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山火化队战士回忆:整理完烈士遗体,2天吃不下饭,不敢上厕所

自由的百灵鸟 2024-02-01 18:00:47

老山战斗虽过去了将近40年,但对很多人来说,它好像就发生在昨天。

陆军炮兵防空兵学院的都吉君教授至今保留着他在1986年写下的遗书。

他经受住了硝烟战火的考验,又足够幸运地能够归来,方能在如今将遗书连同军功章一起亲自展现给世人。

但更多的人,他认识或不认识的战友,他们的生命终结在了那片喧嚣的土地。

老山火化队的战士们更加深刻地记住了当年他们整理过的烈士的遗体。

回忆起这些往事,他们还记得起初吃不下饭、不敢去上厕所的复杂的心情。

惨烈的老山战役

“一秒接过军装,一生都献给国防。”“只要祖国需要,我愿把生命抛洒南疆。”

这些出现在都吉君教授遗书里的字句,正是千千万万奔赴南疆的战士们的心中所想。

他们心中有对祖国、对人民的真挚的热爱。

老山战役是1979年对越自卫反击战后,中国同越南侵略者在云南边境上打响的一场为期5年的边境战争。

它开始于1984年,结束于1989年,是改革开放至今,中国陆疆上展开的唯一一次热战。

后来,老山地区撤销防御作战任务,仅作为普通边界由边防军队驻守,但在老山战役中诞生的老山精神还是作为一种宝贵的时代精神传承了下来,至今都发挥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老山是中越边境线上诸多山脉中的一条,但它却具有十分重要的战略地位。

事实上,老山是中越边境上的一个重要的制高点,和与其隔着南温河相望的八里河东山一起牢牢地控制着从麻栗坡到越南河江省的通道。

登上老山之后,甚至还可以向东,向西,向南,向北通视两国边境纵深20余公里的地区。

这意味着,中越双方谁占据了老山,谁就能封锁主要的交通干线,观察并监视对方境内纵深20余公里的地域,在战事中牢牢掌控主动权。

值得提到的是,老山地区河多沟深,内含3条大河、7条小河和1条暗河,水流湍急,泅渡困难,区域内雾大雨多,能见度差,部队隐匿其中,突然发起攻击便是防不胜防。

这也是中越双方都迫切想要攻占下老山的重要原因之一。双方在此展开了激烈的对战。

中国方面,截止到1982年底,解放军的现役军人共有423万多人,和彼时总兵力约为120万人的越南相比,在军人数量上有绝对的优势。

只是,打赢老山战役至关重要,对此中央军委十分重视且谨慎,一开始就制定了“杀鸡用牛刀”的战法,前前后后派出的总兵力约3倍于敌。

这是中方最终取得老山战役的胜利的一个关键原因。

只是,在战事爆发之前,越南就已经在老山地区的各边界骑线点和高地构筑了坚固的防御体系,并派出越2军区313师防守。

甚至,老山地区的地下,都被他们埋藏好了地雷。

在这种情况下,解放军每前进一步,无疑都冒着极大的风险,想要攻破他们的防御,也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比如,我军119团取得松毛岭一战的胜利后,侦查人员赶到现场清缴越军物资时,就被遍地尸体散发出的血腥味刺激得当场呕吐了起来。

老山战役的一位幸存者后来接受采访提到,当时阵地前沿堆积着大量的尸体,在炎热的天气里很快腐烂。为了防止更多尸体腐烂,防止臭味扩散,“我们的防化部队还特地来打了防化弹”。

事实上,当时作战的部队,其后勤部门都特别筹集了棺材。

比如,师长廖锡龙所在的31师,其后勤部门就在者阴山拔点作战前筹集了200口棺材,赶来向廖锡龙汇报。

廖锡龙沉默了片刻,掷地有声地表示:“如果这次作战要用到200口或150口棺材来埋葬我们的战士,我看我这个师长应该撤职!”

