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顾小白 编辑丨百进
来源丨正经社（ID：zhengjingshe）
（本文约为5900字）
【正经社“汽车淘汰赛”观察之四】
特斯拉的第一个增长周期看来真的要结束了：继2021年11月股价触及历史高点414.497美元/股（前复权，下同）后震荡下跌至今，2024年一季度销量、营收和净利润又出现了明显下滑。
从历史高点至今，特斯拉的市值已从1.3万亿美元跌到了0.50万亿美元上下，约8000亿美元蒸发，跌幅高达60%。Wind数据显示，2024年1月2日至4月24日，美股“七巨头”中，仅特斯拉和苹果的股价呈下跌趋势，而特斯拉累计下跌34.74%，跌幅是苹果跌幅（10.14%）的3倍多，总市值蒸发约3000亿美元。
股价的下跌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特斯拉业绩的下滑。
根据4月初特斯拉官方公布的数据，2014年一季度，特斯拉全球只交付了38.7万辆汽车，同比减少8.5%，不仅是自2020年二季度以来首次出现同比下降，而且是2022年四季度以来首次跌破了40万辆。
交付量的下降直接反映到了营收上。根据北京时间4月24日凌晨特斯拉发布的一季度财报，2024年一季度特斯拉营收同比下降约9%，创下2012年以来的最大降幅，环比降幅更是超过15%，只录得213.01亿美元，不及市场预期的223.4亿美元。营业利润率持续下滑，从两年前的19.2%大幅下滑至5.5%。虽然毛利率只比上一年一季度的19.3%下降1.7个百分点、比上一年四季度的17.6%下降0.2个百分点，高于分析师们预测的16.5%，但是净利率同比下降了55%，只录得11.29亿美元，不及市场预期的15.3亿美元。
股价的持续下跌和经营业绩的下滑，明显让马斯克感到了了压力。一季度财报电话会上，他宣布了三条重要消息：
一是原定2025年下半年才投产的价格更便宜的新车型可能会提前到2025年年初甚至2024年年底亮相。
二是继续加强人工智能（AI）训练，扩大纯AI自动驾驶技术应用。
三是推出专用机器人出租车（Robotaxi，又被称为Cybercab）业务，2024年8月就可以官宣亮相。
这给股市注入了一针强心剂。当天，特斯拉的股价大涨12%。
问题是，马斯克的这“三板斧”，真的能让特斯拉重新回到增长的轨道上来吗？
正经社分析师注意到，4月28日，马斯克突然访华期间，中国汽车工业协会、国家计算机网络应急技术处理协调中心宣布，特斯拉通过国家汽车数据安全4项全部要求。
当日晚间，特斯拉发文称，将继续在中国深耕，在人工智能、电动车、储能等领域与行业共同发展，加速清洁能源与自动驾驶技术落地，把美好愿景变成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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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绩股价遭“双杀”
对机构投资者来说，特斯拉业绩下滑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一个重要的表现就是两年前他们就开始大量抛售特斯拉的股票。
但是，对于特斯拉业绩下滑的原因，各方说法不一。
一是认为是受欧美市场对电动车不“感冒”情绪的影响。2024年一季度，欧美电动车市场出现萎缩：美国销量接近26.9万辆，同比增长2.6%，环比下降7.3%；欧洲的德国3月份销量下降29%，创下十多年来最大降幅。
萎缩的直接原因很可能跟2024年年初芝加哥的一次天气异常有关。根据美国媒体报道，当天芝加哥出现创纪录低温天气，导致数十辆特斯拉因无法充电而被遗弃在公共充电站。该事件对美国消费者的心理冲击很大。
随后的一项调查显示，截至2024年2月底，表示很可能考虑购买、租赁电动车的消费者比例下降到了24.4%，连续第四个月下滑；表示不太可能考虑购买电动车的消费者比例则上升到了22.2%。
《纽约时报》援引分析师的话报道说，美国电动汽车销量之所以疲软，充电基础设施不足和缺乏价格合理的产品选择都是重要原因。
美国信息技术研究和顾问公司Gartner研究总监龚慧巍接受媒体采访时则直言，“从近期市场大环境看，发达汽车市场对电动车不‘感冒’的原因是多样的，而受西方不‘感冒’影响最大的应该还是特斯拉”。
