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材/罗子君 文/海藍之谜
我叫罗子君,今年49岁。
我家住在四川的一个小县城边上,在我小时候,父母都在乡下种地。
虽然我父亲还有一个小官职,当的是生产队长,但这并没有给家里带来什么优势。
当别人已经开始建楼房时,我家里却只有三间小平房,我读初中时,都只能跟姐姐住一个小房间。
那时候,我很爱看琼瑶的言情小说,经常把书借回家,白天因为要做作业,没有时间,我晚上就藏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筒熬夜看小说。
为这事,姐姐还经常跟爸妈告状,我也被训了好几回,但是谁又禁得住那些爱情小说的诱惑呢,我觉得比零食更开胃哦。
因为爱看言情小说,我的语文成绩还不错,特别是我的作文,老师经常都会作为范文,在全班同学面前示读,别人都戏称我为“才女”。
但是,我对数字却很不敏感,即使到现在,我都几乎是路痴,对方向感没有任何概念。
所以在初中的时候,我的数学很难及格,后来我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学几何、函数上,才勉强考上了县城的普通高中。
上高中时,我的前排男生叫饶伟,虽然他也来自农村,但他幽默的谈吐,却迎得班上很多女生的另眼相看。
饶伟的个子不高,可能只有1米70的样子,但他样貌长得挺俊朗,皮肤很白净,这在男生中是比较少见的。
最要命的是,饶伟的理科成绩特别好,不管什么难解的数学题,物理题,到他手上几乎都是迎刃而解。
有时候,他和数学老师在讲台上争辩题目的解答方法时,还会把老师说得哑口无言,常常引得班上同学起哄。
我的同桌叫小春,是一个很喜欢开玩笑的女孩子,我们都喜欢看情感方面的小说,就成了志同道合的朋友。
有一次,小春去我家玩,晚上我们躺在一个被窝里,一起谈论琼瑶的小说,都非常羡慕故事里的女主角。
小春就悄悄问我:“子君,你知道吗,饶伟是我们班女生的大众偶像,而你也是一个小才女,你们挺般配的。你告诉我,你喜欢他吗?”
我和小春当时正说在兴头上,我也正沉浸在爱情的幻想中,所以就对小春说:“饶伟是长得挺帅的,而且又聪明,倒真像琼瑶书中的男主人公。不过,我只是佩服饶伟的数学成绩好,并没有其它想法。”
小春“嘻嘻”笑着,凑到我耳朵边说:“我知道,子君,你是喜欢他的,你们经常在一起谈天说地,饶伟也一定喜欢你。”
我和小春都正处于青春懵懂时期,在一起悄悄说说自己的小心思,好像也是很平常之事。
但是,我没想到,后来小春居然会跟我开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玩笑,把我和饶伟都拉了进去。
4月份的一天,小春突然递给我一封信,悄悄说:“子君,这是饶伟给你写的信。”
我疑惑,饶伟就坐在我前排,有什么不能口头直接说吗,干嘛还写信给我?
小春对我眨眼睛:“他对你有好感吧?”
我的心“咚咚”地跳起来,然后撕开信封,只见信纸上面的署名真是饶伟,我心里更发慌了。
饶伟在信上说:罗子君,你是一个聪慧,有才气的女孩,我很欣赏你。下午放学后,我在学校篮球场旁边等你。
饶伟欣赏我,他喜欢我?
我看到小春正目光炯炯地看着我,脸顿时红了,连忙把信纸塞进语文书里。
小春嬉笑着问我:“饶伟给你写的啥?他喜欢你吧?”
我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没有啥,他就是问写文章的诀窍。”
上课的铃声响了,小春也就没有再问,我们都开始上课了。
但是,我精神一直都没能集中,那节课究竟老师讲了些什么,我半点印象都没有。
下午放学后,我的心跳又加快了,去不去赴饶伟的约会呢?我心里犹豫不决。
是的,我的确对饶伟有好感,但我想不到,他居然会主动给我递书信,我这是梦想成真了吗?
到了放学的时间,我还是忍不住一个人悄悄走到操场上,在篮球场边的大树下徘徊了很久,但却没有看到一个人过来。
就在我有些失望,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罗子君!”
我转身望去,只见饶伟向我走来,因为走得有些急,他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气喘。
他说:“我本来不想来的,但怕你一直等着,还是决定来一趟,想告诉你,我现在以学习为主,不想考虑其它的事。”
我的脸窘得通红,大声说:“饶伟,你什么意思,不是你约我来这里的吗?”
饶伟说:“怎么可能?是你给我发了一张明信片,说你对我有好感,约我出来说话。”
我气得几乎要抓狂:“饶伟,我什么时候给过你明信片?你怎么能诽谤我?”
“明明是你让小春给我一封信,约我在篮球场见面的,你就是想戏弄我,专门来看我笑话的吗?”
