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作清风拂卿面

灵境万维 2024-08-21 10:56:06

我的未婚夫在参加殿试的路上和青梅邂逅,

他与她在官宴上相谈甚欢, 她旁敲侧击,要他退婚再娶。

可惜,不待他退婚,我就已战死沙场。

冲天的怨气,化做了依附在他身边的一缕幽魂。

我要变成厉鬼,向负心人讨回公道。

但是真相,却让我哀肠寸断。

1

军营帐外,斜阳透过数不尽的箭羽,将一切染上一层血色。

看着自己近乎半透明的身体,我才惊觉自己已经死了。

周围战马嘶鸣,刀剑铮鸣,战友或呐喊或嘶吼,声音却离我越来越远。

我的魂魄腾空而起,逐渐飘离这苍茫的边关。

直到飘到丁府外的一面绯色瓦墙上才停了下来。

血色残阳将原本鲜红的瓦墙染得通红,连绵的火烧云直入云霄。

我曾无数次幻想过我们在这里成婚,亲朋好友都来高歌祝贺。

但现在我一缕魂魄再想到此事难免发笑。

先前,我在他的来信中得知,他要为了白月光退婚,说不心痛是假的,那一瞬间心如刀绞。

如今看着面前丁亦和陈萱依偎在一起赏夕阳,陈萱时不时靠在丁亦肩膀撒娇。

暧昧气息在鲜红的夕阳下弥漫得更加柔情。

如今,我已经死了,他再也无需顾忌我们之间的关系。

终于可以追求心中所爱,与她做一对令人艳羡的壁人。

顿时,我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伤心失望,更多的是愤怒。

但,这种种情绪交织之下,更多的情绪是不解与好奇。

如果死亡是一个人最后的终点,很明显,这不是我的终点。

那我的终点就是变成现在这样,看他们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吗?

这于我而言无疑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的事。

接下来的日子,丁亦和陈萱频繁一起出现在世家举办的宴会中,商讨国事,俨然一对完美的政治伙伴。

朝中党争双方暗中较劲,有意撮合二人联姻以结盟,坊间早有谣言四起。

面对这些传闻,丁亦心中暗喜确不曾表露过。

表面上他不愿背弃与李心悦的婚约,但又担心拒绝联姻会得罪陈家权贵。

没有任何表态的他在大家眼中就是默认这流言是事实。

所有人不知道的是在家国的边关还有一位战死他乡的未婚妻。

他们的这种暧昧关系如一把刀子,一下一下割在我的心上。

宴会上,当陈萱受到质问时,丁亦总会挺身而出为她辩护。

共商军机时,两人针锋相对配合默契,仿佛天生的政治盟友。

陈萱身着华贵宫装,举手投足尽显贵族气度。

而丁亦一席长袍加身,英气勃发,令人肃然起敬。

看着丁亦的目光总是追随着陈萱,甚至不惜为她得罪朝中大臣,我心如刀绞。

为什么要让我看到他们?

“萱萱,适才妙语连珠,回答得很巧妙。”

“多谢丁将军夸奖,今后还要多多指教。”

陈萱谦逊一笑,丁亦却洋洋得意,神采飞扬。

作为并肩作战的战友,我从未见过丁亦如此春风得意的模样。

从前在军营中,丁亦对我总是恭敬有加,对我的军令言听计从。

闲暇时分,我们并辔策马,讨论兵法谋略。

谈论起抗敌卫国,丁亦总是一脸肃穆。

如今看着他和陈萱言笑晏晏、形影不离,我却只能在一旁默默观望。

想到往昔与丁亦并肩沙场的情景,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

但我知道,这一切都已经过去,如今的我已是亡魂,再无法与他携手。

2

魂魄在丁府徘徊,我看着丁亦和陈萱唇枪舌剑,地讨论着战术,你来我往地交换着心底的想法。

明明分别时还说会尽快回来,现下却过得如此畅快。

心中似乎有万只蚂蚁在啃食我的心脏,心乱如麻。

于他而言,离开我,和陈萱在一起才是一生的念想。

而我,终将只是这滚滚洪流中的一粒尘埃,再无力回天。

恍然回顾,我有些明了。

如今困住我的,是那颗一直不肯放过自己的心。

万般不舍,即是地狱.