一季度财报电话会上，马斯克表达了同样的看法，声称全球电动汽车的采用率面临压力，许多订单制造商正在减少电动汽车的生产，转而追求插电式混合动力汽车。
二是认为中国电动车企业的强势崛起分走了特斯拉的部分市场。2024年1月至3月，特斯拉中国零售销量累计约13.2万辆，同比下滑3.6%；3月销量约为6.24万辆，同比下降18.61%。
有分析认为，特斯拉中国销量大幅下滑，主要是越来越多同级别电动车中高端车型进入市场后对特斯拉主力车型挤压所致。
全国乘用车市场信息联席会秘书长崔东树接受媒体采访时更是坦言，特斯拉中国销量下滑有一部分原因是受小米SU7上市影响。
还有分析人士注意到，除小米SU7外，特斯拉主力车型Model 3还要与极氪007、新极氪001、星际元ES、蔚来ET5、小鹏P7i、比亚迪汉、小鹏P7、智界S7等车型抢夺市场。
但是，正经社分析师更倾向于认为，特斯拉销售业绩的下滑，更多的还是消费群体切换所致。
马斯克当年与马丁·艾伯哈特共同创立特斯拉公司时，很多人是抱着看笑话的态度看待他的造车计划的，但一批新生代企业家、电影导演、技术精英却很认同马斯克的理念。他们顺理成章地成了特斯拉的第一批用户。
正如AutoForecast Solutions全球汽车行业预测业务副总裁山姆·菲奥拉尼（Sam Fiorani）所言：“全球市场对电动车的接受度一直是波浪式的。第一波包括技术精英和有影响力的人士，以及促使世界向可再生能源转变的人群。满足了这部分人的需求后，电动车推广的重心要转移到普通人身上就显得很难了，因为普通消费者对变化持谨慎态度。”
菲奥拉尼认为，要吸引更多买家进入市场，就必须改善公共充电设施、加强电动汽车好处的相关教育、降低产品定价。前述条件达到之前，“电动汽车市场目前的增长放缓态势将持续下去，可能会持续两至三年”。
马斯克表达过与菲奥拉尼相同的观点。他说：“我们目前正处于两个主要的增长浪潮之间：第一个增长浪潮始于Model 3/Y的全球扩张。我们相信下一个增长浪潮，会通过下一代汽车、能源存储、全自动驾驶和别的项目推动。”
增长阶段论甚至成了马斯克解释近期大规模裁员的理由之一：“大约每5年，我们就需要对公司进行重组和精简，以实现下一阶段的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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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del 2呼之欲出
正是因为认识到降低产品定价对实现下一阶段增长的重要性，马斯克决定提前推出价格更便宜的下一代产品。
马斯克尝试过降价，但效果越来越不明显。
根据富国银行发布的数据，2023年上半年，特斯拉全球汽车价格平均下降了约12%，带动销量较前6个月增长了约19%；2023年下半年，特斯拉继续降价，但汽车交付增速已经放缓至3%。
所以，推新才是王道。
2023年12月，特斯拉开始交付Cybertruck。特斯拉一季度财报显示，与Model 3/Y交付量同比下滑10%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别的车型”交付量同比增长了59%。而Cybertruck无疑占了“别的车型”的大头。
目前，Cybertruck面临的主要问题是产能不足。马斯克宣称，Cybertruck的周产能到4月份已经提升至1000辆，而制约Cybertruck产能的关键配件4680电芯到2024年年底可以进一步改善产能，届时生产会超过供应，生产速度会大幅提升。
一季度财报电话会结束后，特斯拉又发布了紧凑型轿车Model 3的新款高性能版。
特斯拉公开的资料宣称，新款高性能版是以2023年推出的Model 3更新版本为基础开发的，优惠前价格为52990美元（不含税费）；续航能力方面，一次充电的美国环保署（EPA）续航里程为296英里（约476公里），比Model 3的续航里程低了近50英里，20英寸的锻造轮毂是导致续航里程降低的一个重要因素；充电速度方面，充电15分钟内最多增加142英里的续航里程。
马斯克宣称，Model 3新款高性能版车速超过保时捷911。
然而，真正被马斯克寄予厚望的还是传说中的Model 2。
2018年，马斯克就放出风声说要开发一款低成本的电动车型，但是一直到2023年5月市场才听到特斯拉官方发布的消息。
消息称，特斯拉准备通过引入下一代平台，让生产成本比Model 3 /Y再降低50%。
