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台儿庄的战场上,游离着一支幽灵般的部队,他们如同入云龙一般神龙见首不见尾。当你在战斗关键时刻需要支援时,他们似乎隐身了一般,等到战斗的最后时刻双方都精疲力竭时,他们又能在最好的时机打出最后一击,一剑封喉。你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但他们却对你的情况如数家珍,这就是台儿庄战役中唯一一支中央军——汤恩伯20军团。
在腾县战斗时,老蒋把汤恩伯20兵团划入第五战区交给李宗仁指挥。汤恩伯军团在1937年8月参加了南口会战,这是全面抗战后第一场激烈的大型战役,虽然南口最终沦陷,但汤恩伯在这场战斗中也打痛了日军一战成名。由于在淞沪会战和南京保卫战中,中央军伤亡惨重,汤恩伯20军团此时已经是中央军里最后一支相对完整的力量了,整个军团7万余人,下辖13军、王仲廉85军和关麟征52军。老蒋此时肯定舍不得把这最后的底牌在投入战场,生怕出现意外,所以汤恩伯在战场上不得不悠着点掌握好分寸了。
20军团汤恩伯
在3月22日台儿庄战役爆发的前一天,汤恩伯的军团司令部和关麟征52军向东前进时路过台儿庄,与池峰城进行了会面,汤恩伯要求他们在台儿庄顶住日军,然后20军团从侧翼杀出,并且保证台儿庄枪声一向,20军团就立即出动,一天之内可以到达,31是最多只要坚持3天即可。
但一直到27日,台儿庄形势岌岌可危,31师也伤亡惨重,汤恩伯军团却还没有按照计划出击,池峰城忍不住了,打电话询问怎么回事。汤恩伯回复道:情况有变,我们和日军也干上了,来不了了。原来,在25日日军第10师团的沂州支队在枣庄郭里集无意撞上了52军,双方展开了攻防战。矶谷廉介听说汤恩伯军团出现了后大喜,立即从后方预备队中抽调一个半大队去支援沂州支队,既要又要的矶谷老鬼子妄想既夺下台儿庄,又打败汤恩伯。汤恩伯也很会控制仓位,让52军打了一阵后就立即撤退隐蔽,日军援军扑了个空。但整个过程,只有52军在和日军战斗,汤恩伯自己的“亲儿子”13军和85军一直藏在抱犊崮山区没动,这肯定不是汤说的来不了了。无奈的池峰城只得继续坚守。
李宗仁对汤恩伯的行为自然也十分不满,因为大家都在血战,只有你一个人还在那划水摸鱼保存实力,并且还向老蒋告了状,并严令汤恩伯军团快速向台儿庄前进,贻误战机当以军法严办。
但在3月29日,板垣第5师团在临沂折戟后,寺内寿一就要求停止攻击临沂,直接去增援台儿庄,于是刚刚在临沂被打残的第5师团坂本支队4000多人主力就被迫向台儿庄前进。不料,当他们走到兰陵、向城一带时与正在南下的汤恩伯军团狭路相逢。
此时又产生了矛盾,关麟征认为坂本支队刚刚在临沂城下吃了瘪,现在又经过了急行军已经很疲惫,所以可以先干掉坂本支队后再南下台儿庄。李宗仁也是要求汤恩伯用一部分兵力牵制坂本支队,主力迅速南下台儿庄。但汤恩伯却认为这样很容易被日军左右夹击导致自己腹背受敌,所以他决定军团迅速转一个弯,从内线跳到外线,先把坂本支队放到台儿庄去,然后再连同濑谷支队一起包住,等到日军彻底精疲力竭是再出击。因此,在4月1日汤恩伯军团只有52军在刘家庄与坂本支队稍微碰了一下,歼灭180个日军后就又移形换影了。不过,能够多次在日军中如同入云龙一般游离,让日军一直抓不住,这也说明着汤恩伯确实擅长打运动战。
52军军长,抗日名将关麟征
汤恩伯的做法也不能说就一定错,但直接把坂本支队放过去无疑极大地增加了台儿庄守军的压力,让台儿庄的战况雪上加霜。而且他临时改变计划也没有和李宗仁沟通,李宗仁也更加不满,认为汤恩伯畏敌不前,保持实力,杂牌军打的天昏地暗,中央军却还在坐山观虎斗踌躇不前,这不明摆着拿我们当炮灰嘛!直到后面写回忆录时,李宗仁依然对汤恩伯的表现耿耿于怀。
进入4月后,台儿庄的战况达到了高潮,坂本支队顺利到达了台儿庄外围,连同赤柴第10联队一起进攻庄外黄樵松27师,彭村、孟庄、裴庄等阵地几度易手,彭村的王景山营长,在肉搏战中连续砍杀12个日军后牺牲。打到最后,每一条战壕都填满了尸体,没有一个人向日军投降。就连日军在战斗详报中也给予27师很高的评价。