他给出了一个承诺:“100口就足够了。”

100口棺材,便对应着100个中国军人,对应着100个家庭。

很难想象当时战事之悲壮,竟到了牺牲100人也是师长极力争取的结果。

事实上,这一战打下来,廖锡龙的确兑现了他的承诺。

在他的有力指挥下,31师牺牲98人,节约三分之二的弹药,换来了击毙越军大尉以下550人,俘敌18人,缴获60毫米以上火炮19门、各种枪151支及大批弹药和军用物资的巨大胜利。

这场作战也成了中越战争中兼具模范性和传奇性的著名战例,廖锡龙更是因此被提拔为11军的副军长。

牺牲战士的遗体安置

“头可断,血可流,祖国的寸土不能丢。”

这是守卫在老山前线的指战员和所有士兵心中的共同誓言。

彼时,不少战士、学者还拿起笔记录了前线的战事,记录了参战的官兵的事迹。

云南前线开展的“祖国在我心中”的征文活动,就有不少人积极响应。

在1985年济南军区政治部宣传部整理的一份纪实报告中,就收录了不少前线传回来的文章。

其中便有人提到自己曾在火化厂里抓起一把烈士火化后的骨灰,看到里边竟有大小弹片四十一块。

当他询问火化场的一位同志之后,同志告诉他这不是特例。平均每个烈士身上都能少出一斤多重的弹片,大的像拳头,小的像米粒。

他望着这些弹片心情沉重,想得很多、很多。

还有人抄录下一位烈士的墓碑上的一首悲壮的诗,其中有一句是这么写的:“人有多少无畏的献身,唯有军人,才有选择这种壮举的权力。”

任是谁,都只有一次生命,也只能珍视生命,但在这血与火的战场上,这些战士们却选择向死而生。

比起保住自己的性命,他们更希望把生的希望让给别人,把死的危险留给自己。

战场上,无数个角落都发生着类似的事情:士兵们喊着“连长,你不能去,要死我们先死”,枪炮声中,连长却猛地扑倒在了士兵的身上,牺牲自己救下了所有他能救的战友。

陶正明少将也曾参加过老山战役,见过许多抢救负伤战友的惨烈场面,还负责过整理烈士遗体的工作。

他深刻地记得,当时从阵地上运下来的烈士的遗体,不少身子都被炸乱了,只能用麻袋装着运下山。

他们这些负责整理烈士遗体的人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把这些碎片残肢都放进一个大木盆里,剜出其中的弹片,再用烧好放置一会的温水将这些残骸一一清洗,再用毛巾擦干。

这之后,每一位烈士的残骸都会被单独放置在一张干净的床单上。

他们会细心地用针线将这些碎片残肢缝连起来,将遗体拼接好。

有的烈士牺牲时头被炸飞了,遗体没了头部,又找不回来,他们就会拿出事先做好的头样装上,再画好形状。

整理好烈士遗体,他们还会给每一位烈士套上缝着红领章的新军装,再给烈士们戴上别着红五星的新军帽、盖上新军被、铺上一面“八一”军旗。

这时候,他们便会打开收音机播放哀乐,站在烈士们的遗体旁默哀致敬,向烈士们做最后的道别。

这之后,烈士们的遗体就会被推进火化炉。内里熊熊燃起的大火吞没了他们的身躯,并无法吞并他们的精神和信念。

为烈士整理仪容、向他们做最后道别固然伤心,拼死在战场运送烈士遗体回来的战士更是担负着极大的风险。

2017年,《光明日报》就刊载了作家朱秀海的一篇文章,名为《长相忆》。其中,朱秀海就提到了老山战役期间,他见过的护送烈士遗骸的过程。

他提到,当时战场上造成敌我双方最主要伤亡的“凶手”是地雷和冷炮,后者指的是步兵伴随火炮进行的不定点、不定时的攻击,又由于山高路险,一人触雷或者被冷炮炸伤就需要四个人往山下抬,若遇上途中雨多道滑,很容易就会造成二次三次甚至是四次伤亡。

