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彬头疼得厉害,耳边还吵吵嚷嚷,这让他忍不住道:“闭嘴。”这句话说完,周围忽然寂静下来,等纪彬再睁开眼,就看到眼前一脸横肉的妇人指着他道:“你敢让我闭嘴?!纪彬,你以为分了家,我就不是你长辈了?!我还是你继母!”纪彬看着自称是他继母的人,身上穿着古式粗布麻衣,上面补丁跟磨损都不少,再看她对自己的态度,两人显然不和许久。他不是被车撞了吗,怎么突然来到这么奇怪的地方。难道是他朋友们玩的恶作剧?这个念头刚起,纪彬脑子里立刻涌进不少记忆,直接晕了过去。晕过去之前还听到一声女子的惊呼。等纪彬再醒过来,一切都明白了。他穿越到一个叫南军国的地方,此处的风土人情有些像明朝,但又与明朝有些差别。而他的身份则是南军国宿勤郡下面一个偏远村落的农户。本名也叫纪彬,自幼丧母,父亲又娶了续弦,如今养到他十六岁娶了媳妇儿,便迫不及待分家,让他自立门户。毕竟原主瘦弱得很,读书也不行,这根本就不是一个能做活的劳力,当然早早赶出去的好。他爹又没什么主见,全都听继母的。如今他住着的茅草屋,正是他分家所得的房子。纪彬刚坐起来,就听旁边有个怯怯的声音:“纪大哥,你醒了,喝点水吧。”纪彬看过去,就知道完了。他怎么忘了自己还有个十四岁的“媳妇儿”!这次被赶出去的起因,也是因为这个自幼定娃娃亲的“媳妇儿”。那继母见“媳妇儿”好看能做活,想让她改嫁给自己亲生儿子,被“媳妇儿”拒绝,说她自幼定的就是纪彬,怎可更改。继母自然恨得不行。所以他们成亲当天就闹着分家。原主被气得急火攻心,直接一命呜呼,现在换成大学刚毕业的他过来。纪彬看看眼前瘦弱的“媳妇儿”,心里万分愧疚,不过十四岁的年纪,在他那个年代还是初高中生,怎么好真正当媳妇儿看待。纪彬连忙起身去接过水,见这装水的碗都缺了一口,忍不住叹气。家徒四壁,说的就是他们吧。那“媳妇儿”忍不住道:“若不是我,你也不会被赶出去。”纪彬忙道:“这跟你有何干系,我跟继母早就不和,如今的局面早可预料。”说着纪彬站起来,却不敢看眼前的“媳妇儿”,开口道:“你坐下吧,我来收拾房子。”毕竟今天刚搬进来,什么东西都乱糟糟的。但他“媳妇儿”宣引兰也是闲不住的,两人把茅草屋收拾利落,这才开始想下一步要做什么。纪彬分家一共得了一间茅草屋,还有一亩地。那继母家三个儿子,则都是瓦房三间,一人十几亩地。这种差距不可谓不大,可村里自然是偏向劳力更多的那方,纪彬母亲不在,父亲不顶事,自然是他们说什么算什么。这茅草屋还在村子最边上,就差把直接赶人写在脸上了。纪彬摇摇头,思索着可以做什么。种田?这年头没有好种子,没有农药化肥,一亩地的产量低到吓人。再说他也不会种地啊。而且他家这样穷,急需改变,自己也就算了,还有刚娶的“媳妇儿”跟他受苦,这样如何能行。不过说起媳妇儿,她也才十四岁,虽不好明说,但他一定会把引娘当妹妹照顾。在这世界让她有个安生日子。否则也对不起她信守诺言,一定要履行这娃娃亲。毕竟离开自己,引娘有更好的日子。纪彬思来想去,忽然想到在他老家农村,小时候每隔十天就有提着扁担的货郎过去,每次货郎到的时候,都引得半个村子的人都去瞧热闹。之后村子里开了小卖部,再有小超市,这货郎就没再去了。他现在来到古代,村于村之间,只怕还是靠货郎买卖。既然他不会种田不会务农。要不就当个小货郎?说做就做,纪彬在院子里寻了几块木头跟藤条,左敲右敲,算是勉勉强强做了个扁担杂货架出来。