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了,重生在我和上官阙的大婚前夕。
前世我和他成亲不足仨月,他便派兵剿了我薛家满门。
我爹被冤枉通敌叛国,哥哥被乱箭射杀,就连我那不满七岁的弟弟被他活活绞死。
而我被他囚禁在薛府葬身火海。
我恨,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不会让一切发生。
1
天奉三年,父亲带领十万精兵大胜敌军,祖父战死沙场,父亲屡立战功被封为镇国将军。
我们薛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稳立朝堂。
皇帝论功行赏,将不足十岁的我许配给当朝三皇子上官阙。
大皇子是先皇后所生,皇帝哀思过度连带着大皇子也不想看到,怕触景生情。
二皇子草包一个无力执掌,三皇子是现皇后所生,虽才学不如大皇子,但众望所归。
而我自然是京城里板上钉钉的太子妃,万人嫉妒。
只可惜当时年少,不知收敛,还以为自己嫁了个如意郎君。
谁知道……
“小妹,该喝药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我转头一看是大哥。
真好,他还活着。
前世,上官阙为了陷害薛家,特意让大哥卷入一场贪污案。
为了彰显他的皇子之威,上官阙将大哥吊在城门暴晒。
我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砂石磨进膝盖,双手抓到露骨,可上官阙毫无动摇。
数十名侍卫持刀看守,而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哥断气而亡,数十只秃鹫将他的皮肉吞得
只剩骸骨。
“你这丫头,亏你还习武出身,竟然被树枝绊倒,笨死了。”
宠溺的声音把我的思绪拉回。
他端着药碗站在跟前,一身深蓝锦袍衬得身形修长,眼里都是宠溺的笑。
我一把将他抱住,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
真好,大哥还活着,真好。
我在心里不住的欢呼,这辈子我一定好好保护大哥,再也不会让薛家遇难,不会让薛家的
任何人受到牵连。
大哥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我虽然骄纵但从来不哭。
“怎么了小妹?大哥以后不说你笨了,哥教你游泳。”
我仰起头看着他说:“哥,我要退亲。”
大哥以为我开玩笑,“说什么傻话,那可是三皇子,你说退就退。”
我点头:“嗯,就退。”
大哥脸色沉了下来,别看他平时宠我,可事关重大从不含糊。
他盯着我的脸厉声斥责:“你和三殿下是皇上赐婚,皇家恩典,以后这种话不许再说了,
免得给薛家招来灾祸。”
我想说,不退才真的招来灾祸,可惜说了他也不会信。
来到前厅,男人修长的身影就站在跟前。
而我,却心如刀割。
我强压着恨意,掐着掌心跪地行礼:“臣女薛婉莹拜见三殿下。”
男主身形一怔,侧过头,深邃狭长的凤眸里满是诧异。
一直以来都是我都像个跟屁虫似的粘着他,言行举止从无顾忌,更不会这般生分地向他
行礼。
我突如其来的改变让他措手不及。
“莫不是落水把人淹傻了?”
他说着,身形弯下过来扶我,勾起的薄唇带着宠溺。
前世我无数次沉溺在他的温柔里,却不知这一切都是他阴狠的伪装。
望着伸来的手我避如蛇蝎,忙道:“臣女德行有失,请殿下解除婚约。”
话音落下,只觉头顶一片寒凉。
上官阙微眯着眼,我感觉到他前所未有的愤怒。
他压着嗓音低沉问我:“若是不呢?”
我吓得身子一颤,但内心坚定无比:“如若不然,我便削发为尼。”
一阵冷风刮过,上官阙拂袖而去,门口的礼物被他撞翻在地,一只琉璃碗从内翻出。
前世,正是这只碗,给我灌下了绝子药!
2,
哥哥带着父亲来晚一步,看着掀翻的礼物指着我勃然大怒。
“你这个逆女今日反了天了,别仗三殿下宠你就为所欲为。”
呵,他可真宠我,宠到把我丢进侍卫房任人亵玩,宠到把薛家满门残害。
翌日一早,父亲便让我去给上官阙赔罪,而我却直接去了皇宫直接面圣。
空旷的大殿里,圣怒震天,老皇帝说我亵渎了皇家威严要满门抄斩,谁料上官阙匆匆赶
来。
他扭着我的胳膊向皇帝赔罪:“父皇息怒,婉莹这是跟我闹别扭呢,儿臣自会解决。”
老皇帝信以为真,而我也不敢再闹,我的目的是为了救薛家而不是害薛家。
我被扭着出了大殿,他拉着我神色陡然阴冷:“薛婉莹,你别不识好歹。”
看吧,这就装不下去了。
“既然这样,那殿下把我杀了吧。”我死了他自然不能联姻。
“你就这么厌恶我?”