饶伟摇头:“我怎么可能给你写信?我做数学试卷还来不及,才没有闲工夫搞你们这些女孩子家的游戏。”
我委屈得眼泪都涌了出来,偏偏身边没有带着饶伟给我的信纸,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直气得扭头就走。
我发誓再也不理饶伟了,他居然敢这样捉弄我,不把我放在眼里。
我红着眼睛进了宿舍,小春走过来问我:“怎么不高兴了?”
我说:“饶伟居然戏弄我,说是我主动约他,真过份!小春,你去给我证明,信封是你交给我的。”
小春一副很同情我的样子:“子君,原来没有成功啊?唉,可能你们有什么误会吧,但有些东西,越解释,越说不清楚呢!我还是不要去淌这浑水了吧?”
当时我的心情很糟糕,觉得丢了面子,恨不得躲起来,就没有再逼着小春去帮我做证了。
直到几天后,我和小春饭后在操场散步时,她突然对我说:“子君,前几天是愚人节,我和你开了一个玩笑,你可不能怪我哦!”
我瞪着她:“什么?”
她伸了伸舌头:“子君,就是饶伟给你的那封情书,是我写的。”
我愣住了。
其实,事情发生得这样蹊跷,我早就应该想到其中有问题的,只是当局者迷,可能那一封情书也是在我期待中的吧,我才会选择了相信。
我不满地对小春说:“你的玩笑开得太过份了,把我弄得一点颜面都没有,亏我还把你当作最好的朋友!”
虽然小春觉得只是愚人节的玩笑,无所谓,但我还是敲打了她老半天,都没能解气。
但从那以后,我就没有和前排的饶伟再说过话了,虽然错在小春的故意捉弄,但我还是觉得饶伟太冷傲了,对我无情无义。
高中毕业的时候,不知道饶伟是不是太骄傲了,竟然临常失利,只考上了外省一所普通的大学,教我们的老师都觉得很意外。
我却觉得幸灾乐祸,饶伟那么高傲,他也不过如此嘛!
虽然,我们班一共才考了3个大学生,而我,也是可怜的高考落榜生中的一员。
我落榜后只能回了家,在屋里呆了好长一段时间,每天帮着爸妈做饭,洗衣服,还没有打算好去做什么工作。
第二年,在我家附近修建了一个机械厂,占用了我家的土地,所以我就进了机械厂上班,在办公室做了名文员,工作倒也轻松自在。
热天的时候,有一天我正在厂里上班,到车间里填写临时工名单时,突然发现一个熟悉的名字:饶伟。
我一愣,觉得应该是同名同姓的人吧,饶伟不是去读大学了吗?他一定不可能在我们厂里做临时工的。
但是,我没想到的是,在中午去吃饭的时候,我在食堂的一角,真的看到了饶伟的身影。
机械厂中午是包伙食的,吃饭的人很多,此时的饶伟,正端着餐盘,坐在一张餐桌上边专心致志地吃着饭。
我忍不住端着自己的饭盒,走上去,在饶伟对面坐了下来,一边吃饭,一边看他。
他终于抬起头来,看到是我时,他也是明显的一愣。
我问:“你不是在读大学吗,怎么会在这里打工?”
饶伟笑笑:“打暑假工啊,挣点学费钱。”
原来是这样。
我们便有一句没一句地说了些话,就像一般的老同学见面一样,多了几分亲切,过去的介怀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饶伟在机械厂里一直做到了开学,我以为他该去大学报到了,可是他并没有去,依然在厂里干着临时工。
我忍不住问他:“你的学费钱还没有挣够吗?”
饶伟低着头说:“不想去念了。”
我大吃一惊:“你什么意思?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你怎么能轻易放弃呢?”
饶伟说:“我爸去年患了病,一直在治疗,家里早已拿不出钱给我念书了,我妹妹考上高中都没有读,选择了去打工,我是哥哥,更应该早点出来工作,帮家里减轻负担。”
本来饶伟读不读大学,并不关我的事,可我一听说他要放弃念大学,心里顿时就急了。
我忍不住去拉他的胳膊,说:“不行,饶伟,你已经念了一年的大学,现在放弃就太可惜了!”
“你一定要坚持读完,毕业后你才能找到好工作,像现在这样做临时工,根本没有前途的。”
饶伟还是摇头:“即使我现在去了学校,恐怕也是半途而废,到下学期没钱交学费了,也还是读不下去,还不如现在继续打工。”
我说:“饶伟,这样吧,我挣了工资,就借给你读书,等你毕业工作了了,再还我,行不?”
饶伟虽然不想欠我的人情,但我心疼他是一个有学问的人,如果就此放弃他的大学学业,真的挺遗憾的。
所以,我就瞒着家里人,将自己的存款取出来,借给了饶伟读大学。
饶伟的眼睛都湿润了,他说:“子君,等我以后完成学业,一定加倍还你的钱!”