只是这杂货架看着歪歪扭扭不像样子。做手工也太难了。不过看到这个杂货架,纪彬心底打定主意,他这辈子靠种田发家致富应该是不行了,毕竟这手艺也太差了些,还是老老实实当货郎比较好。纪彬做完杂货架,就闻到阵阵米粥香。在他做杂货架的时候,引娘竟然已经做了午饭。纪彬心里一阵愧疚,如果没记错的话,引娘家里条件比他好多了。若不是古人重诺,也不会把宣引兰嫁给他,引娘家其他几个姊妹,嫁得比她好太多。这份恩情,他辈子都不会忘。纪彬干脆过去帮着做饭,这让引娘吓一跳,赶紧道:“别,哪有男人进厨房的道理。”纪彬皱眉:“没有这种说法,咱们自然是谁有空谁做。”说着,纪彬把最累的活接手,让引娘坐着点点柴就行。好在饭菜很快做好,纪彬这里装了一大碗,菜也放在他这边,引娘则是一小碗米粥。这让纪彬默然,只能说古代就是不好,让女子如此可怜。在纪彬的坚持下,两人把饭菜分得一样多。别说什么男孩子比女孩子吃得多,很正常。他们两人一个十六,一个十四,都是能吃的年纪。果然分给引娘的饭菜被她吃了个精光,这哪是不饿,分明是想让纪彬多吃些。这让纪彬暗暗记下,以后绝对不能让引娘饿着。吃过午饭,纪彬去刷碗,引娘则帮他把杂货架整理了下,看着没那么别扭了。引娘这会对纪彬已经不怕了,好奇问道:“纪大哥,这是货郎架吗?”纪彬乐了,他做的东西竟然能被认出:“对啊,你看出来了。”“嗯,以前也有货郎来过我们堰河村,每次过去都很热闹。”引娘娘家是隔壁堰河村的,比他们纪滦村富裕些,所以有货郎会过去。纪彬心里有数,又问了问情况。这做货郎的还比较少,也不喜欢往他们邑伊县附近走,好像是说他们邑伊县人穷又凶,比较排外,外面的货郎都不太乐意过来。这倒是让纪彬有了空子,他是本地人,大家都会对他好点。纪彬又问:“你说你们村也有做货郎的,为什么没做下去?”“好像是说,他骗人钱财,被人打了一顿,以后就没做成了。”引娘一边做针线活,一边道。原来是这样。纪彬心里已经有数了。其实还是现在的人思想比较闭塞,能想到做货郎的也不多,而且大多数人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始。纪彬虽然心里有数,但还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既然是要当货郎,那这架子上必须有货啊,最后还是引娘给了主意,她平时做些针线活,绣了些香囊荷包,原因是要托人去县城卖的,如今放到杂货架上,让纪彬这里有货可以卖。纪彬收下,又从为数不多的家当里翻翻捡捡,实在是太惨了,他怎么会这么穷。最后收拾了几个时辰,好不容易把杂货架塞满。现在这杂货架上,有刚摘的野果,几捆柴火,抓上来的几条鱼,还有引娘做的荷包香囊。就这些东西,还是纪彬跟引娘好不容易找到的,准备明天早上就去县城看看,能换几个钱是几个钱。引娘从未做过这样的事,忍不住兴奋起来。而且她总觉得纪大哥跟别人有些不同,不像其他人那样,对女人呼来喝去,这种做法好像叫尊重?引娘也不懂,反正在纪大哥身边比较舒服就对了。他们这些动静,很快被一个村的人知道,大多数人还是在背后笑话。但纪彬那些同父异母弟弟们就不一样了,直接跑到纪彬的茅草屋这嘲讽:“看看我们纪大哥,还想做货郎呢。”“就他这种身板还想赚钱?”“做货郎的人都鬼精鬼精的,他行吗?”眼前这三人就是继母的儿子,分明叫纪文,纪武,纪全。名字都是好名字,人也身高马大,但平日里最看不起的就是这个大哥。