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才良进士后在翰林院供职三年。三年后,他离开翰林院,被任命为江西九江临江县的县令。与他一同前往的是同科状元孙和玉。孙和玉面容黢黑,身材消瘦,外人以为他是病秧子。两人是同科同僚,一路上相谈甚欢。
两年后,李才良成功治理了临江县,百姓安居乐业。然而,他听说九江的知府孙和玉贪赃枉法,利用权力欺压百姓。但最近半年,孙和玉却发生了变化,他不仅惩治了贪官污吏,还重新审理了以前的冤假错案。他还逐一审讯了之前与他私下勾结的恶霸流氓,让百姓无不拍手叫好。
李才良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于是借着请教知府公文的名义,前往九江见孙和玉。
孙和玉听到通报后,让师爷把公文拿进内堂,然后告诉李才良里面有三个疑点,让他仔细研究。李才良坚持要当面请教,于是孙和玉放下手头的工作,来到厅中与他会面。李才良指着孙和玉说:“你不是孙和玉!”孙和玉面色一变,“你在胡说什么?”
李才良退后两步说:“我与孙和玉是同科进士,也是在翰林院同僚三年,怎么不知道他的相貌。你是谁?为什么要冒充他?”这话一出口,他意识到不妙,赶紧捂住了嘴。
孙和玉笑了起来:“看来你的记性真差,才分开两年就连我的相貌都记不得了。”师爷也跟着笑了起来。
李才良尴尬地笑笑,客套了几句就告辞离开了。
回到临江后,李才良一直心神不宁。这个孙和玉面容清秀,正直善良,明显与之前的孙和玉不同。半年前,他听说九江发生了一起命案,一位富家公子看上了一个农户的女儿,但女子不愿意,结果被逼无奈之下,在出嫁当天吊死在新房。女子家人上衙门告状,但知府却以自杀为由判定富家公子无罪。女子家人无法申诉,不到一个月,她的父母竟然相继去世,百姓们纷纷感叹。
然而不久之后,有人夜闯知府府邸,刺杀了孙和玉。虽然不知道刺杀是否成功,但自那时起,孙和玉变了个人,亲自处理案件,非常敬业。
李才良决定暗中去找孙和玉的夫人知瑾打听一下情况。处理完手头的事务后,他悄悄来到九江。趁着夜黑风高,他翻墙进入知府衙门后院。
卧房里只有知瑾一个人在灯下刺绣,门虚掩着。李才良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知瑾见他后吓得差点尖叫起来。
“夫人请不要害怕,我不是强盗。我是李才良啊!”李才良急忙打着手势,试图安抚她的紧张情绪。
“李县令深夜造访,有什么事吗?”知瑾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
“我有些话想问,请夫人勿怪。”李才良拱手作揖,说道:“这个孙和玉不是四年前与夫人在京城结婚的那个孙和玉吧?”
“你在说什么?”知瑾大惊失色,声音提高,“请你说话要有分寸。”
“这个孙和玉的相貌似乎不太对啊!”李才良试探地说。
知瑾调整了一下情绪,说:“官人每天忙于公务,时间长了,容貌也会有些改变。李县令你也不像两年前那么英俊了!”
李才良尴尬地笑了笑,“夫人说得有理,是我失言了!还请嫂夫人见谅,我与孙知府有同僚之情,前几天去拜访,见孙知府的相貌有变化,非常担心,所以深夜造访,还请嫂夫人不要怪罪!既然没有问题,那我就告辞了!”他说完匆匆离开了房间,又翻墙离开了府邸。
李才良回到县衙后,越想越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这个知瑾似乎对孙和玉的事也非常关心。
李才良决定去京城找翰林院的主事刘景山商量。刘景山是翰林院的学士,他与李才良和孙和玉在翰林院一起工作时相识。李才良向刘景山讲述了经过后,两人商议决定先不声张,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再说。
刘景山和冯思远一起来到九江,在茶馆里打听,所有人都对知府大人赞不绝口。
偶然的机会,孙和玉身穿便服来到茶馆喝茶。店老板立刻上前迎接,笑着说:“大人,您来了?请上楼。”
“不用了。”孙和玉挥了挥手,“我要在这里处理一个案子。麻烦您去准备一锅热油。”他说完后选择了一张桌子坐下。店老板答应了一声,立刻去忙着烧油。
没过多久,一位老妇人拽着一个少妇进来,身后还有一位壮汉扶着一位裹着布条的老人。街上的百姓和茶馆里的客人都看出了知府在茶馆里处理案件,纷纷挤满了茶馆。
孙和玉正色地问:“万婆子,你说你的媳妇忤逆不孝,将一锅滚油泼在你丈夫身上,这是实情吗?”
老妇人说:“千真万确。”
孙和玉又问少妇:“肖媳妇,你说你公公在你丈夫和婆婆不在家时对你不轨,你反抗时不小心碰翻了一盆滚油,烫伤了他,是不是这样?”