随即又陆续有传言说，新车型代号为“Redwood”，年产目标是400万辆，分别由特斯拉墨西哥超级工厂和美国蒙特雷工厂承担，最快2024年夏季就可以投放市场，下线后定名为Model 2、Model Q，售价25000美元左右。
但是，2024年夏季市场没有等来平价特斯拉，倒是等来了Cybertruck的上市。于是，又有消息传出说，特斯拉决定暂时放弃平价车项目。
2024年1月26日举行的2023年四季度财报电话会上，马斯克出面澄清说，特斯拉的下一代低成本电动车研发“已取得相当深入的进展”，预计会于2025年下半年（接近年底）由美国得州的广场开始生产。
马斯克对新车期待很高，甚至说“相信特斯拉下一波增长浪潮会由下一代汽车平台启动”。
正经社分析师认为，可能是出于应对业绩增长压力的考虑，4月24日凌晨的一季度财报电话会上，马斯克又把下一代平价电动车正式亮相的时间提前了一年，声称2025年年初甚至2024年年底便可投产。
他还透露说，新车型的生产平台会融合下一代平台和目前生产Model 3/Y所用平台的部分特征，生产线使用现有的生产线，无需新建工厂和生产线，因而可以节省不少时间，“当全面实现时，我们的产能有望超过300万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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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以FSD解近渴
尽管下一代平价车型面世的时间提前了一年，但是对特斯拉的业绩来说仍然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持续更新的FSD（Full-Self Driving，完全自动驾驶）便被寄予了厚望。
2023年3月底举行的比亚迪2022年财报交流会上，比亚迪董事长王传福批评说，现阶段不断鼓吹的无人驾驶、自动驾驶，“就是一场皇帝的新装”，现阶段最切合实际的是高阶辅助驾驶。
马斯克显然不能赞同王传福的观点。2021年，特斯拉就发布了FSD Beta版。2024年3月31日，又向美国部分用户推送了基于端到端的FSD Version 12（Supervised）版本。
按照马斯克出席一季度财报电话会时的说法，北美大约有180万辆汽车搭载了FSD V12，使用FSD V12行驶的里程已超过3000亿英里。他同时透露，为了方便更多人使用，特斯拉已把FSD的终生使用费从1.2万美元大幅下调至8000美元，每月订购费用则从199美元下调至99美元。
中信证券最近发布的一份研报称，FSD V12大规模推送意味着智能驾驶的ChatGPT时刻渐行渐近。新版本具备更高的性能上限、更拟人化的驾驶风格和更快的模型收敛速度，预计端到端自动化驾驶大模型会开启快速进化；端到端模型的应用推动智能驾驶性能持续提升，有望拉动消费者的付费意愿。
AutoX创始人、董事长兼CEO肖健雄接受媒体采访时称：“特斯拉FSD用了端到端深度学习算法，性能比以前要提升了不少。以前是靠手动写代码的基于规则的算法，现在用一个大模型网络，用数据训练网络，代码被模型替代了，自动驾驶的每一步都靠深度学习模型，意味着自动驾驶需要更多懂得训练模型的技术人才，只会写代码是不够的。”
一位试用了FSD V12的硅谷用户接受媒体采访时说，新版自动驾驶技术比之前的版本有了较大提升。“有一两次我从家开到几英里之外的办公室，全程启用FSD，可以安全抵达，几乎不用人接管，虽然我还是会保持全神贯注，生怕有意外发生。”
一位得克萨斯州休士顿的用户称，FSD V12启用后，时速可达约30英里每小时，即便是雨天，仍然可以识别路况，不用接管，全程保持平稳驾驶。
X平台上，还有用户分享了启用FSD自救的经历。一位名为Maxpaul Franklin的用户讲述了FSD V12上线当天凌晨他使用自动驾驶把自己安全送往医院的故事，让人们看到了发生紧急情况时自动驾驶的另一个好处。
不过，正经社分析师注意到，也有用户通过社交媒体发布了使用FSD V12的惊险一刻的TeslaCam视频。一名医生用户称，他使用FSD V12时差点经历撞车。“尽管系统有所改进，我还是不得不最后一刻手动踩刹车，才勉强避免与一辆拖着拖车的皮卡车相撞。”他的X账号写道。
“现在的FSD还是需要人类驾驶员随时接管。一旦FSD升级成全无人驾驶，可以完全代替人类司机，它就可以卖得很贵，赚很多钱。”国内一位业内人士接受媒体采访时说。
