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张合格老公加减表,
老公撒谎、敷衍、毁约扣两分;
但只要他为我做了一件小事就能加上十分二十分。
可尽管我这么偏心,他也还是没能及格
...
1
我和简殊在一起十二年,结婚五年。
前十年,简殊在我心里都是满分高质量男友,后来的两年,我在心里加加减减,始终没让他掉下及格线。
我一直觉得是那十年的分数积累的太高,导致他这两年数不清的敷衍、爽约和撒谎也没能扣完分。
直到今晚,朋友张洛发给我他在的酒吧里,为一个陪酒女出头的照片时我才明白。
什么加分减分的,不过是我舍不得放手的借口。
如今这些照片,就像是在嘲笑我恋爱脑的下场。
我看着自己在家为周年纪念日精心布置的场景,和桌上冷掉的烛光晚餐,打开手机预约了离婚登记,顺便接受了老板安排的下周出差。
我收拾出一个行李箱离开,给自己开了个总统套房,囫囵的洗漱完钻进了被窝蒙头大睡。
第二天,手机里除了老板的彩虹屁和张洛关心的问询外,再没有其他消息。
我跟老板请了几天假,老板爽快答应,只让我出差前一天到公司开个会。
然后,我让张洛帮我起草了一份离婚协议。
张洛是我和简殊的共同好友,在A市最大的律所上班,很擅长离婚相关的案子。
也因为在律所看了太多怨侣,他以前一直觉得我和简殊简直是满分夫妻,两年前他还曾评价我们。
「青梅竹马势均力敌,工作上是各自领域的顶尖,爱情上是彼此的初恋,我说我嗑的cp是双强,没意见吧?」
那时候简殊搂着我,满脸得意的说:
「都是小禾教得好。」
后来他又一次撒谎加班实际上是在酒吧声色犬马被我拆穿时,他说:
「姜禾,就是因为你太爱说教了,我才不想告诉你啊!」
在我抱怨他又借口工作爽约我们的约会时他说:
「姜禾,你能不能给我点自由!」
在我不满意他和实习生走太近时,他说:
「姜禾,你要是对我这点信任都没有,那就离婚。」
还有太多残忍的话语曾从他嘴里说出来,我从一开始的辩驳和指责,到后面静静地听着,在心里默默扣着一分、两分...
然后又在他事后的道歉和讨好的举动中默默地加分。
五分、十分、二十分...
张洛很忙,忙到和我们小聚的时间很少,但他看出了问题并指出来了,私下问了其他朋友具体情况。
其他朋友劝他「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他说狗屁,这种婚拆了才是积德行善。
于是自己花钱找了人,拍到了简殊和别人在一起的证据,让我那自欺欺人的加减法彻底崩塌,下意识的喃喃自语。
「减一百分...」
张洛说:
「小禾,别拖累自己。」
我大哭一场,然后收拾东西离开了家。
张洛的离婚协议很快发了过来,也发给了简殊一份,简殊立刻打来了电话。
我没接,只是把昨晚预约的离婚登记时间截图发给了他。
很快,简殊拍了一张家里的照片发给我。
「就因为这个?姜禾,我昨天在加班,我跟你说过了。」
「你以前说过会全力支持我的工作,现在反悔了就搞这出,那我道歉行了吧。」
「一个小时内回来,我带你出去补过,给你准备了礼物,过时不候。」
他又发来一张照片,是我常买的那家奢侈品店的手镯,有个一模一样的正戴在我手上,已经买了有半个月了。
我把他在酒吧的照片发给他,然后回复:
「你抓紧时间看看离婚协议,明天下午三点,别迟到。」
简殊发了很长的语音,我实在懒得点开听,于是把手机丢到一边又开始补觉,迷迷糊糊地还梦见了十八岁的简殊。
2
睡醒时天已经黑了,手机塞满了未接来电和短信,还有99+的消息。
简殊最后给我发了一条消息。
「小禾,我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吗?这只是工作上必不可少的场面,我并没有背叛你,不管怎么样,给我个机会让我道歉好吗?」
我几乎都能想象到简殊在我面前说这句话时可怜又无助的神情,这是他每次道歉时会摆出来的姿态,像极了十八岁时的他。
那时候我们刚互相鼓励着熬过了高三,高考结束那天还去江边放了孔明灯,顶着青春期少男少女特有的丑陋发型和青春痘在缓缓飞起的烛火中牵了手。
结果那天夜里,警察上门抓捕吸毒的简殊爸爸,他爸在慌乱的逃窜中出了车祸一命呜呼。
初恋的喜悦还没过夜,就被死亡的阴影笼罩了彻底。
我赶到简殊家时,围观的人群已经散去许多,他的爷爷奶奶跟救护车走了,只留下他坐在街边发呆。
「小禾,我不明白。」他说:「我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对我?」
那时他可怜又迷茫的表情让我的心像被人狠狠揉碎,只是抖着手将他抱进怀里。
「别怕,」我说:「我会一直陪着你。」
如今,这样的表情不再让我心软,只让我觉得厌烦。
第二天,我提前了一个小时到民政局领了号。
简殊来的时候形容憔悴,穿着也不太整洁,冷着脸坐到我身边。
「你就非要这样?我那只是逢场作戏,我从来没有跟她发生过什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
我嗤笑一声,出言讥讽:
「那你们这出戏排片还挺多啊,关系这么熟,没少去酒吧巡演吧?你是没跟她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关系,你只是十分享受这种暧昧纠缠罢了。」
他沉默了,我接着问:
「她知道你有老婆吗?」
他点点头说:
