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傻父亲

八月热爱生活 2024-08-15 01:52:08

1

从记事起,我就跟母亲一起生活在乡下的姥姥家。我五岁的时候,对事物有了些模糊的认识。

有一次,我在街上跟邻居家的孩子们玩。一个衣衫褴褛,满头污垢,乞丐模样的男人,蹒跚地走过来。

一起玩的其他几个孩子,被他吓得一哄而散,四下逃离。

我虽然年纪最小,可对这个男人并没有害怕的感觉,呆站在原地。

男人来到我面前,伸开沾满污渍的大手,手心里放着两颗糖,那黑漆漆的手掌,使包着奶糖的红色糖纸,显得格外刺眼。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有人猛地拉了我一把,愤怒地冲男人狂吼:“你快走!以后不准再来这里!”

是我的母亲,她把我拽到身后护住,男人低下头,悻悻地离开。

我来说说我母亲的故事。

我母亲叫芹是十里八村的美人,皮肤白皙,新月弯眉,杏仁圆眼,有光泽的黑发梳理得颇有艺术气息,是小伙子们争相追求的对象。

芹却早已心有所属,她跟镇上在供销社上班的付庆二人情投意合,两情相悦。

她跟付庆是一个村子的,又是小学同学。付庆一米八的个头儿,小麦色的皮肤,头发浓密,长长的眼睫毛下,忽闪着不羁的眼神。

让人觉得他可能随时会做些不好的事情。

付庆的父亲是我们村的支书,他理所应当地进了人人羡慕的国营单位。

2

北方的女人大都粗手笨脚的,会刺绣的女子并不多。可芹却是例外,我姥姥早些年会些绣花的手艺,后来我母亲耳闻目染地就学会了。

市里有个拿绣品材料的站点。芹隔一段时间就会去拿一些绣布,图案,绣花线等绣品材料回家。

她把绣品按照要求绣好以后,再送到站点,换取手工费。

付庆有时间会陪芹一起去。他们先骑自行车到县里,然后再乘坐汽车去市里,来回需要大半天时间。

有一年冬天,特别冷,大地都裂开了口子。芹的绣品已经秀完几天了,再不送去就要超期。

一大清早,她跟付庆一起骑车往县里赶。

严冬时节,天地是灰色的,他们顶着北风艰难前行。

芹呼出的气,在睫毛上挂了一层白霜。他们骑了二里路以后,才感觉后背出汗,身体逐渐暖和起来。

经过大半天时间,他们才到了市里的绣品站。芹递上绣好的成品,收货的是个四十多岁的胖女人,一脸横肉,眼神里透着狡黠的目光。

她展开芹的绣品,仔细检查,遇到附着线头的地方,她会用粗壮的手指头扣一下,发现不是瑕疵,继续往下看。

3

大约十几分钟,她用挑剔的眼神,检查完绣品后,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笑容说道:“方圆几个县,就属你的秀工最好。

针法灵活,秀工精细,秀出来的东西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客户都非常喜欢。站里的好活,我都给你留着。”

说完,她从身后的架子上又拿了几个花样图案递给芹。

芹拿了新货,收了二十块钱的工钱。她把钱用手绢包好,揣进上衣口袋里。

向胖女人道了谢,跟付庆一起走出了绣品站。

大地一到了严冬季节,一切都变了,刮了大风以后,天地间有一种混沌沌的气象。嘴里呼出的气好似冒着白烟。

“咱们去喝碗热汤暖和暖和吧。”付庆被风吹得,眯着眼睛对芹说道。

“去前面那家小饭馆吧”,芹冻得直跺脚。

付庆一手拿着装货的包裹,一手扶着芹,二人顶着寒风,踩着着小碎步往小饭店跑去。

小饭馆里空荡荡的,异常冷清。油腻腻的桌子面上落了一层灰尘。芹点了两碗肉片汤和两个馒头。

二人狼吐虎咽地吃完,芹付了钱。他们就向汽车站奔去。每天往返只有一班汽车,晚了就回不了家。

他们赶到车站,汽车正好进站。

4

一群人乌泱泱地往车上挤。付庆顺着车边的缝隙用力挤到了门口,他回身抓着芹的手,把她一起拽到车上。

他们走到车厢的最后,找了个空地站住。芹松了口气,紧张的神经放松下来。

她把着栏杆,靠在付庆身边。满载的汽车摇摇晃晃开起来。密闭的车厢里弥漫着难闻的气味。

汽车行驶几站后,人陆陆续续地下去,车厢里的人也不像开始那么拥挤。

芹往付庆身边靠了靠,付庆伸手搂住芹的肩膀。

突然汽车颠簸了一下,芹感觉自己的上衣口袋一沉,她低头发现里面伸进一只手。

芹惊叫起来:“有小偷!”

付庆发现是芹身边一个个子不高的瘦弱男人。他揪住男人的衣领,举起拳头刚要打,就见男人掏出刀,对着付庆的脸比划。

“知道你卖了东西有钱!没钱我也不为难你!乖乖把钱给我没事,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男人脸色苍白,声音有些颤抖地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

付庆举在空中的手缓缓地落下,对小偷说:“大哥,放心,我们不反抗,钱给你!”

男人见付庆已经妥协。他用刀又对着车厢里惊魂未定的乘客和司机比划:“你们都少管闲事,我就要她的钱,你们都给我老实呆着!司机开你的车!”

汽车继续前行,整个车厢死一般寂静。

5

见芹迟迟不拿出钱,付庆厉声对她说:“赶紧把钱给他,不然我们都没命了!”

男人低头,又把手重新伸进芹的兜里,这次芹并未出声,就在小偷刚掏手绢包的时候。

就见座位上,“腾”地一下站起来一个小伙子,不由分说地抓住小偷的胳膊,往后一扭,夺下了他的刀。

众人见状纷纷过来帮忙,大家七手八脚地把他制服。汽车向公安局驶去。

芹仔细一看,那个小伙子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发小张波。

他是在前一站上车。去临县一家自行车维修站取取经,学习一下,回来准备自己开一家。

没想到,车上居然碰到芹被小偷挟持。

“谢谢啊兄弟,今天多亏你了!”付庆咧着嘴嬉皮笑脸地对张波说。

“芹,你没事吧?”张波一脸心疼,关切地询问。“我没事,谢谢你!”芹还心有余悸地回答。

“不就二十块钱嘛?他要,你就给他吧!”付庆不以为然地说。

“那是我一针一针绣了几个月才赚的钱,你说给就给,说得轻巧!”芹有些不满。

处理完,三个人一起从公安局出来,回来了家。

第二天,付庆也知道自己昨天有些过分,就给芹送了一块的确良的料子。

芹假装生气不要。付庆甜言蜜语地逗她,还用这当下最时髦的料子哄她。

并表示以后都听芹的话,不惹她生气。芹也就顺坡下驴,原谅了他。二人和好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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