他看着我,眸光深邃,好似真的对我用情至深。
要是以前我早就沉醉在他的“深情”里不能自拔,只可惜,前世那些未埋的尸骨还在我脑
海里挥之不去。
我垂着头掐着手心对他说:“民女已心有所属,还望殿下成全。”
我以为他会给我一巴掌,或者让我生不如死,但我低估了上官阙隐忍的能力。
也是,一个能将我丢进侍卫营任人凌辱的人,岂会在乎我心里有谁。
他将我一路送回将军府,临走时还跟我爹各种求情,要他别怪罪。
送走了上官阙爹爹狠狠给我一巴掌。
从小到大他最是疼我,可今天却被我气着了,叫我罚跪祠堂好好忏悔。
祠堂里又阴又冷,我跪在蒲团上冻得瑟瑟发抖。
那夜我想了一宿,既然退婚这套路走不成,那就只有一条,交出兵权。
早上我从祠堂出来,爹爹看着满身狼狈的我眼底有些心疼,他说:“婉莹,你溺水之后
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
我垂着头回道:“爹爹,女儿不孝。”
他将我拉起,叹息道:“以后可不许胡来了,爹爹身体健壮尚能替你撑腰,若是将来爹
爹老了,你到处闯祸谁来帮你。”
我眼眶唰的红了,一头扑进爹爹怀里。
想到爹爹被挂在城墙上暴晒而死的场景,心口疼的近乎窒息。
我吸了吸鼻子,半是撒娇地试探:“爹爹,咱们一家离开京城好不好?女儿不想要荣华
富贵,咱们远走他乡,种田放牛,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爹爹笑着捋了捋胡子,说:“爹爹也想啊。”
“那您去辞官吧。”
我兴奋地等着,可下一瞬让我失望了。
爹爹叹息道:“咱们薛家满门忠烈,跟随先皇南征北战,岂能贪图享乐。”
是啊,爹爹怎么可能。
心脏仿佛骤停了一瞬。
可是爹爹,女儿想你活着,想薛家活着。
翌日一早,我捧着一壶酒来到前厅,爹爹正在吃早饭赶着去上朝。
我给他倒了一杯酒,双手敬上:“爹爹,女儿敬您。”
爹爹笑着道:“你莫不是要让爹爹醉酒上朝。”
我说:“一杯而已,爹爹海量怎会醉倒。”
爹爹没多想,一饮而尽,却不知那酒里被我下了药。
3,
酒里被我下了三日癫,此药无色无味,服用后半个时辰后开始发作。
一个时辰不到,一群大内侍卫抬着我爹从宫中回来。
他被五花大绑,手脚被勒出了血,口中胡言乱语。
一切如我所想,早朝时药性发作,爹爹在朝堂上突然发疯,咬了同僚冒犯皇上,被削去
兵权要他在家休养。
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三天后,爹爹清醒过来直接将我叫到前厅,母亲、哥哥、姨娘,还有我那未满七岁的弟
弟也来了。
母亲气的给了我一巴掌,哥哥说我糊涂,薛家的前程在我手里尽毁。
一时间我成了薛家的罪人。
我垂着头跪了许久,等着爹爹的惩罚。
半晌,头顶上传来爹爹的质问:“为何要这么做?”
我的眼眶瞬间红了,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女儿只能说,一切都是为了薛家,为了爹爹,请爹爹责罚。”
我做足了准备,以为爹爹会请家法跪祠堂,结果什么都没有,甚至连话都没再同我讲。
大将军府的牌匾被换下去了,变成薛府,我成了全府里的罪人,就连路过的狗看见我都
要哼两声。
可那是我重生以来最开心的日子。
我以为一切尘埃落定,谁知上官阙带着御医上门。他趁人不备突然把我拉到角落,抵着我的下颌问:“这么大的事,为何不向我求助?”
