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愿军某部一班刚在诸鶴山主峰上挖好工事、连里便叫他们到前面一个小岗上去。班长徐长富二话没说,带着战士们,穿过松林,跑步到小岗上去了。
小岗东面是二排守着的大岭岗,西面是三排守着的大岭岗,南边不远是加平通向金化的公路“鬼子连续向二排和三排把守的两条岭崗攻了五天五夜一次也不朝小尚这边来
战士们在小岗上,受了冷风吹 没有睡上觉 没摸着仗打、心里怪不舒服。战士曾宜礼拿着两颗手雷说.「叫咱们打坦克、可没有坦克影儿!
第六天,两个大岭岗上打得异常激烈,手榴弹爆炸声惊天动地“鬼子的炮弹成排地在主峰、山坡和岭岗上猛烈爆炸徐长富心里正在不安,猛听得背后有人喊他
他一看,是通讯员詹四芳。他边跑边大声说:「连长叫你们快回主峰』徐长富忙问「主峰怎么样?』詹四芳气喘吁吁地说:「一百多个鬼子从西边陡坡上兜过来了,
一班的战士听说主峰危急,个个都紧张起来。徐长富望望满山遍野的硝烟,当机立断地说:「走!只要鬼子炮弹打不倒,一定要赶到主峰去!越快越好!
徐长富带领战士一登上主峰就和鬼子展开了战斗,经过一刻钟左右的拼杀,他们把兜上来的鬼子打垮了,但是这时候,二排和三排在鬼子的猛攻之下,向主峰靠拢过来
天黑了,枪声稀疏了,鬼子并没有下山,他们在山腰上哈罗」哈罗』乱嚎叫,用锨镐吭哧吭哧地挖工事。双方虽然谁也看不清谁,但情况是「面对着面」。
徐长富端着冲锋枪围着交通沟走了一圈,他看到战士们在射击位置上静静地歌着向有亮光的地方望着。徐长富刚想到山顶上去看看,就听得东边走过来一个人
原来是连长来了。连长告诉徐长富「唯们连打了六天六夜,完成任务啦。现在,兄弟部队快要举行大反击了为使兄弟部队准备更充分,团长叫咱们连多坚持一些时间。
徐长富问『哨们还要顶六天六夜吗?』连长退疑了一下说:「不,用不了那么长时间,团长来电话说,也许到明天白天,也许到今天晚上。如果转移,你们一班……」
徐长富没等连长说完,就接下去说:「我们一班申请担任掩护,连长高兴地点了点头:「好,你们班做好这个准备,我在山后边掌握电话机。
连长走后,徐长富就在交通沟里来回巡视。汗湿的衣服贴着肉,凉冰冰的。从第四次战役开始以来,四十多天了,他还没有好好睡过觉呢
徐长富十分困倦,浑身软绵绵的,渐渐地眼皮粘在一起了。『秤』他和交通沟的土壁撞了个满杯。他很很地揉揉眼睛,望望天空,星星仿佛像无数只眼睛在望着他
徐长富心里一征,好像在说:「背后就是祖国,眼前就是恶狼,可不能合眼呵!」他走到曾宜礼身旁轻轻嘱咐他:「别合眼。曾宜礼说:「没有,没有,这点苦能挺得住。
越接近黎明风越冷。徐长富一面打起精神一面考慮天就要亮了鬼子一夜没下山。如果白天上级来命令叫部队转移,我们班怎样进行掩护呢?
叫连里转移的命令、真的在白天传来了。上午十一点刚把鬼子的第二次猛攻打下去,指导员就把徐长富叫进掩蔽部、告诉他「部队马上就转移一班在主峰上掩护。」
指导员还叫徐长富派人去传话给二排和三排,叫他们分成小组后撤,到北山脚下找连长集合,徐长富劝指导员先撤,指导员不肯,徐长富不好多说什么,便赶紧执行命令
徐长富跳出掩蔽部,边跑边喊:「曾宜礼!曾宜礼!」没有回声。突然,山头上响起了爆炸声,弹片四飞,三架敌机在他头顶上丢下炸弹,炸弹爆炸的气浪掀倒了徐长富。
徐长富爬起来,又跑了几步,然后四下巡视,不见任何东西“忽然,他见一堆黄土在动,接着现出一个人头来,又出现了两只手。他急忙上去拉一把哈、正是曾宜礼
徐长富问曾宜礼伤着没有,曾宜礼笑着说:「连皮儿也没有磁着。」徐长富传达指导员的命令说「你快去传二排和三排,叫他们贴着主峰撤下去,由我们在主峰上掩护。
曾宜礼走后,鬼子的排炮又向主峰上打了很长一段时间。满天乌烟瘴气,太阳光都射不透,徐长富瞧瞧二排和三排那里,什么也看不清楚,他心里焦急得很
这时,西南岭岗上的鬼子像一条线似的往上爬。徐长富马上伏在工事里,向战士们先指指冲锋枪,然后摇摇手榴弹,说:「我的冲锋枪不响,谁也别先打。
徐长富紧紧瞄住一个留小胡子的鬼子。他心里狠狠地骂了声「狗崽子滚吧」冲锋枪吼叫两声,那个鬼子滚了下去。眨眼间,拉成线的鬼子被手榴弹炸得成了一团乱麻。