当年还送他去私塾呢,还不是什么都没学成,不仅如此如此连种地都不行。这些人的嘲讽让引娘气得够呛,刚想上去理论就被纪彬拦着,纪彬淡淡道:“不要跟傻瓜论长短。”纪彬又看向这三个人,冷声道:“滚。”纪彬很少有这样的表情,他身量虽高,但却瘦弱得很。在村里这种以体力活为多的地方一直不受待见,所以他说话从未这样硬气过。这三人果然被吓到了,嘴里又嘟囔几句这才离开。纪彬就知道这些人欺软怕硬,根本不敢动真格的。等这些人离开,引娘才松口气,再看向纪彬的目光有些不同,纪大哥好像真的很厉害!纪彬却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如果他不够强,总有一天这些人会变本加厉。他跟引娘都不会安全。算了,不想了。明天去县城的时候好好卖杂货!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第二天大清早,纪彬就抬着货郎架出发去县城。昨晚他跟引娘分床睡的,毕竟这么小的年纪,自己肯定只把她当妹妹看待,好在引娘听话,并不多问。可就要睡着了,纪彬忽然想到,既然白天是他的“婚礼”,虽说新娘子接过来这事就被搅和了,但“岳父岳母”那边的礼节却不能亏。三日后就是回门的日子。新婚夫妇肯定要带着礼物回去的。而且引娘她家的堰河村距离他们这也就一个时辰的路程,回门肯定是要回的。可他若是身无长物,引娘肯定是会被笑话的。毕竟家中姊妹肯定会攀比这些东西。所以第二天出发的时候,纪彬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挣点东西回来,至少把回门的礼物给买足了。纪彬从小路出发,一路抹黑到了县城,县城大门还没开,众人只好排队等着县城开市。他们这个县城邑伊县,算是附近中等规模的小城,三日一小集,五日一大集,来来往往皆是买卖农人。纪彬在这里面倒是额外突出,不光因为他身量高,他跟其他面带愁苦的人不同,大早上的面带三分笑,而且身材挺拔,看着就跟别人不一样。可一看他那货郎架,实在是太破了。再瞅上面的货物,也只有荷包跟香囊可以看,其他东西都不值一提。纪彬知道自己货物没什么竞争力,但今天必须把这些东西卖出去,否则哪来的本钱。纪彬想了想,又看了看摊位上的鱼跟野果,咬咬牙直接去了邑伊县最大的酒楼。在那摆摊显然很难卖出去,就算卖出去了也要被压价,不如另辟蹊径。可纪彬破旧的货郎架刚放到酒楼后门,就被小厮赶:“你这货郎做什么呢,还不快走,东家不会买你们东西的。”平日里肯定是酒楼门口热闹,但没开门之前还是后门来来往往的人比较多,所以纪彬选择停在这。可小厮显然早就见过这样的货郎,直接赶人了。纪彬开口道:“我有一做鱼的秘方,劳烦问问东家,愿不愿意收下。”做鱼的秘方?时人不爱吃鱼,并非鱼肉不够好,只是这鱼刺多且腥,也只有吃个鲜味才会选。但恰好他们这里紧邻江水,海边也不算远,鱼却多得很。小厮见纪彬带着三分笑,又塞给他一个漂亮的荷包,这才走进去跟东家说一声。东家倒是也没推托,虽然没来见纪彬,但让纪彬做一道鱼出来,若是好吃他就买秘方,反正材料都是纪彬出,酒楼也不会损失什么。纪彬见此,知道这东家没把他放在心上。可他此时只能这样做。纪彬要做的就是酸菜鱼,这会没有酸菜,就用野果的酸味代替,可他对烹饪并不了解,只能琢磨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