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不只是文学
作者丨罗里宁
鲁迅先生是国内外公认的伟大的文学家和伟大的思想家，不知道还有什么问题，总是有人想把他拉下“神”坛？——人生在世，不管他是人还是“神”，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这也是很正常的事。对于鲁迅来说，大多数的人还是很敬重的，尽管有人炒作，说他的文章和文言文，都是中学生最不喜欢的，可他的著作，还是有众多的读者。吴冠中先生就说过，一百个齐白石也抵不上一个鲁迅。虽然吴先生这个话，是就社会功能而言，也足以说明，鲁迅先生的影响力有多大。李泽厚先生也说过，中国现代作家，他最爱读鲁迅先生，其他没有比得上他的。——鲁迅先生是我们小时候读得最早，也是读得最多的一位中国现代作家，我们还在中小学，就读过他的小说和散文，并不感到十分难懂。我们那一代，读书并不多，但也并不傻，说他的文章难懂，到底是谁傻了？
小时候就听说，从前，有人不知天高地厚，什么都不懂还要跟风去骂鲁迅，结果被人嘲讽：你这样子，还想骂鲁迅先生，只怕你连给人家提鞋子都不配。——鲁迅先生是伟大的，并且他的伟大，不用谁给他作决定，他的著作就摆在那里，可以去读，也可以去作比较，只要不带偏见，不别有用心，总能体会得到。有人对他的作品，甚至对他的人品，指手画脚，说三道四，还要拿他去跟周作人作比较，说周作人如何如何的好，说他怎样怎样的不如他的兄弟，说他被拔高了，等等等等，真是岂有此理。
我读鲁迅先生，也读周作人，鲁迅先生自不必说，周作人的文章，感觉也挺好的，他的《知堂回想录》和《鲁迅的故家》，就是我喜欢的，要说这兄弟俩谁高谁低，我说不出来，我尊敬的老一辈学者张中行先生和钟叔河先生，就特别推崇周作人，也并不贬低鲁迅。更多的人，还是更加认可鲁迅先生。我也是喜欢兄长的，比喜欢兄弟的多一些。
有人爱拿胡适去跟鲁迅作比较，目的却是扬胡抑鲁，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用意，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胡适名气大，学术成就高，为人还不错，只是他们那一代，许多事情过去已有说法，现在突然拿他们出来作比较，还不怎么客观，还不怎么公正，是出于什么用意和出于什么目的，就不能不让人心存疑虑。我也读过一点胡适的东西，就文章而论，不论是思想还是内容，以至于文笔，都看不出他比鲁迅先生高在哪里。——鲁迅依然是一座高峰，不是谁都可以随便超越的。
读鲁迅先生，我更加坚定地认为，他的文学成就和他的思想高度，不是因为某种需要就可以捧出来的，说他是谁给造的神，未免夸张，也难以让人接受。他在“五四”新文化运动中，就是很重要的一位人物，他的《狂人日记》，是对当时中国社会的一种讽刺和批判。鲁迅是爱国的，鲁迅的骨头也是最硬的。他在日本留学期间，就因为受到学校课堂“幻灯片事件”（课间放映国人围观自己同胞被日军杀害的画面）的严重刺激，意识到本国积贫积弱的社会根源，不是出在国人的身体上，而是出在国人的思想上。——“凡是愚弱国民，即使体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壮，也只能做毫无意义的示众的材料和看客，病死多少是不必以为不幸的。”（《呐喊·自序》）他因此而弃医从文，以唤醒国人的思想为己任，把生活在那个不公的社会的不幸的人展示在世人面前。面对国家遭遇的不幸，他对国人并没有失去过信心：“我们从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虽是等于为帝王将相作家谱的所谓‘正史’，也往往掩不住他们的光耀，这就是中国的脊梁（《中国人失掉自信力了吗》）。”鲁迅的精神，令人敬佩，陈独秀、李大钊都十分敬重他，陈独秀还这样评价过他：“鲁迅先生的短篇幽默文章，在中国有空前的天才，思想也是前进的（《我对于鲁迅之认识》）。”鲁迅在他的那个时代，就已经得到普遍的认可，为许多文学大家所推崇，萧红、曹聚仁、台静农、徐梵澄、茅盾、巴金、叶圣陶等当时文坛上名气很大的人物，就都尊他为师长，他逝世时，宋庆龄、胡适等社会名流参加了他的葬礼，“鲁迅先生逝世了！花圈、唁电、挽辞、眼泪、哀哭从中国各个地方像洪流一样地汇集到上海来。……这一个老人，他的一支笔，一颗心做出了那些巨人所不能完成的事业。甚至在他安静地闭上眼睛的时候，他还把成千上万的人牵引到他的身边（巴金《悼鲁迅先生》）。”——鲁迅先生目光犀利，为旧中国找出许多社会病根。他的杂文像投枪，像匕首，指向黑暗，刺向敌人；他的小说直接反映旧中国劳苦大众的疾苦，深刻揭示他所处的那个时代的社会病根；他笔下的某些人物，他们身上的某些病态，我们至今还能在某些国人身上看得到。这正是他的伟大之处，作品经得起时间的检验，常读常新，永远都不会过时。读鲁迅先生，使人长志气，让人硬骨气，为人蓄底气。
海外有些著名的华裔学者，对鲁迅先生的杂文不以为然，这是可以理解的；国内同样有学者，对他的杂文不以为然，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只要不心存恶意，不心怀叵测，人各有所好，喜欢这个和不喜欢那个，都是各人的自由，对于自己国家公认的杰出的人物，盲目地跟人家去发议论，不加区别的人云亦云，却是不可取的。人都会有缺点，都会有不足，就是世界级的大文豪也不例外，善良的人不会因为他们身上有缺点，有不足，就恶意地去攻击他们，去抹黑他们。郁达夫就这样说过：“没有伟大的人物出现的民族，是世界上最可怜的生物之群；有了伟大的人物而不知拥护、爱戴、崇仰的国家，是没有希望的奴隶之邦（《怀鲁迅》）。”如果说，现代中国还有谁属于伟大的作家，那么鲁迅先生就是其中的一位，而且是排在最前面的那一位。这是我们应当珍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