又激战了十几分钟,主峰和西南岭岗的下坎新添了一片鬼子尸体。这片尸体和上午被打死的鬼子尸体连成一片从主峰向下看像一条黑线一样连接在敢我之间
曾宜礼从东边爬上石崖回来了。他向徐长富报告说『部队都撤下去啦,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他俩刚说了两三句话,就听袁光辉惊奇地喊道:「班长,南山坡上有雀儿叫
打得这样历害哪儿来的雀儿?徐长富半信半疑地听了听,南山坡的小岗上果然传来叽叽喳喳的叫声,一阵高一阵低,连续不断。附近的战士也在莫名其妙地听着
徐长富听出叫声像是报话机的声音,他想:定是在向哪儿联络呢。猛然,战术」两字忽一下震动了思绪,他想起了山后的两条大沟,便抱起几个手榴弹向山后跑去
请鶴山背后非常平静。徐长富站在一棵只剩三根枝丫的松树下边,盯着陡洼的地方。他想起连长的话:我们认为万无一失的地方,有时会成为敌人注意的地方。
忽然一道金属的反光箭一般射进他的眼帝。他吃了一惊,细一看:啊!瓦盆似的钢盔,一拱一拱地向上移动他大喊一声:「谁?」
钢盔下边猛然露出了一副凶恶的面孔,一个鬼子和他打了一个照面,鬼子惊慌地「啊」了一声,立刻被徐长富扔出的手榴弹炸死了。这时候,陡洼里出现了三四十个鬼子
鬼子向徐长富开枪。徐长富的手榴弹像饺子下锅似的投在鬼子群里。健注里像卷起了暴风雨鬼子最害怕的时刻临头了,他们被打得横滚竖爬,又哭又嚎
曾宜礼带着一个战士也跑到山后来,和徐长富一起把摸上来的鬼子打得死伤大半,其余的鬼子滚跑了,徐长富喘喘气,发现棉衣上多了几个枪眼儿。
他对曾宜礼说:「前边那报话机,准是在和这些家伙联络,想兜咱们的屁股,你俩注意山后,别叫鬼子合成包围圈,我去向指导员报告。
指导员正和战士们卧伏在一起,盯着山前冲上来的鬼子,这次鬼子出动得很多,像羊群漫散在山坡上徐长富找到指导员报告了山后的情况机抢组的两挺机抢就打响了
徐长富和指导员分头参加了战斗。鬼子的伤兵上不断地累起新的伤兵,鬼子的尸体上不断地累起新的尸体,敌我之间的『黑线』越来越粗是得越来越长了
经过一阵长时间的激战战士们都劳了伏在工事里休息,徐长富探头向山坡看,滚回去的鬼子聚集成一小堆、一小团的,吵吵嚷嚷地在抢饭吃。
阵地上,看起来似乎很平静,但人的心并不平静,徐长富为弹药不足而担忧,他看看太阳,约摸是下午三点多钟,他想:部队还在转移的途中,他们得在这几掩护到黄昏才行。
忽然,曾宜礼从山后跑来,贴着徐长富的耳朵说:「东西两边山坡上的鬼子正向山后迂回,真的想包围咱们,班长,你去给指导员讲一讲,请他下去吧。
徐长富焦急地说:「指导员不乐意先走。我已经劝过他两次了,他总说再等等看……...」徐长富怕首长遇到危险他摸摸额头,又说:我再去劝劝指导员,」
徐长富走进掩蔽部。他见指导员正在帮战士们解手榴弹盖,脸色很平静,这使徐长富激烈跳动的心平静了许多他对指导员说:「咱们连的人都转移啦,你先走一步吧!
指导员语气平静地说:不用,该走的时候我就走啦。徐长富心里又焦虑起来:「指导员,你是不是怕我们完不成任务?我是共产党员,这你还不放心吗?」
听了徐长富这句话,指导员握住他的手说:「鬼子还会来猛攻,你们要沉着应战,坚持到黄昏。
不出指导员所料,他刚转移走,鬼子就发动了猛攻。山前山后,山左山右,敌人对主峰形成了一个大口袋。一班的九个战士,在山顶上围成一圈,和敌人拼杀
黄昏在苦战中终于来临了徐长富心里泛起一阵喜悦可是四面都是鬼子,全班怎么转移呢?他把共产党员曾宜礼、李振德叫来,三个人研究转移的办法。
研究的结果是:全班分成三组,分批分路,互相掩护突出鬼子的包围圈,三个人各带一组,不能叫战士在路上发生伤亡
机枪组长李振德说机枪组还有一百多发子弹,该留在后边掩护,曾宜礼说步枪组轻便,该后走,徐长富果断地说:「不用争了,我地形熟,还是我最后走,
曾宜礼和李振德互相望望,没有再说什么,这时,山前,山后的鬼子离得不远,徐长富下命令说:「李振德,马上带机组走』机抢组在手榴弾掩护之下、先突围出去了。
仿佛鬼子发觉了我们要突围,从四面八方喊叫着涌来像大水要淹没孤岛似的但是总也漫不上山顶。六个战士顽强地抗击敌人,将冲到跟前的鬼子杀退
第二批该走了。曾宜礼帯着步抢组刚出交通沟”就被鬼子的机枪火力压了回来,他的心里向外冒火,对班长说:我去搞掉鬼子那挺机枪,你带他们先走吧!
