瓶来，老师要不要尝尝？”

我强忍着几乎要跳出喉咙的心跳，尽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那我也尝尝吧！”

夹了一筷子酱菜，我尝了一口，眼泪差点掉下来。

没有错，就是我家乡那边的味道。

我眨去眼睛的泪水，端起水杯假意被辣到了问道：“怎么这么辣，你那同学不是A市人吗？怎么吃这么辣？”

学生笑道：“陆志泽是H省的人，初二的时候转学来A市的，所以他很能吃辣。”

初二从H省转学来的，现在高三。

一切信息都对上了，我垂下头，食不知味地吃着碗中的饭，思绪澎湃。

既然知道了对方是谁，那接下来，就是想办法接近他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更加尽心地辅导这个学生，他的成绩顿时有了飞越的提升。

而我也适时地表露出自己想要买房，手头有些紧，想要多教几个学生的意思。

果然，短短时间里，学生家长就给我介绍了不少生源。

而陆志泽，就在其中。

陆志泽的家在A市一片豪华别墅区内。

我按响门铃后，出来迎接我的，是一个珠光宝气的女人。

“你就是安老师吧！快请进，以后我家志泽就拜托安老师了。”

陆太太极为热情地为我端来了冷饮，随后示意保姆上楼叫陆志泽。

不多时，从楼上走下来一个戴着眼镜，斯文秀气的少年。

少年彬彬有礼地向我问好：“安老师，我叫陆志泽，以后有劳老师费心教导了。”

我蓦然回过神来，轻笑一声：“陆志泽同学，我听说你成绩本来就是年级前五十了，考一所好大学应该没有问题。”

少年腼腆一笑，眼中闪烁着豪气：“安老师，我的目标是今年A市的高考状元。”

陆太太则是掩不住的骄傲，说道：“安老师有所不知，我们志泽其实每次考试都有保留实力的，他真正的实力是年级前五，为了冲刺第一，这才请来安老师为他补习。”

看着面前母慈子孝的一对笑的其乐融融。

少年朝气满满的脸庞洋溢着阳光自信的笑容，言语举止谦和有礼，一派翩翩少年风范。

这样的一个少年，让人看着就不觉心生好感。

他会是害死妹妹的畜生吗？

我开始怀疑自己的推测，是不是找错了对象。

心中的怀疑，随着教导陆志泽的时间，越发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