等饶伟去了大学,我依然兢兢业业地在机械厂上班,每个月的工资钱,我总要分出一部分,寄给饶伟做生活费。
我们经常书信往来,不知不觉间,他在字里行间开始倾注了感情,而我,也死心塌地地爱上了饶伟。
在饶伟大学快毕业的时候,当时我父母并不知道我和饶伟之间的事情,老妈就对我说:“子君,你大姨给你介绍了一个对象,你也该交男朋友了,周末去相亲看看吧?”
我一口就回绝了,说自己还小,不想谈恋爱,但母亲就一直在我耳边啰嗦不停。
我没法,只好给父母说了实情,自己正在和一个自己的高中同学交往。
当时我姐姐已经出嫁,父母都希望我留在家里,招个上门女婿回来。
他们一听说饶伟的家在乡下,家里条件不太好,本来想反对我们在一起的。
但他们转而一想,或许,饶伟这样的家庭条件,应该会答应入赘我家吧?
于是他们就没有再逼着我去相亲了。
饶伟毕业后,就去了一家国营纺织厂上班,可谓是有了铁饭碗,这时候,我当然也不好跟他提入赘的事情。
饶伟提着礼物,第一次来我家的时候,我爸妈便问他:“你是真心和我家子君在一起吗,不仅仅是因为她帮你凑了学费钱吧?”
饶伟脸红了,有些不安地说:“我欠子君的学费钱,和我们两个人的感情,肯定是两回事,如果我不喜欢她,我会双倍地还钱给她,没必要出卖自己的终身幸福。”
我父亲就说:“既然你是真心喜欢子君的,你愿意做我们家的上门女婿吗?我们舍不得女儿嫁出去。”
饶伟沉默了。
我知道,做上门女婿,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一件难以抉择的事情。
所以我对父母说:“爸,妈,你们还是站在饶伟的立场考虑一下吧,他的爸妈养育他也很不容易,没有多少父母愿意自己的儿子入赘到别人家的。”
我爸妈对这个准女婿还是比较满意的,所以他们也就没有强调入赘这个条件。
饶伟在我们隔壁市上班,他挣的钱一直要给他父亲治病,所以我并没有让他还钱给我,相反,我还经常买营养品去乡下,帮着照看未来的公公婆婆。
让人难以接受的是,饶伟在纺织厂没上几年班,他们的厂子居然宣布破产,他年纪轻轻便下岗了。
他感觉非常颓废,但我安慰他说:“你在厂子里工资也不高,没有大的发展,长痛不如短痛,出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那以后,饶伟到处去找工作,后来终于应聘进了我们当地的钢管厂上班,也算稳定了下来。
饶伟的父亲在我们结婚之前就去世了,为此,我和饶伟的婚礼也一拖再拖,直到我们都满了28岁,才在我父母的帮持下,举行了婚礼。
当时,因为我家就在县城边上,撤迁的可能性很大,所以饶伟还是很配合地住在了我家,也算是做了我家的上门女婿吧!
我们的儿子出生的时候,我家的房子果然碰到了拆迁,我们家就拿到了两套拆迁房,一套我父母住,另一套就是我们一家三口的。
因此,婆婆也来到我们家里帮着带孩子,从那以后,婆婆就一直和我们住在一起。
我和饶伟在后来,当然还经历许多事情,包括我上班的机械厂倒闭,我又自己创业去市场卖小百货。
而饶伟,一边在钢管厂上班,一边开大车在工地拉货,辛苦了好几年时间,我们才又在城里置下两套房产。
所幸,我们人生中的每一次改变,看似波折不断,但其实也是一种动力,推着我们去做出改变,从而让我们的人生路越走越宽。
现在,我还是市场上的一个小摊主,饶伟也还在钢管厂做着朝九晚五的工作,我们的儿子还在上大学,也算岁月静好吧。
只是,我经常都会朝丈夫念叨:“饶伟,你读大学欠我的钱,准备什么时候还啊?”
丈夫就忍不住瞪眼睛:“我都已经以身抵债了,你还让我还钱?”
我不满:“是我嫁给了你,你得到了福利,怎么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说:“我为你和儿子累得折了腰,你自己做生意挣钱,却叫我去批货、收摊,还要我一日三餐做饭伺候,你这个婆娘,太得寸进尺了!”
我笑道:“可是,我们家里的经济大权,一直都在你身上啊,我都没有银行卡的。”
是的,我数学差,不想算账,所以家里的钱财悉数都交给丈夫管理,甚至连我做生意的成本开支,都由他去核算。
小到买菜、买牙膏,家里的大小事务,都有当家的去操心,我只管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吧。
儿子忍不住替他爸爸打抱不平:“妈,我觉得我爸哪里是讨了老婆,简直是在养女儿呀,他的负担真重,就差给你喂饭吃了。”
呵呵,丈夫看到儿子站在他那边,得意地笑了。
我可不服啊,对着他吼道:“饶伟,差我的学费钱,我可是记了账的,这辈子,你就慢慢还我吧!”
本文为作者原创首发,已开通全网维权,侵权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