高盛分析师马克·德兰尼（Mark Delaney）团队2023年11月发布的一份报告印证了该业内人士的看法。报告称，尽管FSD仍处于测试阶段，但年收入已经达到了10亿至30亿美元。该团队认为，从有利的方面看，随着全球范围内特斯拉电动车的增长，“我们相信，到2030年，特斯拉的软件相关收入每年可达数百亿美元（主要来自FSD）”。
但是，大规模商业化之前，FSD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自动驾驶汽车和监管方面的专家称，特斯拉可能还需要数年才能发布获得监管部门批准的全自动驾驶汽车。
“FSD等驾驶辅助系统仍有不足之处。当系统出现混乱时，需要司机介入。此外，技术和监管层面还没有发展到让自动驾驶汽车比人类驾驶员更安全可靠的水平。我认为，商用自动驾驶汽车要到2030年的某个时候甚至更晚才会出现。”山姆·菲奥拉尼说。
正是因为监管和基础设施方面的原因，马斯克还无法为FSD的进一步推广提供确切的时间表。
“我们需要进一步考虑哪些市场可以进入……（阻碍进入的因素）更多是关于监管，我们需要获得监管部门批准。在中国亦复如此。”4月20日，马斯克回复网友关于“特斯拉何时在中国推出FSD”的帖子时说。
4月28日的突然访华，也透露出马斯克对此的心态之急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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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器人出租车对标Uber
正经社分析师注意到，一季度财报中，特斯拉花了大量篇幅谈论专用机器人出租车业务。虽然报告没有透露应用上线的具体时间，但是马斯克出席电话会时透露说，2024年8月会官宣亮相。更早的4月6日，马斯克还通过X平台发文称，特斯拉拟于8月8日发布机器人出租车（Robotaxi）产品。
按照马斯克的说法，特斯拉的机器人出租车业务运行模式和“爱彼迎“（Airbnb）很相似，加入网络的车主，既可以决定什么时候自己用车，亦可以决定什么时候加入网络赚钱。
根据一季度财报披露的信息，该款名为“Tesla Network”的应用具有类似Uber的叫车功能，同时加入了一些只有自动驾驶汽车才能提供的特色功能，比如通过应用直接召唤车辆以及调节车内温度和音乐。
据此有分析人士认为，特斯拉的机器人出租车业务未来肯定会与Uber和Waymo等公司展开竞争。
马斯克原计划是2020年发行该业务，但最终拖了4年之久。
而且最初设计的运营模式是利用自动驾驶技术让特斯拉自主接送乘客。
《马斯克传》曾披露说，该款无人驾驶出租车外形类似电动皮卡Cybertruck的赛博朋克风格。
马斯克对机器人出租车业务寄予的期望丝毫不亚于下一代平价车型和FSD。
他曾公开预测，未来无人驾驶出租车会比人类驾驶的汽车更为普遍。他甚至认为如果实现不了完全自动驾驶的能力，特斯拉的价值会“基本上归零”。
特斯拉公司2019年曾宣称，到2020年会有超过100万辆无人驾驶出租车驶上大马路。该种汽车的使用寿命可达11年，行驶里程达100万英里，每英里乘坐平均成本约2至3美元，让车主每年可获利3万美元。
但时至今日，马斯克的野心仍未能变成现实。
根据特斯拉官方发布的消息，特斯拉机器人出租车已经完成工程设计，推出后便可以具备大规模量产能力。
不过，山姆·菲奥拉尼认为，机器人出租车预计一时半会儿还难以面市。
“特斯拉向来是先宣布新产品，然后再花费数年时间才推向市场。改进电池、FSD软件都需要时间。如果机器人出租车真如马斯克所说，是完全自动驾驶汽车的话，我认为至少2025年不可能实现。尽管如此，承诺具有生产自动驾驶汽车所需的技术，仍可能会让投资者再兴奋几年。”菲奥拉尼解释说。
没有人会怀疑马斯克的执行能力，当年为赶Model 3的交付进度而以车间为家的故事已经让外界见识了他的拼劲。
但是，对马斯克来说最缺的就是时间，所以外界曾多次质疑“特斯拉是否需要一位全职CEO”。对此，马斯克出席一季度财报电话会时回应称，自己每天都有参与特斯拉相关工作，会合理分配时间和精力。【《正经社》出品】
责编|唐卫平·编辑|杜海·百进·编务|安安·校对|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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