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瞻朱砂痣临死前,撑着最后一口气给他留下几篇画。
一次宫宴画被烧毁,他却以为是我干的。
当众废弃我,为了惩罚我还把我丢进禁牢,让我好好反省自己的错。
被关进去那天,三岁的女儿哭得肝肠寸断:「母后,别抛下我。」
两年后,谢瞻将我从禁牢里放出。
女儿脱口而出:「你为什么没有死在里面?」
「我不是你的女儿,我的娘亲是意妃娘娘。」
意妃,黎知意。
谢瞻朱砂痣黎言心的亲妹妹。
我笑着摸了摸女儿头:「这是你五岁生辰愿望的话,我答应你。」
后来,他们找遍全世界也没有我的影子。
1
出禁牢那天,是久违的晴天。
太阳高挂在天上,耀的人眼睛发花。
我舔了舔干涩的唇,贪恋炙热的温暖。
下一刻,我的腿窝就结结实实挨了一脚,双膝重重跪在地上,被迫臣服面前的男人。
谢瞻坐在步與上,居高临下的睨视着我:「虞昭昭,你可知错?」
我迎着阳光,抬眸打量着他。
两年没见,他的样子没有丝毫变化,还是那般薄情俊朗。
大概唯一的不同,就是他愈发有帝王的威严,一举一动都透露出震慑。
系统说的没错,他的确更适合帝位。
我闭了闭眼,沙哑着喉咙挤出一句话:「不是我做的,我为何要知错?」
谢瞻手中玉戒瞬间被捏碎,怒意从眼缝弥漫出来:「冥顽不灵!」
我做好他再次把我丢进禁牢的准备。
没想到,他却冷哼一声:「滚到后边坐着,朕的耐心有限,不会一次又一次原谅你嘴硬。」
咔哒一声。
我的手铐脚镣被解开,身上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陌生的宫女,将我扶到妃嫔的步撵上坐下。
我这才发现,黎知意也在。
她看到我,就露出一脸愧疚的神色:「昭昭,我不是故意成为皇上的妃嫔,你在禁牢多年,皇上身边没有贴心人伺候,病了好几次,所以我才会代替你……」
她越说脸色越白一分,好似我在逼迫她从谢瞻的身边离开一样。
最终她扯出一个比哭还丑的笑:「既然你回来了,我会请求皇上废弃我的,远离你们的生活。」
我视线一寸寸扫过黎知意的脸。
她说谎的本领还是我教的。
没想到已经这么炉火纯青,看不出一丝演戏的痕迹。
我淡淡一笑:「离开做什么,他以后的日子还需要你继续在身边贴心伺候呢。」
谢瞻脸色瞬间沉了下去:「虞昭昭你阴阳怪气给谁听?」
我不知道我哪个语气让他听出是阴阳怪气。
明明我再真挚不过了。
禁牢两年,我已经想明白了。
谢瞻既然忘不了黎言心,那就让她的亲妹妹做替身。
可以时时刻刻让他睹物思人。
我眼神看向前方,语气平静:「这就是我这两年,用心反省过的结果,你不满意吗?」
谢瞻幽深的眼眸升腾着怒意:「虞昭昭!」
黎知意打圆场:「皇上,今日是婷晚的生辰,时辰不早了,不要误了她的生辰宴。」
谢瞻压下怒意,没再理会我。
谢婷晚是我的女儿。
还记得那日,我被当众扒下凤袍,她小小的身躯拼命挡在我的身前。
「你们不要碰我的母后!」
我祈求她让开,她死死抓着我的手说:「母后,我不让!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为了不让她受伤,将她哭花的小脸擦干净后,我就不再挣扎,跟着侍卫离开了大殿。
她追在我身后,哭得肝肠寸断:「母后,你要抛下晚晚了吗?」
「不管去哪,晚晚都要跟着你。」
我不敢回头看,怕自己舍不得。
只等谢瞻将她抱走,才依依不舍的偷看一眼。
她在谢瞻怀里不停挣扎,落在我耳朵里的最后一句话是:「母后,别抛下我!」
那时她才三岁。
两年没见,也不知她怎么样了。
一阵风吹来,我身上单薄的囚服被吹的沙沙作响。
身后抬步撵的人惊叫一声。
「蟑螂,蟑螂!」
我回头看去,见他一脸惊恐的盯着我的头发。
我伸手抓了抓,几只躲藏在头发里的蟑螂瞬间四处逃窜。
抬步撵的人害怕地松了手。
我被狠狠摔了一下,五脏六腑震得发疼。
黎知意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嘴上却故作关心:「昭昭,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蟑螂?」
「你这两年该不会一次也没有沐浴过吧?」
谢瞻蹙眉盯着我,似乎是没想到我会有这么狼狈。
不过很快,他就找好了理由:「虞昭昭真是没想到,两年不见,你也学会用这种下作手段博取同情了。」
「你是以为这样,朕就会觉得你无罪吗?」
看来这几年,荣华富贵衣食无忧的生活,让谢瞻忘记了禁牢里是什么生活。
当年他从里面出来的时候,还不如我呢。
至少我全须全尾,他可是废了一只胳膊。
我不想解释。
就算解释了,他也不会信。
