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的婚事与家族的预期
1906年7月的一个清晨,绍兴的天空湛蓝透亮,阳光洒在古朴的石板路上,远方的鸡鸣声和不时响起的鞭炮声预示着一场盛大婚礼的开始。鲁迅穿戴整齐,一身从日本带回的现代礼服,外加一条精心制作的假辫子。
周家大院门口,迎宾的亲朋好友们低声议论着鲁迅的装束。他们的表情里既有惊讶也有好奇,似乎在估量这位留日归来的青年将如何在传统的婚礼仪式中展现自己的新思想。家中长辈们更是忧心忡忡,担心鲁迅的新派作风可能引起长辈们的不满或是在宾客中掀起波澜。
在周家的老宅内,布置已经完备。传统的红色喜帐和对联与喜糖、喜饼摆放整齐,每一处都透露出浓厚的婚礼氛围。鲁迅被安排在一旁的小厅中稍作等待,他的母亲则忙前忙后,确保一切按照传统习俗进行。
不久,鼓乐声响起,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从远处走来。先头是执事的媒人,手持着喜披和红花,满脸笑容地走在最前面。紧随其后的是抬轿的小伙子们,他们身着红蓝相间的服装,步调整齐,轿子稳稳地抬在他们肩上。
婚礼现场
朱安身穿一件传统的红色喜服,头上罩着一方精致的红盖头,步履缓慢而谨慎。她小心地将脚伸出轿子,却因为轿子的高度和行动的不便,动作稍显迟疑。就在她试图稳稳踩在地上时,左脚的绣花鞋不小心从脚上滑脱,掉落在地,露出了她裹得很紧的小脚。
周围的亲戚和迎宾队伍目睹这一幕,有人惊呼了一声,又赶忙压低了声音。媒人急忙俯身捡起掉落的绣花鞋,将鞋子递还给朱安。几名站得近的家族长辈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朱安重新穿上鞋子,稍作调整后,扶着媒人的手稳稳地走进周家大门。轿夫和乐队继续奏响喜庆的曲子,为迎亲仪式营造出热闹的气氛。周围的宾客们在稍许骚动后,又恢复了谈笑风生。
随后,新人进入主堂,拜堂仪式开始。司仪用洪亮的嗓音宣布仪式步骤,一切按照传统规矩进行。朱安和鲁迅分立两侧,随着司仪的口令,恭敬地向天地、祖宗和父母行礼。
婚后生活:疏离与逃避
婚礼结束后的日子,朱安按照习俗,正式入住了周家。然而,房间里的新郎鲁迅却显得冷淡且疏离。他当天夜晚并没有与朱安同房,而是带着几本书,独自去了书房。
次日清晨,按照习俗,新人应该一同前往祠堂向祖先行礼,接受家族长辈的训话和祝福。然而,朱安早早梳妆完毕,端坐在屋里等候时,鲁迅却迟迟未现身。他起得很早,但只是在书房内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物品,随后便外出散步。他绕过祠堂,避开了家族长辈的视线,径直去了城里的一家书铺。对此,朱安只是低头不语,而家里的长辈们则稍显尴尬,但碍于鲁迅的身份,也没人敢多说什么。
婚后第三天,鲁迅收拾行李离开了周家。他带上的东西并不多,只有几件衣服和一些常用书籍。他没有大张旗鼓地告别,只是简单和母亲交代了一句,便匆匆踏上了回日本的路程。
鲁迅离开后,朱安继续在周家生活。她每日的作息都很规矩,帮着照顾鲁迅的母亲,料理家务,尽力在家中扮演一个传统媳妇的角色。虽然鲁迅对她缺乏感情,但他并没有忽视朱安的基本生活保障。他定期托人送回生活费,并且特别叮嘱不要让朱安挨饿受冻。家中的下人依旧对她尊敬有加,母亲也对这个儿媳妇满意,觉得她温顺而体贴。
然而,这样的生活平静却显得格外单调。朱安的日子里,除了家务和琐事,再没有更多的寄托。她很少与外界接触,也几乎没有机会听到关于鲁迅的近况。每当家里收到鲁迅寄回来的信件时,她只是站在一旁,看着长辈们小心拆开,然后在他们的讨论中捕捉只言片语。
