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殊大士,尝谓善住意天子云:“汝今若能违背诸佛,毁谤法僧,吾即将同汝如是梵行。”
天子云:“大士,今何故复如是语?”
大士云:“天子,如汝意者,以何为佛?”
天子云:“如如法界,我言是佛。”
大士云:“天子,於汝意云何,如如法界可染着乎?”
天子云:“弗也。”
大士云:“以是义故。我如是说,汝今若能背毁佛法僧,吾将同汝如是梵行。”
——《指月录》第二卷 文殊菩萨
白话直译:文殊菩萨曾经跟善住意天子说:“你如果能故意跟佛陀唱反调,贬低佛法僧,那我就承认你这么做才算真正修行呢。”
天子一听,马上说:“大士啊,您怎么可以这么说‘违背佛陀、贬低佛法僧’这种话呢?”
文殊菩萨好奇地问:“那你告诉我,你心目中的佛是什么?”
天子回答说:“在我看来,眼前所有自然展现的东西就是佛。”
文殊菩萨又问:“那这个‘自然展现’的东西,能被污染或者人为界定吗?”
天子回答:“当然不可以。”
文殊菩萨笑着说:“所以啊,我刚才才那么说‘你如果能违背佛陀,贬低佛法僧,那才算真正修行。’”
鉴赏评说:如何才算真修行?先问问自己,再来看这则公案。
文殊菩萨可是佛陀的“左膀右臂”啊,怎么能说出“违背诸佛、毁谤法僧”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呢?
如果心中生起如是疑情,正中文殊菩萨下怀,也正是他想要达到的目的。参禅悟道,第一就是要生疑。疑情越重,悟得可能就越深、越真。
何为佛?何为法?何为僧?当思索这些问题之时、欲开口作答之际,已然是“白云已过三千里”,已然化作人为的概念与认知,不再是原本的真实之态。无论怎样言说,皆非其真。
既然善住意天子言“如如法界”即为佛,一切自然呈现之物皆于呈现之际存在,而非处于人的认知与思维之中,其定然是无法被污染亦无法被界定的了。
而“佛法僧”皆为“事后”之概念,已遭意识、概念“玷污”,此便与善住意天子自身所述之“不可污染”相冲突。自然呈现居前,人为解读在后。故而,执着于此乃“佛法僧”,已然非真正之“佛法僧”。
文殊菩萨所说的话就是对“不执于佛法僧,才是真修行”的表达。
实际上,不执着于“佛法僧”亦非真正的修行,执着于“佛法僧”与不执着于“佛法僧”并无差异,二者成立的前提是相同的,皆先存有“佛法僧”的概念。若言解脱烦恼,已然先存有一个烦恼,便已进行分别之念想。
恰似这般:欲使众人不再言语,务必先自身言说一句:“大家莫要说话了,好好聆听!”要令众人噤声,唯有自己率先发声。
文殊若要表明“不执着于佛法僧”,就必然先要存有“佛法僧”的概念。故而,此乃禅门公案的一处“硬伤”,任何禅门公案皆不“自然”。只因倘若真为无为,便非禅门公案了。公案皆为有为,乃是为了言说而言说。
于公案之中,文殊菩萨为求“空”而否定“有”,观之貌似其亦欠妥帖,其实这就是禅门公案故意留下的“破绽”。禅宗讲求“不立文字”,却遗下海量公案与灯录,此亦属无奈之举啊!
倘若言佛法存于文字,那三藏十二部经书早已被携至中国,缘何众人又未能自文字中悟道呢?按理说,众人看书读经便足矣!
若言佛法不立文字,那便自然天成了,可达摩祖师缘何又要不辞辛劳、长途跋涉而来呢?
恰如所言,真正的修行一旦被言说便已非真正的修行,只因已然存有一个“修行”之念、“真假”之别。文殊菩萨所说的第一句话已然失实,然而恰是要借“假”归“真”,此乃修行的意义所在。
切切不可于禅门公案中去探寻“谁对谁不对”,去寻觅真理,只因全然没有一个是“对”的,亦无任何真理存于其中。但恰是在“假”中方能隐匿“真”,兴许这便是公案存在的意义所在。
公案之中仅有“假”,而“真”只存在于读者那里。
此公案尚未完结,其后仍有一段:
在聆听了文殊菩萨的阐释之后,善住意天子并不予以认同,遂向文殊说道:“能否携我至如来之处,请其评判一番我们孰言为是?”
文殊回应道:“你切不可分别执取于如来存否,究竟在何处。”
天子问道:“让我莫要执着于如来?那烦请你讲讲,如来当下在何处?”
文殊答曰:“就在眼前。”
天子又言:“倘若如此,缘何我未能见到?”
文殊说道:“你若不以自身的心意识去评判诸般事物,不把自心意识投射在外界之上,如来自会显现在眼前。”
天子再度发问:“既然如来已然就在眼前,那缘何又告诫我莫要执著于如来在何处?”
文殊言道:“你眼前有什么?”
天子答:“什么也没有。”
文殊言道:“如来恰似虚空之状,亦可言虚空乃如来之本真容颜,此间实无一物可供判别区分。”
对错、好坏皆为分别之后的展露,于分别之前究竟何存?换而言之:孰在起分别?孰在绘世间?
若无其存,一切皆自然展露;有其之后,遂成当下之景。诸位可曾得见如来否?
南无阿弥陀佛!感恩文殊菩萨保佑平安。
任何事物换个角度看对错好坏善恶都不一样,每个人的认知成长水平不同所致。佛法深不可测,包容万事万物,它让我们最大程度去不二,无分别,不对立,接纳一切,各自悟道,找到和实现属于自己的真实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