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的秋天,夜风已转凉,寒意渐起。这天,华为深圳总部的会议室内群情激昂,骂声一片,“太气人了,给我们这样的订单完全是赔本赚吆喝,我们不要。”
“狗眼看人低,扔骨头给我们。”
此时坐在主位置的任正非单手捂头,低垂着脑袋,没有说话,陷入了沉思。他一直不停地在问自己,这个订单接还是不接?
订单就意味着钱,有钱不赚,任正非是怎么了?然而真正的现实是不接这个订单,华为一分钱不赚,但也一分钱不用赔,但如果接了,绝对会亏损数十万。因为华为面对的任务是要把数吨重的电信设备运送到平均海拔 1000米的山顶,并安装调试好。
1994年7月19日,中国联通成立,开始第一次组网招标。当时正是中国电讯业蓬勃发展时期,需求量非常大。华为当时已经研制出第二代移动通信基站,产品相对于国外企业在性价比上很强的优势。
华为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却不幸落败,仅获得在偏远山区部署基站的“低价值”订单。这些订单还是因为那些大公司不愿意到偏远山区部署基站,否则华为连这些订单都没有。
究其原因,当时国内运营商对华为不信任,而其他竞标对手是早已名震天下,享誉世界的西门子、诺基亚、爱立信、摩托罗拉、阿尔斯通等,没有人会看得上初出茅庐的华为。
面对吵吵嚷嚷的会议室,看着忿忿不平的众人,任正非突然站起身,猛地一拍桌子:“一个字干。”举世皆惊,瞠目结舌中,有人低声嘀咕:“任正非疯了。”有人激动大叫:“任总慎重啊!”
任正非环顾四周,举手收声后说:“各位想一想,如果不难这个订单会轮到我们吗,正是因为有困难我们才得到了订单。机会来了你们就说难,废话,不难就轮不到我们了,问题才是机会。”
“让我们把不可能变成可能。”任正非环停顿片刻说,“不要计较一时的得失,大不了我们花钱做口碑,这次的订单当作打广告。”
在高山上安装,运输是一个问题,如何把电线接上山更是一个大问题。运输是一次性的,电力上山那不仅要立电杆,还要想方设法让电力部门为你开绿灯。
那时的华为还很弱,残酷的现实逼出了华为一身的才华。华为弄出了一个革命性的创新方案,将几十年来传统基站一体化的基带和射频做成单独的模块,两者分离。
基带设计复杂,零部件多,体积更大,功耗高,部署在山脚下;简单牢固的射频模块与天线运到山顶部署,两者通过光纤互连。
当时,这个跨时代的方案并未得到其他供应商的重视。因为那些大公司抢占的是城市订单,没有上山下乡这方面的烦恼。
华为通过创新,分体式布置,保障效果的同时又解决了成本问题,不仅赚到了钱,也让中国联通赞赏不已:“小伙子态度不错,吃苦肯干。”中国联通开始把部分订单交给华为,但这对拥有鸿鹄之志和飞速发展的华为而言仅够糊口。
华为在国内市场的境遇依旧没有改变,南征北战,屡败屡战,因为品牌薄弱,空有好产品却打不开市场。
2000左右,海尔品牌家电异军突起,在国内与日本和欧洲品牌杀得难分难解,一改国人进口比国产好的顽疾。其实海尔当初也是无法打开国内市场,选择了墙内开花墙外香的策略,中国人“崇洋媚外”,那我就先征服欧洲,再回归国内市场。
所以海尔在1990年首次出口德国2万台冰箱,因为德国是当时全球家电市场检测和要求最严格的公司。海尔经受住了德国的考验,从而获得整个欧洲的准入证,依靠质量、创新、服务后来居上
华为决定调整战略,依葫芦画瓢,与其零敲碎打,不如把力量集中到一点撬开全球电讯行业竞争最激烈的欧洲市场。
华为确定了“压强原则”后,选定最强的国家、最好的价值客户“5大国TOP3”运营商,进行战略性投入。华为进军欧洲的境遇比海尔惨多了,从2000年到2003年,华为在整个欧洲颗粒无收。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全球通讯产品不断进化。进化就是变化,有变化就有机会,3G相对于2G在带宽、频率、通话质量、客户数量等上面的性能与日俱增,同时增加的还有设备的体型和体重,3G的一个基站重达500公斤。
华为敏锐地发现在欧洲发达国家的大城市里,房租贵,人工成本贵。作为运营商越来越难,布置基站先要把房顶拆开,然后用吊车把基站吊进房间,再给房子加顶。如果要增加基站,不好意思,再把屋顶拔开一次。
而且吊车施工手续麻烦,首先提前申请,因为需要警察配合封路,其次是费用高昂,仅仅完成部署一次大约需要 8000 到 18000 美金。
这还不算房子的费用,2006年荷兰平均房价大约是90平方200万人民币,市区可能还要翻两倍。于是华为把曾经为山顶场景设计的分布式方案应用到城市,射频模块安装在屋顶、抱杆、墙壁上;体积庞大的基带模块被设计成一个个盒子,可以堆叠摆放,甚至可以插入机房的现有机柜,实现空间的最大利用。
与传统方案相比,分布式基站体积减小到十分之一,重量减小到十五分之一,所有部件可手拎到达现场,工程部署不再费时费力。
可是面对华为的宣传,依旧没有一家运营商选择来自东方的这家科技公司,他们听完介绍,露出的是满脸的不信任,他们不相信世界上有这样的方案存在,更不相信华为能实现这样的方案。运行商对华为的评价是“这是一家骗子公司。”
2006年,当时世界第一大运营商沃达丰在西班牙遇到一个大问题,在竞争西班牙主网的投标中,沃达丰的价格竞争不过当地龙头Telefonica。如果降价那就无利可图,沃达丰不甘心拱手让人,想起了华为推销的分布式基站。
沃达丰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找到华为:“你来做,一次机会。”为了以防万一,沃达丰将西班牙市场30%的份额拿给华为测试,结果震惊世界,华为让沃达丰把Telefonica打得溃不成军。
功效不变,成本降低80%的分布式方案让运营商趋之若鹜。华为自此开始了高歌猛进的发展阶段。2008年12月,华为和德国O2签署了首个SingleRAN订单;2009 年,华为更上一层楼,开创性地引入了PC领域刀片服务器的概念,推出了刀片分布式基站,解决了站点能耗高、设备繁复不美观等问题,实现了节能减排、低碳通信。
2010年,欧洲15个重点运营商被华为成功攻破了12个,华为的市场份额飙升至33%,高居欧洲第一。
2009 年,华为开启大规模多天线技术的5G 研究。多天线处理算法异常复杂,国内外专家经过试验验证,64T的大规模多天线技术基站超过100kg,且成本是8T的10多倍,不成比例的成本让这个技术完全没有商用价值。
在全球客户都不抱希望的情况下,华为研发出128T天线基站平台,基站重量做到了49公斤,128个射频通道,每两个射频通道只占用一个信用卡大小后。
这套产品的出现,预示着华为产品引领5G时代。目前全球也仅仅华为有能力快速和大规模布置5G,其他供应商诺基亚、爱立信,技术是有的,不过产品比华为笨重太多。
这就好比你想击倒对手,是用铁棒容易还是用手枪。在5G上,华为是手枪,诺基亚、爱立信是大棒。