指腹压在我的下颚上让我无比的恶心,仿佛一条毒舌正用它冰冷的信子舔舐。
我强压下憎恨,冰冷回答:“薛府落败,臣女更是配不起殿下,还请三殿下早些退婚吧。”
他宠溺般的揉了揉我的脑袋,“傻丫头,你还打算跟我置气到什么时候?是不是因为陶
小姐?”
陶小姐是丞相府的嫡女,赏花那天,正是她绊我一脚才害我下水。
我假装承认,低垂着头嗯了一声。
他信以为真,在我额头亲吻了下,恶心的我瞬间退后。
我察觉不妥连忙低头,他只以为我是过于害羞,毕竟前世成亲前他从未有过任何逾越行
为。
这时,诊病的御医从里面出来,失望地摇了摇头,说爹爹病入脑髓难以救治。
我松了口气,还好爹爹愿意陪着演戏。
临走时上官阙突然说了句:“你真不乖。”
他看我的眼神很不一般,就像一头野兽盯着猎物,而我就是那只猎物。
他什么意思?难道爹爹装病被他看穿了吗?
送走上官阙后,我心里七上八下,可也顾不得那么多,因为随着父亲被削兵权麻烦也接
踵而来。
我那个嫡亲姐姐被夫家赶了回来,说怕受薛府连累准备休妻。
我随母亲来到前院,姐姐裹着披风站在红透的柿子树下,枯黄的叶子就像薛家如今的门
楣。
现在正值深秋,姐姐的肚子已经大了好几圈,算起来腊月底刚好生产,而前世薛家出事
也刚好是那时。
可惜我当时被三殿下囚禁,连姐姐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4,
我的眼睛一下就红了,冲到跟前紧紧将她抱住。
本以为她怀责怪我,没想到她却温声细语的说:“傻丫头,姐没事,你姐夫他就是气头
上,等过几天气消了就好了。”
我摇了摇头,想说:姐,你别再回去了。
可我要怎么说出口呢?
这时,姐姐肚子里的孩子动了一下,她呀的一声,说:“你小外甥在里面踢我呢。”
我本来还能绷住,这一刻眼泪哗的就控制不住了,脸上鼻涕眼泪糊成一团。
真好,这辈子我一定能见到他了。
姐姐比我长三岁,早三年便嫁人了,夫家是礼部侍郎的大公子,是京城里有名的俏公子,
当年大婚羡煞了一众京都一众女眷。
谁知薛家失势,姐夫一家怕受连累,竟然将刚刚生产的姐姐从府中赶出。
当时正值冬月,姐姐穿着单衣拖着流血的身子跪在尚书府门前苦苦哀求。
姐夫非但没心软,还将她的孩子一并丢出,可怜那个刚刚出生的孩子被活活冻死在那个
冬天。
出嫁前的闺阁母亲仍为她留着,姐姐暂且住下。
可不到两天,母亲便搬出出嫁从夫那一套要送姐姐回去,不管我怎么拦着都没用。
本以为爹爹和大哥会拦着点,可他们说,你姐姐怀的是周家骨肉,哪有留在娘家不走的
理儿。
我思来想去直接写了封休书让人送去尚书府。
傍晚的时候,姐姐收拾好东西准备上路,正要上马车时远处走来了队伍。
上面拉了整整一马车的饰物,姐姐一眼便认出了,那是她出嫁时抬去尚书府的嫁妆。
她不顾自己大着的肚子冲了过去,不等开口,带队的人先一步将签字的休书递到她面前。
正是我递到尚书府的那封,上面还有我的亲笔字迹。
姐姐看向我,震惊的目光里满是失望。
她哆嗦着嘴唇问我:“婉莹,这是你干的吗?”
