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书宝:我在生产大队文艺宣传队的日子

从寒评文化 2024-06-16 07:18:19

1975年高中毕业后,不知那位贵人的提议,我被抽到生产大队文艺宣传队。我并不是一个上台唱戏的料,就疑心一定是有人对错号了,误把我当成了在校擅长演出的文艺尖子生。去就去,反正只要胆大脸皮厚,可以挣个轻生工分。

我所在的大队是一个大村大队,宣传队实力“文革”前后就在全公社几个大队排在数一数二,我记事起,大队就演过全本戏“白毛女”“智取威虎山”“红灯记”等,参加区县汇演也经常拿奖。七十年代中期,公社地域有两个大的水库工地,一个是全县修的鱼岭水库,一个是磨丈沟水库,公社也成立了宣传队,主要是为水库工地演出。我读高一时,学校组织学生去磨丈沟水库工地劳动,那时水库修建已接近尾声,工地上宣传标语是:“大战七十天,大坝升顶端,银水穿山灌梯田,来年粮棉堆成山。”宣传队就专门为我们演出了精彩的节目。公社宣传队的演员都是从各生产大队选拔的顶尖人才。随后水库建好宣传队解散,我们大队的演员基本都是从公社宣传队回来的。

演员们个个都是角儿,之前一般只有在舞台演出时才能见到的,这里面就有我们宣传队的头儿,他叫惠XX,他年青时眉目清晰,身材标致,长相英俊,18岁他就在大队宣传队全本戏《智取威虎山》里扮演杨子荣,其扮相俊秀,气质英武,嗓音洪亮圆润,表演技巧熟练,激情充沛。那年征兵工作开始了,大队在镇上老爷庙戏台演出,他被部队接兵的看上,硬是给要走了,到部队后直接安排到文工团。三年服役期满,实行哪里来就回哪里去,他复员回家,成为公社宣传队的台柱子,在大队宣传队他担任领导,因为在部队文工团的洗礼,他演技水平更是脱胎换骨,并带回来了全新的艺术表演形式和节目,让人耳目一新。

那是1975年,适应当时的形势,他负责排演了农村反对走资本主义道路的节目“车走正道” ,知青延安插队艰苦朴素不忘本的“加钢”等节目,之后还排演了“洪湖赤卫队”。我开始是在里面乐队吹笛子,一次大队的节目参加全县汇演,结束后,县剧团拉板胡的彭宝林直言不讳说我:你的笛子吹奏还得好好练。我是知道自己水平确有差距的,我一般是不用看曲谱,只要会唱调儿,自然就吹出谱了,且“都来咪发”音符节拍一字不差,但吹奏技巧上是“跛子勾子——错的茬大。”

一次安排我参加四人的快板对口词“新风赞”节目,是两男两女,让我扮演老头第一个上场,我的开场词是:“我正给猪把圈垫,忽听他娘把我喊,急忙走上前来问,啥事你就快些谈…,”开始排练,我和另一位演员动作总是不行,尤其是我,上场紧张,动作生硬,瓷脚笨手的,口齿没有节奏,惠XX就辅导我们,他要求极严格,而我们连续两三天都上不了路子,他说,我就不信,我非要炸出油不可。排练了三四天后才有了感觉,大家看了基本满意。那天参加公社演出评比后,还获得了三等奖。腊月二十八日晚去鱼岭水库工地演出,因为戏台在野外,天寒地冻,我去后台换衣服受冻患了重感冒,发烧,头疼胸闷,口里无味,那次是汤水不进的。

因为吹奏笛子不够水准,演技也不行,我本就不愿在里面混了,有天赶集遇见邻村有个大叔,此人爱说笑话,见到我说,你们演的节目不错,但也有的人在里面纯粹是“三点水曰比”。他喜欢这种搞笑的表述,把个瞎混的“混”字故意按偏旁部首分解了说。我也感觉自己水平不行,就主动提出走人,得到同意后就再没去。之后做了大队民兵营文书。这年征兵工作开始了,我报了名经政审体检合格,当兵去了部队。

服役三年探亲回家,那天赶集,在街口看见了大队宣传队的头儿惠XX,他头上草帽捂的很低,眼眸朝下,手拿个榔头,下面是个钉鞋的工具,在忙于钉鞋子,我看见了他,称呼他XX哥,他头抬起,目光依然,只是面部失去先前的光泽,皮肤黝黑,也不刮胡须了,我从兜里掏出一支烟递给他,拉起家常。他说为了生计,几年里他做卖过花圈,路边修补各种车轮胎等,我说还拍戏不?他说去年土地分到户,没有了工分,张罗不起来了。

几年前一次回故乡去,我再打听当时宣传队的人,知道的就有六七位都已不在人世了,这其中就有他。想起那些在一起和睦相处,一个个喜笑颜开熟悉的面孔,我时常怀念那个年月那些人。

 作者简介

彭书宝,男,陕西省丹凤县商镇桃园人,已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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