少妇说:“句句属实。”
孙和玉又问壮汉:“韩贵,你为什么坚持说是你妻子泼油烫伤了你父亲?”
韩贵回答:“肖媳妇自从进门后就虐待公婆,我早就想跟她离婚。”
孙和玉让老妇去端店老板帮忙准备的那锅油。老妇害怕得不敢去端!孙和玉又让韩贵去端,但韩贵也不敢将正在炉火上加热的油锅端起。
孙和玉见状,一掌拍在桌子上,声色俱厉地说:“韩贵,你一个大男人都不敢动那锅油,你的妻子又怎么敢碰?”然后他对着少妇说:“肖媳妇,伸出你的双手!”那个女子颤抖着伸出了一双白嫩的手。
孙和玉继续说:“如果肖媳妇真的端起那锅油,她的双手一定会被烫伤。然而,她的双手却完好无损,只有脚上有几处烫伤。显然是你父亲的行为不正当,他趁肖媳妇一个人在家时,企图对她非礼,而她反抗时不小心碰翻了盆里的滚油,导致你父亲被烫伤。你们颠倒黑白,让肖媳妇蒙受冤枉,应该受到什么惩罚?”
老妇赶紧跪地求饶,孙和玉下令将韩贵母子拖到县衙。围观的人群无不鼓掌叫好。
次日上午,孙和玉出门去了。刘景山和冯思远来到知府府衙后院,声称是知瑾的同乡来探望她。知瑾正在池边喂鱼,看见两个人进来,一下子呆住了。
刘景山喊了声“瑾儿”,知瑾才回过神来,跪在刘景山面前,叫一声“父亲”,顿时泪如泉涌。
刘景山扶她坐下,问:“知瑾,这些年你过得如何?”
知瑾先是摇头,然后点点头。
刘景山急了,催促道:“你到底过得怎样?那个人到底是谁?”
知瑾泪流满面,哽咽地说:“他是个骗子。”
刘景山紧紧握住她的手,急忙问道:“他杀了孙和玉,然后占据了你的身体吗?”
“不!父亲!他是好人!”她再次跪下,哭诉道:“四年前,您把我嫁给孙和玉,但他是个伪君子。他白天在人前装得温文尔雅、正直善良,但晚上却用布封住我的嘴,虐待我。别人都以为我嫁给了一个状元郎,风光无限,但我却生活在地狱里!”
知瑾擦了擦眼泪,继续说:“两年前,我跟随他来到九江,这个地方山高皇帝远,他不再掩饰自己的真面目,利用手中的权力肆意妄为,与本地富商勾结,掠夺百姓的财富,让人民苦不堪言。半年前,一个富家公子看上了一个农户的女儿,女子不愿意,被逼无奈之下,只能自尽,但孙和玉收了公子的贿赂,竟判公子无罪,导致女子的父母相继离世。没过几天,有人夜间闯入府邸,当时孙和玉扒光了我的衣服,把我绑在床上,用绣花针扎我。那个人进来,一刀砍死了孙和玉,救了我。我问他是谁,他说他叫孙和玉,我当时非常震惊,问他具体怎么回事。原来,他才是真正的孙和玉,而死去的是孙和玉的书童贾石。当年,贾石代替孙和玉参加殿试,因为经常看到孙和玉读书,并听他分析时政,所以在殿试中对答如流,成功冒名顶替成为新科状元。”
刘景山听完后目瞪口呆了一会儿,才说道:“那他为什么又来杀假的孙和玉呢?”
知瑾又说:“孙和玉说,他被推入水中后游到了浅滩,被人救了!听说新科状元是孙和玉,他非常愤怒,但因为受了重伤,无能为力!伤愈后,他听说假的孙和玉在九江贪污腐败,残暴至极,愤怒之下才下手杀他!师爷和衙役听到动静,赶到卧房,听孙和玉说出了真相,纷纷跪地求他留下!贾石的行为令人发指,师爷和衙役早就对他不满,得知他冒名顶替后更加厌恶他!所以他们求真的孙和玉留任知府,解救九江百姓!衙役将贾石的尸体趁夜处理,孙和玉便成了九江知府!”
“我的孩子遭受了苦难!”刘景山也擦着眼泪说道:“怪我啊,竟然没有看出他的真面目!”
“父亲,我不怪您!我也因祸得福,这个孙和玉不仅为人正直,而且对我非常疼爱。现在我已经怀了他的孩子,我们之间幸福美满!”说着,知瑾害羞地低下了头。
刘景山和冯思远对这个真正的状元充满了敬意。
孙和玉回来后,见到这一幕,便跪拜在两人面前,说道:“我冒名顶替,希望两位大人公正处理。”
刘景山连忙拉起他说:“我要真心感谢你救了我的女儿,我非常感激!”
刘景山和冯思远回到京城,向天子禀报了这件事,天子不仅没有惩罚“孙和玉”,还将他召回京城,重新参加考试,最终将他点为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