徐长富档住他说『不行。我再掩护你们二下快走」曾宜礼还是不乐意先走,他说:「班长,打仗一块儿打,要拼一块儿拼吧反正昨们已经干掉鬼子二百多个了」
四面的鬼子又快冲上山头了,徐长富最后决定:曾宜礼带两个战士从东北角走,他带朱式辉、袁光辉从西北角走,互相支援,同时突击。一经决定,两个组立即向山后突击。
徐长富的冲锋枪已给机枪组带走了,他手里仅仅有六顆手榴弾。先打出两顆故群裂开了一个豁口。他歌在剩了三根枝丫的松树下边,招呼朱式辉和袁光辉快走
他俩停下来不走,朱式辉卧倒在徐长富身旁说:「我在这儿掩护你先走,班长。徐长富严肃地说:「共产党员就是沖锋在前退却在后。不用争起快走」
伦朱式辉说:「虽然我不是党员,可我是共产党领导的战士。我要争取入党也该这样做』徐长富见散乱的鬼子又汇拢了,果断地说:要服从命令!你俩马上走!」
徐长富向刚汇拢的敌群投出两颗手榴弹、朱式辉他俩趁着烟幕冲出了鬼子的包围圈,袁光辉跑出五十多米,回头看看班长,班长向他摆手,叫他俩快走。
徐长富刚想冲出去,猛听得东北角响起激烈的手榴弹声。他心里一颤:糟糕,曾宜礼大概叫鬼子截住了!万一他们沖不出去就是自己的罪过。他提着手榴弹跑向东北角
曾宜礼他们打开一条血路已经转移了,徐长富和冲上东北角的鬼子碰了个对面,他迅速扔出一颗手榴弹,趁势跳上交通沟,忽然左面几个鬼子向他扑来
徐长富不得不跳进交通沟里 扭头往西北角跑。跑到那棵松树旁边、刚上沟、鬼子的轻重机枪火力就把他压了下来。他把最后一颗手榴弹掂了掂,却舍不得投出去。
从东北角扑过来的几个鬼子,咕咚咕咚跳进了交通沟。徐长富咬咬牙,心一横,拉断手榴弹弦,往鬼子群里一送身子向后一仰,猛听得一声震天响..
徐长富从昏迷中很快地醒了过来。他觉得身上没有疼处,只是交通沟的土压了他一身。他敏捷地爬起来,向四周瞧了瞧。天色灰沉沉的、有几个鬼子站在交通沟上喊叫。
徐长富想:没有武器了,我要和阵地共存亡“他咬住下唇,登上山顶,想最后望一望北方北方就是祖国呵!一股风吹掉了他的帽子,他打了个寒噤
徐长富回到交通沟里,一眼看见和指导员离别时的掩蔽部。指导员可亲的面容和平静的神情,在他眼前闪过,他想:我没负伤,能跑能跳,应该活着突围出去
诸鹤山主峰上,鬼子的身影越聚越多,有的鬼子跳进交通沟在搜寻东西。徐长富一面躲闪着,一面用手到处翻啊,扒啊,他希望找到一件武器,哪怕一把刺刀都行,
徐长富翻寻到一个大炸弹坑旁边,发现两缕白布条。他伸手去抓,呵!是两颗灰溜溜的大手雷,手雷上还安着雷管,他马上认出这是曾宜礼的
一群鬼子站在山顶上咋呼着什么。徐长富把手雷放在地上,双脚蹬住,撑开插销一扭身,把手雷打到诸鹤山主峰上。
鬼子被炸得魂飞魄散尸体遍野。徐长富也被震得跌了一跤,他把第二颗手雷的插销撑掉,紧紧握在手里,向西北角冲去。跑不多远,和十几个端着刺刀的鬼子碰了头
徐长富高喊一声「看家伙」就投出手雷,伏在一旁他眼见手雷上的白布条挂在那棵松树上,松树好像忽悠了两下,闪出一团火光,「轰隆!比刚才爆炸的声音还大。
手雷一炸,徐长富敏捷地爬起来,跳过血肉模糊的尸体撞倒目口呆的鬼子顺漫向山下飞奔。鬼子在山头上向他开枪,子弹从他耳边、头顶划过,他都感觉不到。
徐长富约摸跑出二百多米才站住脚,像留恋什么一样回头望着渚鶴山主峰。主峰上的鬼子在暮色中移动着、嘛叫着,徐长富心里泛起胜利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