看着他们其乐融融地这么相处了一段时间后,边关急报打乱了这一场面。

我的属下千里迢迢从边关送来了紧急军情。

陈萱在安插在丁府的眼线那里得知,来的人是我的属下后。

给了一些恩惠,让门口的侍卫将这些军报都拦下,并且不能让丁亦知道。

这天,丁亦的副将王虎来到京城寻求支援。

见到丁亦府邸前的侍卫阻拦,王虎单膝跪地,庄严行了一个军礼。

因伤势过重,他摇晃了两下,终于瘫倒在地,鲜血从王虎的额间渗出,和泥土汗水混在一起,引来不少人围观。

王虎依然艰难地说着末将求见丁将军。

侍卫不为所动,仍旧冷声呵斥:"丁将军不见客。"

王虎艰难地抬起头,努力睁大双眼,声嘶力竭地吼道:"丁将军!李将军她……"

话音未落,府邸内响起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我闻声飘过去,看着丁亦闻声快步而出。

他看清了来人,神色瞬间变得复杂。

"丁将军,李将军她……"李将军三字刺痛了他的双耳,他的脸色变了。

虽然我们尚未成婚,但他的属下和身边亲近的人都默认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成婚不过是早晚的事。

他本能地想上前去扶王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应该是要问王虎没有说完的话。

却又在陈萱投来的目光中生生止住脚步。

这一举动在我看来真是可笑但又有些迷惑。

既要又要的毛病以前我以前竟是没有察觉到过。

陈萱袅袅婷婷地踱步而来,微蹙着眉头打量王虎。

我瞥见丁亦暗暗攥紧拳头,面上随之挂起冷漠之色,不再有进一步的动作。

陈萱对侍卫吩咐道:

"把他给我赶远点,别什么人都能在这丁府门口呼天喊地。"

"以后我不想再看到这种情形发生在丁府门口。"

嫌弃中带着讽刺的话音刚落,王虎便被侍卫拖拽出去。

而面对这一情形,丁亦始终面无表情,不发一言。

王虎绝望的呼喊声让我心如刀割,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

你怎能这般狠心?

眼前冷酷无情的男人,还是那个曾与我出生入死的丁亦吗?

曾几何时,丁亦不过是一介被俘的小兵,是我力排众议将他从俘虏中提拔为帐下骁将。

起初,他如惊弓之鸟,对所有人都充满戒备和敌意。

看到他不屈的眼神,我却莫名地心生怜惜。

于是那个寒夜,我冒着满营的惊诧和反对,亲自端着热汤来到他的牢帐。

一开始,丁亦对我避之不及,恨不得与我划清界限。

可我仍是日复一日地前来,不厌其烦地递上热腾腾的饭食。

终于有一天,他取走了我手中的食盒,透过昏黄闪耀的烛光与我四目相对。

自此,坚冰化融,他的眼神开始变得柔和。

我们渐渐熟稔,开始在帐中促膝长谈。

从军事战略到儿时趣事,丁亦绘声绘色地说个不停,逗得我捧腹大笑。

那一刻,我仿佛找到了生命中的知音,发誓此生定要与他携手抗敌,共同实现理想。

可如今,他却宁愿倚靠陈萱的势力,也不愿再与我并肩作战。

丁亦,你可知这一切让我有多心寒,多绝望?

