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唐和母亲如约而至,阿唐进入咨询室的时候,眉眼低垂,情绪低落,显得无精打采。虽然她向我求助,其实她也担心我会不会对她有什么看法,特别是对青春期的孩子来说,拿别人的东西被发现是很丢脸的事。我对阿唐说明“我能理解你的顾虑”,表达了理解之后,鼓励她将自己的烦恼和痛苦倾诉出来。可是阿唐似乎无法用言语表达自己的遭遇和痛苦,她只是哭着反复说:“刘老师,我不是小偷。”
阿唐哭泣的时候,我没有安慰她,也没有制止她,只是安静地坐在她身旁,给她递纸巾。对于长期压抑的阿唐来说,哭是一种情绪释放的方式。
原来,阿唐是一个来自县城的孩子,父母一直在企业上班,阿唐的成绩一直很不错,今年还考上了市里的高中,父母别提有多高兴了。虽然每个月的生活费有限,阿唐却从没跟爸妈张口提过别的要求,她把有限的生活费安排得井井有条,甚至还能略有结余。然而好景不长,班里的同学大多是来自市里的独生子女,经济条件好,生活开销自然也大。课间、周末、生日聚会,她们都会叫上阿唐一起,买各种精美的小玩意或是零食。开始大家没注意,可是后来大家发现阿唐一次也没有回请过,大家开玩笑提醒她,但阿唐却没有回应,于是就有同学不断地嘲笑阿唐,甚至有人当面指责她“抠门”,“爱占小便宜”等。有好几次,阿唐想要解释,但是话到嘴边又忍住了,她害怕自己的解释会引起更多的误会,让别人看不起她,甚至看不起她的家人。
为了摆脱自己“吝啬”的负面形象,阿唐开始回请其他同学,很快她的生活费就花光了。一次,和几个同学结伴去小卖部,她看到阿姨非常忙碌。趁着阿姨不注意,悄悄将放在柜台上的零食和饮料拿回了宿舍。她以为这样做没人看见,然而出乎意料,这一幕却被同行的一位同学看得一清二楚。而她不曾想到,痛苦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从那以后,那位同学便给阿唐指派各种杂务,提水,打饭,打扫卫生,帮对方洗衣服,等等。阿唐稍有延误,她就要把阿唐做的丑事讲给全班同学,甚至讲给学校领导。阿唐非常害怕。要是她把自己做的丑事公开,同学们会怎么看待自己?还能在学校读书吗?父母的脸面往哪搁?阿唐的情绪逐渐变得低落,成绩也下滑了很多。
处在青春期的阿唐,对父母的辛苦劳作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她疼爱父母,意识到自己也是家庭成员之一,不能因为自己读书而让父母有更多的额外花销,于是她对自己的生活费做出了细致的安排。但是新学校的同学对阿唐的家庭背景毫不知情,他们的消费习惯、交往方式对阿唐来说都是一种压力,会让自己的生活开销日益加大,会加重父母的经济负担。但是初来乍到的阿唐,也需要朋友,她不想拒绝同学们对她的邀请,却对自己有限的生活费无能为力。
为了保持朋友之间的交往,同学们对她的“抠门”印象得以改变。她只能压缩开支,甚至压抑正常的消费需求。可是就算这样,生活费还是花光了。怎么办呢?不能向同学们借,因为借了之后他们就知道自己是来自县城的孩子,一定会疏远自己,甚至会嘲笑自己,看不起自己的。向父母要吗?他们能供自己上学已经很不容易了,怎么忍心加重他们的负担?
心理冲突持续存在却未能及时解决,而学校的生活还要继续。在“山穷水尽”之时,冲动战胜了理智,于是她向小卖部的柜台伸出了自己的手。她以为没人知道,确保不会再次发生这种情况。但自己的一次犯错却沦为同学的把柄,甚至因此被同学所“控制”。阿唐一面承受着来自内心的自我责罚,一面还要完成同学指派的体力劳动,还担心同学会不会公开自己的“丑事”。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消耗,出现了病理性记忆,让阿唐几近崩溃。
阿唐看起来稍微轻松了一点,但情绪还是很低落。她说话的声音很轻,不时抬头定定地问:“你相信我吗?”,“你觉得我是小偷吗?”虽然她的确拿了别人的东西,可这并不能说明阿唐品行不佳,但拿别人东西这样的行为确实不对。我很委婉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之后,阿唐沉默了,她看起来有点失落,又有点坦然。
阿唐虽然反复强调自己不是小偷,我也没有对她的品行方面作出负面评价,但这些都不能单方面改变行为的本质。青春期的孩子,物权意识和社会经历都有了一定程度的发展,此时,不管事件背景如何,私自拿别人的东西就已经不是“不诚实的占有行为”了。显然,阿唐对自己的行为并没有更深刻的反思。 于是,我采用场景重建干预,阿唐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给小卖部的阿姨带来的损失虽然不多,但是大家的生活都不容易,只顾着自己当时的窘迫而不考虑他人,显然太过自我。那位看到自己行为的同学,内心则充满了惋惜和矛盾,甚至会对彼此双方的择友产生怀疑。而父母和老师,只会为自己的行为倍感心痛,甚至惭愧,不仅仅只有愤怒。阿唐哭出声来,看得出,她不再为自己的错误行为开脱,而是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阿唐之所以会出现错误行为和压力体验,还有一个相当重要的原因,就是对自己的角色定位和相应的角色任务认识不明确。首先明确阿唐当前主要的社会角色是女儿、学生、朋友。我肯定阿唐心疼父母的想法,但是为了减轻父母的经济负担而刻意压抑自己某些合理的、正常的消费需求,这样的做法就不可取了,也不一定是父母希望的。然后通过记忆重组干预,阿唐明白了自己的角色任务应该是怎样的,哪些行为和想法、做法是越界的。
记忆重组干预两个多月后,阿唐脸上的笑容渐渐多了起来,她表示经过这次事件,她好像真的长大了。在家里她会帮父母干许多家务,遇到问题时也会坦然地向父母求助。在学校,阿唐和原先“要挟”她的那位同学已经成为很好的朋友,经常在一起交流、玩耍。因为心理压力已经放下,阿唐在成绩上也取得了不小的进步。我还记得阿唐离开咨询室时说的一句话:“刘老师,我现在终于完全理解了。人不怕犯错,关键是能够勇敢地面对自己的错误。”
你想提高在校学生的零花钱?摆在我面前的方案有两种,第一给他们,增加社会经济,第二全部不给,学校的伙食好一点就行了,父母买点零食放家里顶破天,培养经济选前者,培养人选后者,让学校自己拿主意,你们有更好的建议可以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