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勋:来纵谷池上,做一次最舒畅的呼吸

阳了了 2024-09-09 02:36:51

纵谷岁月无惊无扰

住池上久了,看海岸山脉,多半是从纵谷的方向看。

以前站在海岸,看这条山脉,山势陡峭,很多地方,大海边,山峰直接立起,没有平缓的坡地,一边大海汪洋,一边悬崖壁立,气势磅礴强悍。

这几天在都兰山下,看山势蜿蜒起伏,一波一波,仿佛接续着太平洋的浪涛。陆地上的山岭,也有波浪的弧线,有浪的低谷,有浪冲起的高峰,棱线就像静止在空中的海的涌动。

纵谷,隔着一条山脉,相对是朴素安静的。看不到海,居民多闽客移民,世代务农,勤恳保守踏实。我在纵谷的池上,住旧式农舍,岁月无惊无扰,另有一种平实沉稳。

我在纵谷画画读书,觉得是适合躲起来一个人静一静,独自工作的地方。工作累了,有时会突然想看海的汹涌明亮闪烁,想听浪涛在礁石间的迸溅澎湃,想看极限运动的不受拘束的身体,想听爽朗无忌惮的笑声,就从玉里走玉长公路,到长滨,海就在眼前,诱惑人激情冒险,挑战无限。

海岸线多万里长风,干燥,天空蔚蓝开朗。纵谷多云雾,湿气重,晨昏变化的光如梦似幻。一山之隔,天壤之别。

在纵谷看山云风雨

最近常听到“共伴效应”,是远在南方巴士海峡的热带气旋,引动北方来的东北季风造成的豪大风雨。

宇宙间的浩大莫测,存在的大气,流荡召唤。各以不同的方式牵引共伴,瞬息万变。

我们可以有这样辽阔广大的胸怀,容纳这样幅员千万里的呼吸吗?

气象万千,人类的历史何尝不是如此,因果相连,有时千里伏线,只算计眼前逻辑,眼光视野短浅,就错过了变化万端示现在眼前的天机。

看山云风雨,忽隐忽现,明晦清浊,安心静观,仿佛都在未卜之前,无咎无虑。

这样的风景只有纵谷得天独厚,看了几天,知道气象,众生无恙,就要离开做自己的事了。

想在纸上布上,水墨或油彩,渲染出共伴效应领悟的因果。

心游于九天之上

秋收前,来看纵谷广阔丰盛的稻田。

这是庄子“逍遥游”的风景,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稻穗累累的金黄,浮在青绿的稻叶上。随风翻飞,青绿与金黄,两种经纬,像织布机上快速交错的线索,交织出秋天最美的颜色。

来看一看这浩大的秋光,长风几万里,可以让自己的肺腑有一次舒畅的呼吸,可以让自己的胸怀有一次真正的大开大合。

视野与胸怀,走在大风景里,才能舍弃小小琐碎是非的唠叨与计较。试试自己的声音可以到多远,可以随稻浪翻飞,可以随长风行走,可以在两座大山间的溪谷中迂迴,川流不息,可以攀上高峰,在天际迴旋翱翔。

可以随云飞扬,游于玄冥九天之上,无论在哪里,心中要有这样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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