他提到,不管是他到达之前还是之后,前沿的战斗一天也没停止,伤亡也就不会停止。甚至,有段时间,尽管没有打一场打仗,平均每天也都会有一人牺牲。

每当半夜或黎明猝然响起惊心动魄的电话声,他就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

他开始担心,“这名牺牲者如何在暴雨中经过泥泞的小路,从阵地上被运到山下来。”

事实上,每一条从高地通往山下的小路都是从雷区中开辟出来的,是战士们用生命“选择”出来的。

每当有战士受伤或牺牲,就有四名战友用雨布将他兜起,一人抓着一个角沿着小路将他抬下山。

山路窄狭而陡峭,最极端处坡度甚至达到70度,他们护送伤员、运送烈士遗体都用不了担架,只能用雨布。

而小路的两边也都插有红白两色的三角小旗,一旦其中有一个人脚下打滑,滑出小旗的边界,“首先他自己就会触雷,不走运的话其他人也会因他而倒霉。”

每次听到山上传来一声不大的、沉闷的响动,朱秀海就会提起心,看着在电话机旁值班的指挥员焦躁起来,致电山上的指挥员询问情况。

一旦得到确认,便会有更多的人前往救援,而更多的人走上那样的小路,就有更大的概率增加新的伤亡。

然而,便是担负如此之大的风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会放弃救援伤兵、运回烈士的遗体。

所有人都是可以绝对信任的战友。

火化队战士的回忆

对老山战役战况之惨烈更有直接认识的当属负责一部分后勤工作的火化队的战士们。

他们的阵地是火化厂,他们的任务是给予值得敬佩的所有牺牲战友最后的体面,代表党、代表国家和代表人民向这些烈士们致敬,并且做最后的道别。

这是一个足够让人悲痛沉郁的任务。

韩亚清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原1军1师的老兵,老山战役期间,身为师政治部组织干事的他受到了组建师战地烈士工作组并担任烈士火化组组长的指令,负责了“一段人们既关心又不便涉足的内部性工作”。

整个师战地烈士工作组一共由21名干部战士组成。除他之外,其中1人来自师宣传科,1人来自师干部科,18人来自师教导队。

宣传科的老干事邱忠荣被任命为该队的临时党支部书记,组成了2个党小组和1个团小组。

韩亚清此前并非有过相关经验,在师政委李继松、师政治部副主任袁西有的协调和帮助下,他带队到正在一线作战的十一军进行了观摩学习,了解了一些烈士工作的程序、内容、方法和注意事项,形成了一定的概念。

从烈士抢运、转运、团中转战初步清洗到火化厂接收、整理遗容遗物,再到火化、记录伤情、登记弹片数量、为骨灰盒编号等等,每一个环节韩亚清都尽力做到精细。

从烈士抢运、转运、团中转战初步清洗到火化厂接收、整理遗容遗物,再到火化、记录伤情、登记弹片数量、为骨灰盒编号等等,每一个环节韩亚清都尽力做到精细。

第一天带着队友们为烈士清洗身体、缝合身体时,望着他们惨不忍睹的遗骸,韩亚清也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一直到天黑了,他们也根本没有食欲,2天下来甚至吃不了多少饭。

胆小的一开始还不敢去上厕所,一直到后来适应了才慢慢习惯这份工作。

期间,有人认为“人死如灯灭,搞好搞坏都一样”,韩亚清却绝对不允许这样的思想在火化队中扩散开来。

正因为他的坚持,这份阶级爱战友情一直得到延续。

参考文献:

1、祖国啊,我们为您而战——云南前线开展“祖国在我心中”活动纪实&阎金久 靳士考 王桂安

2、长相忆(光明日报)

3、参观人体标本展示馆(书名: 《我和我的战友》作者: 陶正明著,当前第:292页)

4、四十年前,那场惨烈的战争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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