现在的谢瞻刚愎自用、薄情寡义。
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只依赖我、信任我的小瞻了。
不过没关系,还有十天,我就可以永远脱离这个世界。
2
「皇上,臣妾听闻蟑螂会在任何一个地方产卵,昭昭顶着蟑螂卵去见婷晚怕是会吓到她,还是让姐姐将头发剃光吧。」
「届时,就算是有人问起,也可以说昭昭在外修行。」
谢瞻陷入沉思,他在认真考量黎知意的提议。
我脸色十分难看,心里清楚她在打什么主意。
在景朝,头发是比女子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她是想让我被全天下人耻笑。
我捏紧拳头,任由指甲钳入肉里。
「我不剃发!」
谢瞻大抵也觉得场面不好看,烦躁的捏了捏眉心:「意妃,你带人将她好好梳洗一番,将头发洗干净些。」
交代完,他便吩咐人离开了。
黎知意朝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我意识到不对劲,想要逃。
却被她的人狠狠按住。
「昭昭,你放心我会帮你梳洗干净的。」
我两眼死死瞪着她:「你想干什么?」
她笑笑没有说话。
我被带到一间屋子,里面已经备好沐浴用的桶。
黎知意坐在我对面,语气漫不经心:「赖嬷嬷,好好给她洗洗。」
我身上的衣服连带着我的尊严被扒的一干不剩。
狰狞可怖的伤口裸露在众人面前。
看清这些伤疤后,黎知意笑得更开心了。
「看来昭昭在禁牢里受了不少委屈,那些狱卒对你可还好吧?」
我紧咬着下唇,恨意冲出胸膛。
朝着黎知意跑去,在抓到她的前一刻,被人狠狠按住。
「是你指使那些人对我用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黎知意原本吓得不轻的面容,在听到这番话后,瞬间变得狰狞。
她蹲下身子,捏住我的下巴:「你命还真大,居然能活着从里面出来。」
「不过,就算出来又能怎么样呢,现在陪在阿瞻身边的是我。」
黎知意甩开我的脸,厌恶的擦拭着指尖:「好好给她洗洗,尤其是她的头发。」
我被人抓到沐浴桶里,身体浸泡是一瞬间,伤处就传来钻心刺骨的疼痛。
「意妃娘娘特意嘱咐奴婢说盐能杀菌,要奴婢好好搓一搓娘娘身上的污泥,虞姑娘忍着点吧。」
原本长痂的伤口被再次搓开,鲜血弥漫。
我觉得肉皮好似被人掀起,想挣扎却没有力气。
突然脑海闪过一丝电流声,沉寂了半个月的系统活了。
【宿主,你怎么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我的武功尽废,浑身上下的每一个器官都处于衰竭状态,能活着就已经不错了。」
「别管这些伤了,我要你去申诉的事情怎么样了?」
【毕竟是系统出现故障,让你在这个世界多受了两年苦,上头还是很人性的,同意你用两万积分带着谢婷晚脱离这个世界。】
【不过,我觉得有必要提醒宿主一句谨慎签署条约,且不说她只是一些冰冷的数据,你就这么肯定,你不在的这两年,她还像以前那样爱你吗?】
「她是我的孩子,怎么可能不爱我,签订时效不是三天嘛,三天内我给你结果,这样可以了吗?」
在我和系统交谈间,我终于被那群嬷嬷从浴桶中脱了出来。
但这幅身体已经千疮百孔,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为了见到女儿,我只好又用一百积分兑换机能药水,勉强支撑这剧身体。
可我万万没想到,黎知意并不打算这样放过我。
嬷嬷借着我头上还有蟑螂卵的借口,将我的头发剪的乱七八糟。
随便给我套上一件不合身的衣服,就给推出房。
宫宴的丝竹声传到耳中。
带路的宫女催促我赶紧走。
我跟着她,心中忐忑的朝着宫宴走去。
路过水边时,我瞧见自己的样子。
虽然有些头发翘起来了,但有发包和钗环勉强能看。
踏入宫殿前,我整理了一下衣服,努力端着仪态。
忐忑不安的往里面走。
女儿,娘亲来了。
我出现的时间太刚好。
丝竹声刚停,大殿内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我身上。
嘲弄、讥讽、看戏。
两年没接触过人的我,一时间有些怯懦。
不过很快我的所有情绪,都被看到女儿的欣喜代替。
她在谢瞻的旁边,穿着粉色的袄裙,头上扎着两个乖巧的揪揪,目光亮晶晶的摆弄面前的蟹。
我疾步走过去,打算跟她说,她不能吃蟹,她对蟹过敏。
却有人先我一步。
「晚晚把蟹放下,你不能吃。」
是黎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