鲁迅虽然离家,但并未完全中断与家族的联系。他每隔一段时间会寄一些钱回家,用以维持家庭的日常开销。这笔钱足够朱安的衣食所需,她偶尔还能从家里的账上得到一些零用钱,用来添置简单的衣物或是购买一些小物件。
鲁迅的晚年与家庭变迁
1919年,鲁迅在北平置办了一座院子,院落整洁宽敞,是典型的北方四合院结构。鲁迅在信中提到这座新居时,语气中带着几分淡然,他还特意询问朱安是否愿意搬来与他共同生活。他的态度虽算得上礼貌,但言辞中少了应有的热切。这封信送到绍兴后,朱安沉默了片刻,随后对家里的长辈说,她不打算离开老家,仍旧留在绍兴照顾鲁迅的母亲。
朱安在周家依旧过着简单的生活,每日早起料理家务,陪伴老人,和家中的仆人打理着柴米油盐的琐碎事务。她很少谈论鲁迅,也很少向外人透露任何关于鲁迅的近况。
而在北平,鲁迅的生活与事业开始步入新的轨道。他在教育部任职,同时投入文学创作,为推动社会思想的进步而不断发声。他的新居并不奢华,但书房宽敞明亮,书架上摆满了各类书籍和资料。客厅则常常迎来进步青年和文学朋友的拜访,院子里不时响起讨论时的激昂声音。
到了1927年,鲁迅的生活发生了显著变化。这一年,他辞去了在广州的职务,离开了风波不断的南方,来到上海,与许广平开始了同居生活。许广平与鲁迅的关系公开后,上海的进步文艺圈中渐渐传开了他们的名字。而绍兴的朱安则愈发被人遗忘,甚至鲁迅也很少再提起她。
与此同时,周家的经济状况开始走下坡路。鲁迅的两个兄弟在经济管理上颇有分歧,加之家庭的支出日益增加,家底渐渐显露疲态。鲁迅在上海的生活日益充实。他的文学创作进入高峰期,几篇引发广泛讨论的文章接连发表,他的名字在社会中不断被提及。而朱安这边,日复一日的生活没有太大变化。她依旧料理家务,照顾鲁迅的母亲,偶尔接到鲁迅从上海寄来的生活费。
朱安的晚年:孤独与求助
鲁迅去世后,周家的生活逐渐陷入窘境。失去了经济支柱,朱安和鲁迅的母亲陷入了困顿的日子。家中原本靠鲁迅寄来的生活费维持,而现在,这一来源断了,日常的柴米油盐都成了问题。朱安每日早起,依旧像往常一样料理家务,但家中渐渐显得冷清许多。
生活的拮据迫使朱安不得不想办法维持生计。她几次写信给鲁迅的遗孀许广平,希望能从对方那里得到一些帮助。信中语气谦卑,详细列举了家中需要的开支和母亲的健康状况。许广平收到信后,虽然做出了一些回应,但她自己也有一子要养,加之时局不稳,能提供的帮助十分有限。
眼见生活越发艰难,朱安决定将鲁迅生前的藏书和作品拿出来出售。这些书籍原本是鲁迅留在家中的一部分珍藏,记载着他当年的求学与创作历程。朱安虽对这些书了解不多,但知道它们承载着鲁迅的心血。她将书一一整理,交给中间人处理,用所得的钱维持家中的日常开销。交易并不容易,这些书的价值虽然被识货者认可,但买家并不多,价格压得很低。朱安没有过多计较,只是希望能换回一些粮米。
随着时间推移,周家老宅越发萧条,家中的经济问题也越来越难以解决。鲁迅的母亲年事已高,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朱安几乎将所有时间都用在照顾她身上。偶尔邻里乡亲来看望她们,也只能略带同情地递上一些米面,但这远远不足以改善她们的处境。朱安并没有因此向更多人求助,而是继续低头过自己的日子,尽量撑住这个已经摇摇欲坠的家庭。
1947年的夏天,绍兴的天气闷热而潮湿,朱安的身体状况也大不如前。她的生活愈发清苦,连买药的钱都得精打细算。那年的六月底,她因身体不适卧床多日,家中却无人照料。她孤独地熬过了几天,最终在6月29日凌晨离开了人世。去世时,她的身边没有任何亲人或朋友,只有一座已经破败的老宅和一堆早已无人问津的旧物。
参考资料:[1]赵建中.鲁迅去世后的许广平与朱安[J].特别关注,2023(7):1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