27师师长,抗日英雄黄樵松
此时,日军第10师团最后的39联队也加入了攻击台儿庄的战斗,在雄厚的兵力和强大的火力下,到4月3日,台儿庄西北门、北门、东门、东南门接连失守,全庄3/4已经被日军占领,31师已经从原来的8000人打的只剩下1400人。而汤恩伯那边虽然已经在外线完成了新的包围圈,但推进的速度依然非常慢。李宗仁终于是忍无可忍,直接给汤恩伯打电话,把话也说清楚了:汤司令,你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出击,如果再贻误战机,你就下去陪韩复榘吧。汤恩伯终于答应将很快对日军发起攻击。
这一天,孙连仲也终于忍不住向李宗仁发起请求:第2集团军已经抵抗了日军这么多天,伤亡已经达到7成,但也给日军造成重创,现在可否撤退至运河南岸,给集团军留点种子,也是李长官的大恩大德。
李宗仁冷酷而坚决的回复:台儿庄战役已经进行一周,胜负决定于最后五分钟,汤恩伯军团的援军明天即可到达,你必须坚持到明天拂晓,我也前往台儿庄督战。如有违抗命令,当军法从事!这个时候,无论多么无情,都必须死死顶住,不然将前功尽弃。就如同塔山阻击战时,冷若冰霜的101说出那句“我不要伤亡数字,我只要塔山”那样,自古以来都是慈不掌兵。孙连仲明白了一切,表示:整个集团军打完为止。
李宗仁要求孙连仲组织夜袭,打破日军第二天的进攻计划,并给了10万元组织敢死队,最终孙连仲组织了一支由轻伤员,伙夫、马夫组成的敢死队冲进庄内,同时告诉池峰城:士兵打光了军官填上去,你填过去了,我就来填!有敢退过运河者,杀无赦!池峰城也明白了一切,炸掉了后面的浮桥。3日晚,敢死队和31师最后的力量在迫击炮的支援下,高唱大刀进行曲向日军发起了绝命冲击,日军经过多日作战也十分疲惫,完全招架不住,打到4日天亮,中国军队夺回了台儿庄3/4的街区,日军丢盔弃甲死伤无数。
然而就是到了这个时刻,汤恩伯依然还没有露面。这下,连老蒋也忍不住了,5日直接发电给汤恩伯,大意是:现在太势尤为有利,再不出手,我们该怎么向下面交代,现在时机成熟,还保存什么实力!汤恩伯似乎就在等老蒋一声令下呢,他立即回电:已经严令各部队向台儿庄加速攻击前进,今明两天可将敌军包围歼灭。看来,老汤是真的很清楚台儿庄的战况,就是要等到最后一刻,日军快要被耗尽时才出手呢。
5日晚,这支一直在移形换影的中央军精锐终于露出了真面目,20军团终于发起了全线进攻,85军攻击坂本支队,52军和新加入的75军攻击濑谷支队,切断了日军的退路。台儿庄守军也士气大涨,配合援军两面夹击日军,运河对岸的炮兵也再次大显神威,把濑谷支队的弹药库给化为灰烬了。日军战斗意志已经崩溃了,坂本和濑谷计划好6号黄昏一起撤退,但到6号下午3时半,濑谷就顶不住了,将重炮和车辆全部扔掉,马匹全部杀掉后狼狈逃走,连坂本都没通知,他也成为了抗战中首名违抗命令逃跑的日军将领。坂本熬到黄昏才发现濑谷已经先一步溜了,气的大骂,也赶紧向临沂撤去。但他们终究还是跑晚了,一路上被汤军团集火,丢下了1300多死鬼。在台儿庄内,池峰城也在持续清理残余的日军,若负隅顽抗,直接用火攻或手榴弹伺候,到7日凌晨,台儿庄全部收复。在这一刻,汤恩伯军团打出的最后一击确实是起到了一锤定音的作用,但是,没有之前孙连仲、池峰城的破釜沉舟,汤恩伯也做不到一剑封喉。
台儿庄大捷是抗战以来的第一次重大胜利,歼灭日军11984人(一说2万),缴获步枪万余支,机枪900余挺,各类火炮130多门,击毁和缴获坦克、汽车近百辆。这次胜利极大的鼓舞了中国人民的抗战信心,大大沮丧了日军的精神,也为后续争取国际援助创造了条件。
在台儿庄惨败的日军肯定不甘心失败,企图卷土重来。而另一边,尝到胜仗甜头老蒋也准备大干一场,将更多的部队调往徐州,双方后面还将有更大的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