3

思绪被拉回到那年冬日。

大雪纷飞,我独自在军营中巡视,突然,一阵细微的不适感袭上心头。

这对常年征战的我而言已是家常便饭,我并未放在心上。

可当我准备推开丁亦的帐篷时,一阵剧痛袭来,我瘫倒在地,眼前一黑。

再次睁眼时,便见丁亦眼眶通红,紧紧攥着我的手贴在他的脸颊。

从军医的只言片语中,他已得知我旧伤复发的消息。

我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容,轻声安慰道:

"丁亦,我没事……"

话音未落,丁亦便将我紧紧搂入怀中,炽热的泪水打湿了我的肩头。

我从未想过,这个孤傲冷峻的男人有朝一日也会为我落泪。

自此,丁亦对我越发关怀备至。

他亲手为我缝补军服、擦拭佩剑,每次出征前,他都会仔细检查我的盔甲,生怕有一丝闪失。

将士们都调侃他是我的贴身侍卫,丁亦却毫不在意,专注而温柔地望着我。

那一年的庆功宴上,军营里灯火通明。

丁亦拉着我来到帐篷后,眼中星光点点。

他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庄重地系在我的腰间,凝视着我的双眼郑重道:

"心悦,此生我愿与你并肩作战,生死相随。"

这个誓言如春雷响彻,直击我的心扉。

可如今听他的属下唤我"李将军",他却惶恐地避开眼神,生怕被人看出端倪。

魂魄离体的我试图飘向王虎,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

只能眼睁睁地不断被这股力量拉回丁亦身边。

看着他在宴会之上,与陈萱你侬我侬,谋划着如何与我退婚。

我心中怒火中烧,恨不得冲上去把这两人都拉去刑场用以五马分尸之刑。

可我虚幻的身体只能穿过他,什么也做不了。

傍晚,又有从边关送来的加急军报。

这次是鸽子翻山越岭送到丁亦手中,我猜,八成又是告知我的死讯。

打开纸条的那一刻,丁亦脸色大变。

果然,纸条上赫然七个红字,李将军战死,速归。

他平静地微笑着对陈萱说到:"我才来京城不过几日,他们怎会如此急不可耐让我回去?她李心悦没了我就活不了了是吗"

是啊,活不了了,我在一旁回答他,但他此生都听不见了,说罢,我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死了就这么值得你开心吗,丁亦。

这时,陈萱款款走来,娇笑着挽上丁亦的手臂。

丁亦立刻将战报丢入火盆,任其化为灰烬。

丁亦与陈萱谈了几句便借口说身体不适,让她先回去休息。

陈萱刚离开关上房门的瞬间,丁亦就站不住了,靠在门上缓缓蹲下。

看着丁亦的举动,我以为他真的不舒服,才让陈萱先回去。

直到他颤颤巍巍的拿出那个,我心血来潮想绣两只鸳鸯却绣得像两只斗鸡的香囊。

我疑惑地看着他。

他却失声痛哭起来,脖子上的青筋凸起,太阳穴看起来跳得很厉害。

我不想看到他如此假惺惺的模样,可是也离不开他三丈远,一走开就会被拉扯回来。

就这么看着他痛苦了半个时辰,他渐渐起身,踉跄地走向案台,缓缓坐下,提笔开始写些什么。

我懒得管这薄情人搞什么幺蛾子,只是远远地看着他挥笔疾书。

4

第二天一早,丁亦和陈萱在千金台相会,两人对坐吃茶。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丁亦的演技何时那么好了。

昨天晚上那般狼狈,今日像无事发生,春光拂面。

外面人声鼎沸,官员百姓进进出出。

而里间,烛光摇曳,两人的影子在墙上忽明忽暗。

陈萱端坐一隅,华服加身,端庄雍容却不失威仪.

她婉转提及丁亦与李心悦的婚事,话里行间尽是深深的忧虑。

"丁大人,最近朝中和百姓坊间流言近来对你颇有微辞啊。若是娶了李家的女儿,只怕你的仕途。"

说着,她悄然滴落两行清泪,分外楚楚动人。

丁亦望着她娇弱哀怨的模样,脸上表露出说不尽的怜惜。

他轻抚陈萱的手,柔声道:"你放心,为了大局,我自有分寸。"

陈萱闻言,媚眼如丝,凝视丁亦道:

"丁大人若是迎娶我,我父亲一定会举荐你为太子太傅。那时,你我联手,必能平定江山,青史留名。"

丁亦听了,眼中闪过一丝哀伤,不知想到了什么,丁亦的眉头深深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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