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3月,西南“三线”建设委员会在四川成都的锦江大礼堂组织召开工作会议,总结1965年的工作,布置1966年的任务。
参加会议的有国务院部分部委、云贵川三省的有关负责同志,以及工程设计、建设等单位和铁道兵、工程兵选派的代表,共计一千余人。
会议开始后,西南“三线”建委的常委李井泉、程子华、阎秀峰、朱光、徐驰五位同志在大会主席台就座,并轮流主持会议。
主持会议的朱光将军(图像)
这一天,朱光主持会议时,一个熟悉的与会者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穿着粗呢黑色大衣,戴着老花镜,两鬓斑白,跟其他参加会议的同志一样,边听边做着笔记,是那么地自然、从容。
他,就是西南“三线”建设委员会的第三副主任彭德怀元帅。
这时,性格豪爽的山东大汉朱光陡然觉得浑身不自在——
我朱光算什么?不过是上千名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开国少将之一。我坐台上,让曾经叱咤风云,如今名列全军十大元帅第二位的老首长坐在台下?
翻阅历史可知,朱光曾长时间在彭老总领导下。
彭老总坐镇八路军总部,指挥八路军抗击日寇时,朱光任八路军总部炮兵团的某营副营长;彭老总率领中国人民志愿军出征朝鲜时,朱光历任志愿军炮兵二师师长、炮兵参谋长。彭老总出任中华人民共和国国防部长后,朱光曾任中国人民解放军炮兵参谋长。
彭德怀元帅(图像)
过去一直是坐在台下,认真听彭老总讲话,今天怎么能让老首长坐在台下听自己讲话呢?
内心十分纠结、不安的朱光思索片刻后,悄悄地与身边的领导同志商量,把彭老总请到主席台就座。
谁知,朱光得到的回答却是,只有西南“三线”建委的常委才能在主席台就座,但彭老总不是常委。故而,就算你请他上来,他也绝对不肯上台就座的。
形势使然,现实如此,朱光只好暂时打消了请彭老总到主席台就座的念头。
不过,到了会议中途休息时,仍感到于心不忍的朱光赶紧起身走下主席台,快步来到彭总面前,紧紧握住老首长的手,极力邀请他到主席台就座。
彭老总听了,哈哈一笑,随之开言透语地说道:“老朱,不必了,什么台上、台下的,都是坐着,一样!再说,我不是常委,不能坏了规矩!”
没等朱光回话,彭老总立即话锋一转,很认真地对他说:“你主抓的华光、明光仪器厂都办得非常不错,尤其是明光仪器厂。你应该借此机会,把你们建厂的经验好好地向与会者介绍一下,以便大家学习、参考,进而促进西南的’三线’工业建设!”
交谈中的彭老总(右一)(图像)
彭老总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在1965年12月的一个阴雨天,曾对地处华蓥山区的华光、明光两个仪器厂进行过考察。
那时接待他的就是受国务院五机部党组委派,蹲点主抓西南“三线”兵器工业建设的五机部副部长、昔日的老部下朱光将军。
彭老总视察这两个厂时,朱光全程陪同,并跟厂子的负责同志一起,向他详细介绍了仪器厂的创建、生产情况。
视察完华光仪器厂后,朱光建议年事已高的老首长休息一下,再去明光仪器厂,但彭老总不同意。于是,在朱光的陪同下,彭老总一行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四五十里地外的明光仪器厂。
整个视察过程中,彭老总看得兴致勃勃,听得认真仔细,还不时发出赞叹声。
在明光仪器厂,彭老总查验了该厂生产的望远镜样品后,不由得大加赞赏:“真不错,完全可以批量生产了!”还说:“老朱啊,短时间内,你们把厂子办成这样,非常了不起,堪称楷模!”
视察工作中的彭老总(图像)
现在,老首长、老部下又见面了。可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在这样一个令朱光感到尴尬不已的场合。
当朱光听到老首长夸赞他主抓的厂子办得好,并要求他介绍经验时,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老首长,没有什么值得大家好学的。创办过程中,我们不过就是借鉴了咱们战争年代的一些做法——明确目标,统一行动;集中力量,打歼灭战!”
彭老总当即反驳道:“不要谦虚嘛!不管你们用了什么方法,能快速、高质量地把工厂建好,就值得学习、宣传,以点带面嘛!”
“好,我听彭总的!”朱光见彭老总一再肯定、鼓励他,就爽快地答应了老首长的要求。
结果,朱光的经验介绍,让全体与会人员开了眼界,赢得了大家的一致好评。有些与会的机关、厂矿领导同志还迫不及待地对说朱光,会后,他们将尽快组织人员前往明光、华光仪器厂实地参观学习。
但是,彭老总对朱光的经验介绍不满意,认为有欠缺。
建议朱光详细介绍经验的彭老总(图像)
于是,散会后,彭老总主动找到朱光,郑重地对他说:“你的经验介绍粗略,不够细致。不要认为自己明白就行了,你得让大家真正了解你们的做法才行。否则,大家走了弯路,那就得不偿失了!
因此,我建议,在举行小组讨论会时,再让参加会议的明光、华光仪器厂的工人代表们详细谈、仔细讲。”
朱光听了频频点头,并表示坚决照办。彭老总见朱光如此表态,才放心地离开了会场。
朱光目送着老首长缓缓离去。此时此刻,他的内心起伏跌宕,浪起潮涌,感慨万千——
战争年代,彭老总横戈跃马,纵横驰骋,英勇无畏,战功赫赫!建国不久,临危受命,鏖战朝鲜,打败了不可一世的美军!
朝鲜战场上的彭老总(图像)
如今,虽身处窘境,但他不计个人名位,仍以高度的责任感、光荣的使命感、饱满的工作热情,倾心致力于祖国的建设事业!
主要参考文献:《彭德怀元帅壮烈人生》、《开国将帅们生活中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