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盛世,大唐王朝的国力达到了空前绝后的鼎盛。
自经历了天宝年间的“安史之乱”,之后国力由强转弱。到了晚唐时期,吏治腐败,藩镇割据,战乱不息,党派之争,尤为激烈,导致社会动荡不安,民不聊生,王朝政权岌岌可危。
其间,虽有扮猪吃老虎的(光王)“傻子”皇帝宣宗李忱(人称小太宗)励精图治,刷新吏治,历经了类似于贞观之治的“大中之治”,进行了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改革举措,从而开创了晚唐的“元和中兴”时代。
但好景不长,终究无力回天,改变不了由来已久的沉疴痼疾,及江河日下、内忧外患,王朝政权每况愈下的颓势,从而一步步走向衰败,寿终正寝。依然难逃封建王朝盛极必衰的怪圈定律。
一个既浪漫,又多情的大诗人,素有“九品芝麻官世家”著称的李商隐,就是在这个尴尬的晚唐时期横空出世。
李商隐(约公元813~858年),字义山,号玉谿生,怀州河内(今河南沁阳)。晚唐著名诗人,与杜牧合称“小李杜”,与温庭筠合称“温李”。
开成二年(837年),李商隐中进士及第,起家于秘书省校书郎,后迁弘农县尉,成了泾原节度使王茂元的幕僚兼女婿。
不幸的是,无辜卷入了“牛李党争”的政治旋涡。难以独善其身的李商隐,两边都不讨好,先后备受牛、李两大派系的排挤打压,困顿终生郁郁不得其志。大中末年,病逝于荥阳(今郑州)。
李商隐是晚唐、乃至整个唐代,为数不多刻意追求诗歌韵律之美的诗人。
他十分擅长诗歌的创作、骈文,文学学术价值颇高。其诗境构思新颖别致,风格秾丽。
尤其是一些爱情诗、无题诗,写得缠绵悱恻,优美动人,被后世广为传诵。
但是,有一部分诗歌作品过于隐晦,扑朔迷离,高深莫测,晦涩难解。
以《锦瑟》为例,其深邃的意境和难以琢磨的情感,被誉为“朦胧诗”的代表。素有“望帝春心托杜鹃,佳人锦瑟怨华年。诗家总爱西昆好,独恨无人作郑笺”之说。
诗中的“西昆”,说的就是李商隐独创的西昆体。而郑笺,指的是东汉末年儒学家、经学家郑玄所作《(毛诗传)笺》的简称。
“有一个情种叫李商隐,有一首情诗叫《锦瑟》”,这是历朝历代文人骚客们对李商隐《锦瑟》的评说。
《锦瑟》诗,有的说是悼亡诗;有的说是咏物诗;也有的说是政治诗(哀唐),更有的说是李商隐“自戕”诗,众说纷纭。
当然,说《锦瑟》是爱情诗的也大有人在。
然而,罔顾事实,牵强地将《锦瑟》诗放进“爱情诗”里,想必一定会招来口诛笔伐,引起非议。
李商隐的诗作的确是晦涩难懂,正如曾写下“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千古名句的金·元好问所言:“诗家总爱西昆好,独恨无人作郑笺”。
诗家们虽然都热衷于研读李商隐的诗;但遗憾的是,没有人为他的诗作过批评注解。以至于后世的诗家们难以读懂他的诗。其中最难读懂的恐怕就是《锦瑟》了。
《锦瑟》
唐·李商隐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单从诗中字面意思上来解析,首联推出的是精美绝伦的瑟啊,你为什么偏偏有五十根弦呢?而每根弦又不禁让我追忆起逝去的青春年华。
颈联和颔联分别引用了“庄周蝶梦”、“杜鹃啼血”、“鲛人珠泪”、“良玉生烟”四个典故,来抒发作者内心的独白。
尾联更是与首联遥相呼应,感叹那美好的过往,只能留在回忆中。然而,当初的自己,却深深地陷入了迷惘之中,不知如何是好。
字面的大概意思就是如此,至于李商隐究竟要表达什么意思?就不得而知!
反复重读,能够确定的大概只有瑟这种乐器很特别,有五十根弦。
纵然对作品中的四个典故知晓得再清楚,似乎对理解这首诗的实际意义,并没有太大的帮助。
既然《锦瑟》如此晦涩难懂,那为什么又说它是一首情诗呢?
这得从《锦瑟》创作的时代背景说起。李商隐逝世前不久,他的妻子王晏媄已经亡故。
纵观李商隐的一生,幼年丧父,很早就开始了“佣书贩舂”的营生,除了要奉养母亲,还要照顾弟弟妹妹。
好不容易考中了进士,却因为卷入“牛、李党争”,而无辜屡遭排挤打压,导致一生仕途不得志,郁郁寡欢。
唯一令他欣慰的是,富家女妻子王晏媄,多年来一直尽心竭虑帮他照料家庭,不遗余力、全心全意支持他。
从李商隐众多诗文来看,他与王晏媄的感情非常好(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完成《锦瑟》创作之后不久,李商隐便病亡了。
对于一个不久于人世的李商隐来讲,当他回首前尘往事,既不会因苦难的童年而耿耿于怀;也不会为曾经的大好前程损毁而郁郁寡欢。
却对于履历坎坷的李商隐来说,或许只有和妻子的爱情,才有可能在此刻给予他心灵或灵魂上的撞击。
而使他惘然的就是许多年来,自己游走在外,与妻儿聚少离多,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对妻子有着深深的歉疚之情。
因此说,《锦瑟》是一首情诗,又不完全是情诗。这其中蕴含着回忆整个人生旅程的五味杂陈,各种各样的感受齐聚心头。
而这种莫可名状的心路历程,往往不是用几个华美的词藻,就能准确地表白出来,表达清楚。
然而,李商隐却将所有的复杂情感,都隐藏在了《锦瑟》这首诗里面。
所以说,一千个读者眼里,就有一千首《锦瑟》:
情种从《锦瑟》中痛感出情与爱;
诗家从《锦瑟》中深得诗心体验;
忿懑者从《锦瑟》中共鸣牢骚满腹;
久旅不归者从《锦瑟》中而思乡垂泪。
无论怎样理解《锦瑟》背后的深刻涵意,它都蕴藏着那种动人心魂的美感,而这种美感是永恒不变的。
也正因为《锦瑟》令人难以理解和读懂,让我们每读一回,都会有不同的体会与感悟。而这恰恰正是李商隐诗作的魅力所在。
真的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