「知道,我一开始就说了我有个在一起十二年的妻子,但是她说自己不在乎,也不求名分,只是想有人能保护她。」
「所以你就上赶着了?DC下一代守护者不是你我不看。」
「姜禾,你别这样。」他顿了顿,接着说:「她经历了很多,小小年纪也不容易,我只是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我帮她,就像帮了曾经的自己,而且我们什么都没有。」
我蓦然转过头和他四目相对,他这才看清我眼里的厌恶,脸上露出受伤的表情。
「我们一路走来很容易?我们最困难的时候也卖过笑赔过酒?还是也想过爬已婚者的床?她那点小把戏你是真的不清楚?你是真的只想帮她一把?这话说了只怕你自己都不会相信。」
「简殊,你厌倦了就说厌倦了,别打着救赎曾经的自己这样的名头,脏了十八岁的简殊。」
我和简殊是在民政局认识的。
那天我和他分别穿着一中和二中的校服,在民政局大厅的椅子上面无表情的捧着高三的资料温习,身边的父母还在互相埋怨指责。
这奇怪的场面任谁路过都得多看几眼,我心里则是在想原来我的父母并不是唯一一对离婚还要带孩子来做见证的奇葩。
轮到我父母去办理离婚时我正翻出数学小测的卷子开始做题,对着最后一道大题冥思苦想时,简殊骨节分明的手递过来一张写满公式的纸。
「同学,你第三步的公式带错了。」
那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在民政局嘈杂的大厅里,我抬起头和他对视。
像合并同类项题型一样,我们自然而然吸引了彼此。
父母离婚后我跟着妈妈,简殊妈妈不要他,他的父亲是毒虫,自己生活都难自理,只能带着简殊投奔了爷爷奶奶。
一中和二中离得远,我们很少有机会见面。
3
那时候社交软件还是企鹅一家独大,但简殊的老人机显然不支持这样的沟通方式,我们也只能通过短信交流。
简殊家境不好,连短信都得精打细算着发,避免手机欠费。
后来高中毕业,一起打工攒钱换了人生的第一部智能手机,不用再担心短信和电话太多而导致手机欠费后,简殊就开始事无巨细的向我报备行程。
杂牌的智能手机像素很差,但简殊还是拍了很多我的照片,从手机屏保到后来各种社交媒体头像都是我,直到如今都没换掉。
只是曾经是因为爱我,如今是要维持爱我的假象。
高三那个漫长的暑假,我们一起处理完简殊爸爸的身后事,又一起填了志愿然后去打工攒学费,在夜空下手牵手幻想着未来。
每天早出晚归,惹得妈妈不痛快,嘲讽我是倒贴的货色。
我置若罔闻,那时候觉得妈妈是迁怒,毕竟曾经妈妈和爸爸也是街坊四邻都夸的好姻缘,甚至差点让我多了个弟弟或者妹妹。
只是后来爸爸孕期出轨,被妈妈捉奸在床,三人推搡中妈妈摔了一跤,孩子没了。
那时候妈妈在医院住院,小三被妈妈娘家人打了一顿也在住院,爸爸带着我两头跑,还哄我叫小三「干妈」,被我妈发现后又一顿吵。
也是在那时我发现,妈妈有个本子,记录了许多爸爸的错事和好事。
让女儿认小三当妈,减十分。
打架时护着我而不是小三,加二十分。
给小三送饭,减十分。
做了我爱吃的,加二十分。
...
她流着泪加加减减了十八年,直到私生子找到她面前,她烧了本子,拉着我爸和我去了民政局。
我和简殊结婚的时候,司仪让她和我拥抱,那时我和她其实往来也不多,她总是说我倒贴,说我搞不懂男人,我不爱听。
可那天在台上,她温柔地抱着我,哽咽着轻声说:
「你别像我,爱的太满,以后受了伤该怎么办。」
走出民政局大门时我想起这句话,也想起那本写满加减法的日记本,记忆中流着泪的妈妈变成了自己。
离婚冷静期的一个月,简殊主动提出了搬走。
「你不是认床吗,回来住吧,我走。」他神色疲惫,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我不会和她在一起的,你放心。」
我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说:
「无所谓,你们在不在一起,不会影响到我离婚的决定的。」
简殊脸色变得很差,他看着我的眼里满是失望,像是在责怪我不懂事。
接着又像是赌气一般开车离开。
我回酒店收拾了东西退房,开车回到了家,他说的对,我确实认床。
而且协议里这个房子是分给我的,实际上当时他不开口,我也是要让他搬走的。
这套房子的地段是我选的,特地选在离两家公司路程差不多的地方,装修和布置也是我一手包办的,都是我喜欢的风格,没有理由让前夫和准第三者享受。
因为想着迟早会回来,所以当时收拾东西也只收拾了几件衣服和护肤品,这大概也是简殊认为我只是在闹脾气,而不是真的想离婚的原因。
回到家的时候,发现简殊也学我的样子,只拿了一个行李箱简单收拾了些,做好了随时回来的准备。
离开前,我拦住了他,看到他眼底闪过得意,面上还是冷着。
「其他东西也收走吧,」我说,满意地看到他不可置信的眼神:「钥匙和门卡也留下,之后指纹和人脸我都会换,离婚证拿到之前,我们还是少见面。」
「你闹脾气也要有个度!」简殊语气咬牙切齿:「除了我,谁还会娶一个生不了孩子的女人!」
我一巴掌狠狠甩到了他的脸上,简殊捂着脸还想嘲讽我,但在看到我通红的眼眶时只剩下手足无措。
「小、小禾...我...我不是故意的这么说的...我只是气你闹脾气才口不择言!你别哭...」
「简殊!」我拔高声量,看着他一字一句道:「这十二年来,今天是我最恨你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