我咬着下唇点点头。
休书从姐姐手中滑落,而她的裙摆下突然多了一抹鲜红。
母亲惊恐地呼叫:“来人,快请大夫,大小姐流红了……”
薛府门口乱作一团,尚书府的人看都没看就走了。
我上前去搀扶,手被母亲狠狠甩开。
那一刻她不是在看一个女儿,而是在看一个仇人。
姐姐的孩子没了,屋子里传来姐姐的嚎啕大哭。
我站在院子里,那声音像冰锥一样重重击在我心上。
从头到尾我都是为了救他们,可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
哥哥来到我跟前,指着我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弟弟年幼不懂大人们经历了什么,扯着
我的袖子一直在问。
那天爹爹动了家法,我趴在扁长的凳子上被荆条抽打,打到血肉模糊,打到皮开肉绽。
全家人都对我失望至极,我带着一身伤再一次跪在了祠堂里。
身上越来越冷,额头越来越烫,我感觉自己应该是发烧了,即将晕倒的时候祠堂的门被
人打开。
迷迷糊糊中我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像前世一样。
他抱着我,冲出大门。
“上官羽……”
我沙哑的喊着,耳旁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醒了?”
我猛地睁眼。
上官阙!怎么是他?
他看着我,嘴角含笑,但眼底一片冰冷。
“你在喊谁?”
5,
我惊了一身冷汗,故作不知地问:“我说梦话了吗?”
他眼底的冷意随即化作宠溺,凑近我耳边道:“你马上要嫁给我了,不许喊别人的名字。
”
“知……知道了。”
他叫我好好养伤,临走时勒令薛府不准责罚与我。
爹娘果然不再怨我了,直接对我视而不见,就连府里的下人也都当我不存在,除了每日
的饭菜什么都不管。
我活的好像一个透明人,可我并不在意,比起薛家上一世的下场,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
么。
可人算不如天算,隔天一早上官阙又来了,这次来是公务。
我的伤没好,一瘸一拐的走过去时他人已经从爹爹那出来了,正好站我对面。
他当着府中下人的面一把将我搂紧怀里。
强烈的恶心让我差点扇他脸上,但我忍住了。我故作慌乱的去推他,可惜他禁锢的太紧我根本挣脱不开。
“你,别这样。”
他低着头,唇擦过我耳畔:“别忘了,上次是谁把你从祠堂里抱出来,全府的人都看到
了。”
“那不一样。”
他低笑一声,问:“哪不一样?还是说……”
我连忙转移话题,追问道:“殿下今日来,有何贵干?”
果然管用了,他将我放开,说道:“父皇秋围,需要有人护卫,以往这些都是薛将军的
职责,如今薛将军卧病,只能另作他人了。”
秋围?怎么提前了?
前世秋围实在我和他成亲的一月之后,难道我重生后一切都改变了?
我故作好奇地问:“那殿下打算用谁?”
“还能有谁,你的好哥哥。”
我心头咚的一下,震惊地看去。
他笑着帮我正了正身上的云肩,在我耳边低语了句:“如此,你不就配得上本宫了。”
话落后,他人就走了,只有我傻在原地。
前世就是在围场,皇帝遇刺,哥哥随爹爹护卫,却落得私通逆贼谋反的罪名!
想到这我慌乱地朝着哥哥院子跑去,他正在更衣准备出发,身上的官服套了一半。
姐姐的事已经让大哥对我好感锐减,现在贸然闯入更是火冒三丈。
“薛家从小的教养喂了狗吗?”
“大哥,你不能去围场。”我对他的怒火直接忽视。
“爹爹被你害得丢了兵权,二妹被你害得小产,现在你还想害我不成?婉莹,你太让大
哥失望了。”
他合上衣服,从我旁边疾步而过。
我用力抓住他的衣角,被他大力拂开。
惯力将我甩倒在地,头重重的磕在门框上,我疼的“哎哟”一声。
大哥闻声回头,看到我痛苦的样子眼里有一丝不忍。
最终我还是没能留住大哥,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哥去送死,更不能看着薛家被栽赃上
一个谋反的罪名。
翌日一早,我悄悄换了衣服拿着爹爹副将的令牌混入围场。
前世刺客会在巳时三刻皇帝带兵进入围场深处时出击,我趁人不备牵了一匹马飞快朝着
围场深处奔去。
谁知一张大网从天而降,我被牢牢困在里面。
莫大的悲怆从心底升起,完了,如果皇帝遇刺大哥被栽赃,整个薛府依旧逃不出灭门的
命运。
这时,远处传来呼喊声。
“放了她!”
我抬头看去,围场的小路上,大哥骑着马从远处狂奔而来。
脑子轰得一下像被炸开,我声嘶力竭地大喊:“回去,快回去!”
可一切都晚了,无数的箭矢朝他飞去,密密麻麻地扎进他的胸膛里,鲜血满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